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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帝國否決了。
“因為帝國的現狀,普通人其實並不了了解。
“就像塞伯坦發生的問題一樣——每一個‘英雄’,每一位王公,都有自己的私欲。
“不多,就一點。
“但英雄和王公們身邊的人,那些近臣、下人,也都有。
“不多,就一點。
“但這一點一點,細微毫末偶爾的逾矩和腐敗,最終,便彙聚成了一顆顆石子,卡在了帝國的命脈裡。
“其實也不止帝國——每一個帝國,都是如此!
“每一個帝國,當它生長到枝繁葉茂時,都會卡在這,舊的枝椏難以剪除,因為剪刀就握在最粗壯的枝椏手裡。
“帝國一樣,燈塔國也一樣。
“咱們說回經濟,說回錢。
“每一張小小的紙幣,都是一個帝國的信用背書證,這張證,它的本質.並不是什麼一般等價物。
“而是一小片兒最小單位的權力,是單位貨幣價值的物質獲取權。
“這一片兒薄薄的,基於帝國信用的毫末之權,會隨著經濟周期和外部環境變化隨時變大變小,
“但它確實是貨真價實的金權。
“而在王公土司眼裡,權這個好東西,是萬萬不能輕易分發給普通人的。
“這個答案能解釋帝國的所有經濟問題,能讓你明白三駕車為什麼永遠側重前兩駕,而非消費。
“因為隻有前兩車的韁繩,能夠被牢牢抓在帝國王公、貴族土司們的手裡!
“闡明了這一點,我再說為什麼帝國要嚴防死守,絕不執行ubi——對,上麵這些,還不是原因。
“真正的原因,有兩個。
“一方麵,ubi一旦開始實行,就會稀釋帝國王公、權力貴人,土司們的資產,真實的資產。
“根本不是某些犬科專家們說的,‘都發等於沒發’。
“我們以水為例。
“你有一個水杯,王公有一個水池,
“天上來了一朵公正的雲,下了幾滴雨——你多一滴,王公也多一滴,
“從比例上,一滴水對你的意義巨大,對他無可無不可。
“看起來很無害,很美好,是不是?
“對帝國,對屬於王公們的帝國而言,不是。
“從降雨的方式上,這兩滴水來的方式太公平,太壞規矩了;
“從降雨的意義上,一滴水直接進了你的杯子,破壞了原有的‘水渠’,這折損了坐在水渠上遊的,王公們的權威;
“而從雨水的價值上,人人都多了一滴水,就在是從擁有最多財富的人那裡,轉移了財富給普通人。
“這是實實在在的劫富濟貧,這是在破壞王公們最重要的財產——你!
“任何一個製定規則的人,都不會允許這種蠢事發生。
“更彆提這還會瞬間損害錢莊的利益——你猜各大錢莊的股東都是誰?
“此為其一。
“其二,更加恐怖。
“在真實的經濟活動中,雨露均沾的ubi,其實隻能發生在印刷全球貨幣的國度。
“我重複一遍,給普通人發錢,其實是全球貨幣印刷國的特權。
“否則,會發生萬分駭人的情況——拋售。
“假設新增一百萬億帝國幣,人人有份,你猜普通人歡欣鼓舞時,帝國王公、權力貴人,土司們,會做什麼?
“他們遠比普通人有遠見,有資產,狡詐而冷酷,他們會瞬間意識到——他們的巨量資產,要貶值了!
“這種貶值,不單純以帝國的價格衡量——那時候,這些資產的帝國內價格,還會由於注水漲一大截呢。
“可是在國際市場上,在真實而廣袤的資產世界,由於天量帝國貨幣的注入,王公貴人們持有的資產,必定在國際上貶值,在真正的國際貨幣定價上貶值。
“然後,他們就會開始拋售——大量的資產恐慌性拋售!
“王公土司們會使勁渾身解數,將自己的資產轉換為燈塔幣資產,因為它們最清楚,燈塔幣才是真正的貨幣,外彙才是真正的貨幣。
“然後,帝國的經濟結構,就會瞬間崩塌,
“再多的政令,再多的限製也攔不住。
“王公貴族、權貴土司,會如脫韁的野狗般逃離帝國,錢先走,人後至,或人先跑,錢跟上。
“那時,帝國幣便會形如廢紙,帝國,便國將不國。
“是不是很可怕?
“可怕,無解,兩頭堵。
“無論從公正的角度,還是經濟的角度,都沒辦法。
“可帝國也明白,雨,還是得下。
“因為通縮才是真正的魔鬼,它仿佛陰影中的怪物,每分每秒,都在蠶食著帝國。
“所以,帝國選擇降雨——但不能是公平的雨。
“隻能將雨撒給王公,撒給土司,撒給權力貴人們,撒給錢莊,
“然後,期盼著這些錢能‘精準滴灌’、‘滲漏’給普通人。
“結果大家都知道了。
“雨,空轉起來了。
“超量的降雨,幾乎沒有進入普通人的水杯。
“那麼,不大水漫灌,直接發給所有人,但隻下1\2,1\3行嗎?
“抱歉,不行。
“那麼做,帝國幣還是會事實貶值,
“而一旦貶值,那些以外幣計價的商品,大豆,石油,日化產品,這些最基礎的民生商品,價格會迅速暴漲,
“那些原本還可以保持溫飽的人,馬上就活不下去了。
“而他們的人口,占帝國的一半。
“所以,就卡住了。
“這就是我來到這邊前,那個帝國的現狀。
“這就是末日之前,這個世界帝國的現狀。”
陸明停下來,直視著海睿明那雙疲憊的眼睛:
“老海,我知道這些話,以前沒人說——沒人敢這麼明說。
“但我覺得,有必要說出來。
“而且,我們都很清楚,問題到底出在哪。
“就出在‘人’身上。
“出在王公、土司、貴人們身上。
“我願意說一句溫柔的話——
“或許,它們不是天生壞種。
“或許,是人的生理結構、壽命和心智模型,讓王公、貴人、土司們,從一個個意氣風發,懷揣理想的少年,變成了給自己的孩子戴上火彩耳環的父母。
“是的,我願意相信,它們曾經,在人生中的某一刻,也有過一瞬間動搖,向善與公平的方向投去過一瞥。
“但最終,它們的惡行,決定了帝國的走向。
“當然,帝國立國之處,曾經有過自己的思想改造,
“可時移,世易。
“隨著時間推移,鋼鐵般的教化會褪色,王公們依舊會跌入人性的深淵。
“我曾經所屬的那個組織,隻是特例——它麵對著人類世界之外的大敵,無時無刻不站在懸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