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主任,我跟你說,你真可以去找找友福縣長。我仔細琢磨了,你和友福縣長之間,還是有著一些誤會。你就去找尚武局長嘛。當初正是尚武局長把你從安平鄉調到工業開發區的,而且友福縣長和尚武局長關係很不一般,尚武局長對友福縣長關懷備至,感情深厚。
肖仁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的笑容,苦笑著說道:“曉陽啊,我和尚武局長可不是剛認識不久,在安平鄉的時候,我倆關係那是最好的。但這件事,他都跟友福縣長說了好幾次了,友福縣長每次嘴上答應得特彆痛快,點頭跟搗蒜似的,可實際上呢,就像石沉大海,一點動靜都沒有,根本沒往下推進。要不是我現在主持著工作,這還是尚武局長費勁心思找縣領導爭取來的呢。”
從副科級晉升到正科級,雖說看著隻是小小的一步,在很多人眼裡,這不過是個不起眼、不入流的小官。但在基層鄉鎮一級,這一步簡直難於登天。這看似僅僅半級的提升,對眾鄉鎮的基層乾部來說,卻有著天壤之彆,意味著從二把手邁向一把手。二把手和一把手,表麵上看隻差半級,實則像隔著一座巍峨大山。要是沒人引路,隻靠自己往上攀爬,想要登上山頂,那得集齊天時、地利、人和諸多要素才行。如今在工業開發區,肖仁擔任副主任已近一年,天時和地利都具備了,可唯獨缺了人和這一關鍵因素。
曉陽語重心長地說道:“肖主任,我印象裡你很少到縣政府找友福縣長彙報工作吧。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就得主動些,多去彙報彙報。友福縣長年紀輕輕就能當上縣長,絕非是個小肚雞腸、格局狹隘的人。肖主任,論輩分,我和文靜都該喊你叔叔,知道你年齡大些抹不開麵子。千難萬難,低頭最難嘛。就好比西天取經,八十一難都不算啥,最難的是邁出長安城那一步。肖叔,有時候該低頭就得低頭,彆拉不下麵子。等朝陽回來,我讓朝陽組織你們聚個飯局,都是大老爺們,喝上幾杯酒,把話敞開了說,說不定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提及彙報工作,肖仁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愧疚。自從到了工業開發區,和友福縣長搭班子共事,可搭班子這期間,兩人交流甚少。但凡有友福縣長參加的飯局,肖仁一般都找借口推脫,不願參加,而友福縣長似乎也在有意無意地回避著他。肖仁緩緩地從兜裡掏出煙,動作嫻熟地點上,深吸一口後,緩緩吐出煙圈,陷入了回憶:“以前在安平鄉的時候,誰能料到,一個不受待見的人,短短四五年時間,竟能搖身一變成為平安縣人民政府的縣長。記得當初友福縣長剛到安平鄉時,搞計劃生育人手嚴重不足,就把友福縣長這個分管副鄉長塞進了麵包車。那麵包車原本最多坐七個人,可當時硬是擠下了十四五人。副駕駛的位置,按道理應當讓友福坐,可那時大家都是欺負孫友福,肖仁也是當仁不讓,一屁股就坐了上去。抓到超生戶後,發的補貼也沒想著拿給友福。現在想想,當初大家也不知道自己是咋想的,對這個新來的副鄉長友福,就是打心底裡瞧不上。真是應了增廣賢文裡的那句欺老莫欺小,欺人心不明啊”
曉陽耐心地聽完,說道:“肖叔,今天你既然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看你也沒啥好放不下的了。這樣吧,你找個時間,務必去趟孫縣長的辦公室,跟他好好溝通溝通,把工作上的事兒詳細彙報彙報。”
曉陽接著又叮囑道:“除了孫縣長,紅旗書記那邊你也得去走動走動。選人用人這事兒,關鍵還得看鄭書記的意見。今年工業園區的工作還是取得了不少進展的,回去之後我會找紅旗書記,把你的情況好好彙報一下。”
又聊了一會兒之後,肖仁也敏銳地察覺到曉陽和文靜肯定還有其他私事要談,便找了個恰當的理由,起身告辭。
看著肖仁離去的背影,文靜轉身又為曉陽添了杯茶,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曉陽,你昨天在電話裡說的關於建峰的事情,我是真的打心底裡不想同意他辭職下海。”
曉陽試圖安慰道:“現在建峰是鐵了心要下海,不過現在政策不是挺好嘛,下海之後可以保留編製五年,五年之內要是覺得不行,還能隨時回來。”
“隨時回來?曉陽啊,咱們想得太簡單了。再回來哪還能有現在的位置?到時候就得從頭開始,都三十六七歲的人了,再重新起步,還有什麼意義呢?再說那時候的形勢誰又能說得準,想再回到今天這個位置,根本就不可能了。”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一個上午,曉陽倒也並非是要勸趙文靜支持李劍鋒辭職下海,畢竟下海的前景實在是充滿了未知,誰也說不準是福是禍。更多的時候,曉陽隻是默默地聽著趙文靜傾訴心中的煩惱與擔憂。
趙文靜頓了頓,接著說道:“曉陽,我跟你說,其實我最擔心的還真不是他下海不下海這件事本身。我最擔心的是建峰,如果他真的下海了,那肯定更顧不上回家了,說不定一年才回來一次。現在在辦事處工作,乾個四五年,總歸還有回來的時候,咱當女人的,不就有個盼頭嘛。再說,正常男人身邊哪能長時間離開女人呢?這一年才見一次麵,不行。我可聽說東南沿海那邊,除了經濟發展得快,亂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少。建峰接觸的那些老板,尤其是外地的老板,好多都有好幾個媳婦。曉陽,你說我能放心得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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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陽點了點頭,深表讚同地說道:“文靜,你說的這一點確實在理。男人嘛,都得看緊點。就得實行‘三光政策’,出門之後就是武大郎賣豆腐,人熊貨軟。”
“曉陽,看你說的,我是怕有人惦記著我們家建峰。你想想,他這些年在外麵,拿著高工資,手底下也攢了些錢,又乾的是外貿生意。我倒不擔心他生意做不起來,我反而是擔心他生意做大了,那些彆有用心的女的,專門就會去勾搭這種有錢的男人。”
曉陽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說道:“李劍鋒要是敢在外麵亂來,我和你一起去深圳,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頓不可!”
趙文靜勉強笑了笑,說道:“曉陽,收拾他肯定是要收拾的,可收拾完他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他要是真的變了心,又有什麼用啊?”
“啥用?咱讓他以後不能用!”曉陽氣鼓鼓地說道。
我回到臨平縣這邊,上午十點鐘,臨平縣黨政班子準時在規劃中的臨光公路縣界位置召開現場辦公會。張叔和香梅帶著一眾領導,神色莊重地站在那裡。交通局的劉誌強拿著圖紙快步上前,神色有些緊張地彙報說:“張書記,我們和光明區已經進行了多輪對接,目前來看,雙方在交界位置的分歧依舊很大。我們建議從咱們現在所處的地方作為兩縣公路交彙處,從咱們的角度考量,這樣的話,咱們的拆遷成本會比較低。但光明區方麵卻認為,這不是他們心中的最優方案,按照我們的方案,他們的拆遷成本會大幅增加。在這個關鍵問題上,始終未能達成一致。”
張叔雙手背在身後,神色凝重地站在路上,目光如炬,先是看了看河對岸的光明區,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臨平縣。兩縣之間的交界位置並不十分明顯,僅僅是以一條蜿蜒的小河作為分界點,河的對岸是光明區,這邊則是臨平縣。張叔微微皺了皺眉頭,聲音沉穩地問道:“你們和光明區對接,關於這個事情已經討論了幾次了?”
劉誌強連忙回答道:“已經討論了三四次了,每次都是不歡而散,事情始終無法達成一致。光明區的強硬態度,如果不按照他們的意見來修,那他們就堅決表示沒有辦法啟動工程。”
張叔眉頭皺得更緊了,又追問道:“如果按照光明區的意見修建,我們要增加多少成本?”
“張書記,如果按照光明區的修建要求來看,在我們境內僅僅拆遷的成本就要增加70多萬,這還隻是拆遷成本。拆遷成本之外,還有建設成本,初步估算建設成本大概要增加一兩百萬。而且,就無法經過麻坡鄉,工期上肯定會延長,畢竟裡程增加了,施工難度也會加大。”
張叔略作思考後,果斷地說道:“不改了,就按照我們定的方案來修。光明區那邊先不要管他們,也沒有必要非得等光明區的規劃結果出來之後再動工。隻要我們這邊條件成熟,馬上就要修,不能再等了!機會稍縱即逝,我們不能因為他們的停滯不前。”
交通局長劉誌強麵露擔憂之色,小心翼翼地說道:“書記,這樣怕是不太好吧,萬一到時候光明區不同意,那咱們不就陷入非常尷尬的境地了嗎?到時候有可能半途而廢。”
張叔神色堅定,語氣加重地說道:“我們肯定要把我們臨平縣的利益放在首位。這樣的規劃是經過麻坡鄉的,到時候咱們的啤酒廠、電廠可以和公路完美地連在一起。這對於臨平縣的長遠發展有著不可估量的深遠影響。現在已經冬閒了,群眾的時間比較充裕,也隻有這個時候可以充分動員力量開始修路。隻要我們先把路基修起來,形成既定事實,很多事情反而會變得好辦。”
劉誌強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說道:“張書記,現在的方案隻是咱們內部的規劃方案,市交通局、省交通廳都還沒有報批呢。要是擅自開工,會違反相關程序,到時候上麵怪罪下來,可就麻煩了。”
張叔大手一揮,斬釘截鐵地說:“報批?不要等報批了,他們又不出錢。這個時候怎麼對我們臨平縣有利就怎麼來,不要瞻前顧後,顧及太多。”說完之後,轉頭看向吳香梅說道:“香梅縣長,既然咱們的規劃圖出來了,可以立刻動員群眾,發動群眾修路基了。大家齊心協力,爭取早日把這條路修起來。”又看向鄒新民說:“新民同誌,這是關係到我們臨平縣未來發展的重點工程,這件事情由你親自抓,一周之後,必須把動員大會開起來,在入冬之前,務必開始修路基。時間緊迫,不能有絲毫懈怠。”
鄒略感為難,臉上露出一絲猶豫的神色,說道:“張書記,不是我打退堂鼓,我覺得劉局長說的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咱們既沒有經過上級的審批,也沒有和光明區對接好,直接開修的話,這不僅把市裡得罪了,這不是把光明區也得罪了嗎?到時候兩邊都施壓,咱們很難承受啊。”
張叔提高音量,說道:“哎!你們怎麼回事啊?我們是臨平縣的乾部,首要任務就是要考慮臨平縣的利益嘛!我們不能因為怕得罪人就畏縮不前,該做的事情一定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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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香梅輕聲提醒道:“張書記,你忘了?前兩天咱們在光明區,你說過的,這條路咱們不倒著修,你已經答應了乾坤書記,從縣城開始修。”
張叔擺了擺手說道:“從縣城開始修沒錯,縣界的位置也要同時開工,全麵開花,全麵建設。沒有什麼主攻、佯攻之分,各個路段全部都是主力,哪一段修不通,這條公路就通不了車嘛。我們要一鼓作氣,把這條路修好。”
吳香梅又在耳邊悄聲提醒說道:“張書記,您這樣乾,那就太得罪人了。畢竟,乾坤可是市政府黨組成員,現在管交通的副市長是臧副市長,咱們和臧市長沒有私交。”
張叔神色嚴肅,說道:“香梅,這個時候做決策是需要魄力的。如果既要考慮這個,又要將就那個,既要顧及這個,又要回報那個,那事情是永遠乾不成的。我們要為臨平縣的發展負責,不能畏首畏尾。”說完之後又看向一起跟隨調研的黨政班子,語重心長地說道:“同誌們,你們記住,當乾部,要有“罪在當代,利在千秋’的魄力。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我再把要求敘述一遍:第一,規劃不改,按照現有規劃,開始修建臨光公路;第二,不等不靠,主動作為,先把路基修出來,就地取材,誰修完路基誰就掌握主動,就能為臨平縣的發展搶占先機;第三,全麵開花,每個鄉劃分一段,大家齊心協力,爭取今年完成路基工作,明年開春開始鋪建路麵;第四,一切困難和麻煩,都推給我,你們隻管放心大膽地乾,出了任何問題,我來承擔,有了任何壓力,我來頂著。在平原修公路,還有比這更簡單的嗎,啊,同誌們,不是多難個事,這四點務必抓好落實,不得有絲毫馬虎!”
做完指示之後,張慶合招手說道:“把王振叫過來。”
縣政協副主席、煤電廠黨委書記王振也在隨行人員之中,聽到張慶合招呼自己,馬上小步快速地走過來,臉上帶著一絲疑惑。
張慶合一伸手說道:“王振,我給你布置一下任務。你現在和交通局對接一下,按照他們的規劃,開始栽線杆,先從縣界的位置開始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