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峰書記在東洪縣有著絕對的權威,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決定都在這個縣城裡有著舉足輕重的分量。當泰峰書記有一次嚴令:“不準放出去一個超噸車輛!”然而,指令雖下,具體的執行標準卻模糊不清。究竟什麼是超噸?超出多少噸才算是超噸車輛?這些關鍵問題沒有明確界定,讓王進發局長犯了難,也使得在場的眾人麵麵相覷。再看王進發和劉超英,兩人坐在一旁,眉頭緊鎖,默不作聲,雖然不合理,但都沒有明確地表示反對。
呂連群在旁邊趕忙附和,神情認真地說道:“是啊!泰峰書記一再講,咱們乾部要有為民情懷。可什麼是為民情懷呀?那就是珍惜勞動人民的勞動成果嘛!想當年,泰峰書記帶領我們啊,戰酷暑鬥嚴寒。全縣人民更是勒緊褲腰帶,省吃儉用,才好不容易完成了兩條高標準公路的建設。這些公路,不僅僅是一條硬化了的馬路嘛,這應該是全縣人民用鮮血和汗水澆灌的致富路和希望路,絕對不能讓勞動成果輕易地荒廢啊!”呂連群的話語中滿是對李泰峰書記的推崇,恨不得在泰峰書記麵前都要跪了下來一般。
我坐在一旁,內心卻是極為不爽。作為新來的縣委副書記、副縣長,懷揣著一腔熱血,想要在東洪縣乾出一番事業。然而,如今麵對這樣的情況,他感到工作開展舉步維艱。他心裡明白,在這個節骨眼上,想要調整縣委書記李泰峰,那絕對是不可能也不現實的事情。從組織的角度來講,李泰峰在市裡有著一定的影響力,隨時可以向市委建議,把自我給調整了。但我也並非毫無想法:“這個時候,要是能調整一下李泰峰書記的忠實追隨者——呂連群部長,說不定還有些把握。畢竟市委組織部部長李學武對我也是頗為關照的。”這個念頭在我心中悄然生根,隻是我深知此事必須謹慎行事。
李泰峰書記掃視了一圈眾人,繼續說道:“連群同誌說得在理啊!我一再強調,乾部是什麼?乾部就是公仆!公仆,那就是要時刻想著為人民服務!要是脫離了這一點,那就是不合格的乾部!”
我知道,在水泥墩子保護這個問題上,還沒有掌握清楚李泰峰書記到底為何會有如此強烈的執念。這種執念,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正常的工作開展。在找不到問題症結的情況下,想要讓泰峰書記轉變觀念,似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我還是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心平氣和地說道:“泰峰書記,您的思路我完全讚同。修建公路不易,必然要做好保護嘛!”
聽到這話,李泰峰書記的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說道:“朝陽同誌,你能有這個認識,說明你對東洪縣人民還是有感情的。”
我接著說道:“是,泰峰書記。我隻是想問一下,就是省委督查室發過來的督查件。咱們拆這兩個水泥墩子,確實是有些打擦邊球啊。萬一這司機再一次舉報上去,省委領導認為咱們都沒有落實督查室的指示,是不是問題就有些嚴重了呀?”
李泰峰書記將目光轉向常務副縣長劉超英,說道:“超英,談一談你的意見。”
劉超英一隻手不停地搓著自己的耳朵,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聽到縣委書記發問之後,他馬上坐直了身子,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的表情,片刻之後說道:“是啊!朝陽縣長說得有道理。咱們現在都不清楚是哪個駕駛員舉報的,這萬一有人再一次進行了舉報,那咱們的問題,可是有點糊弄組織的那個感覺。朝陽縣長,我的擔心不知道對不對啊?”他的話語中帶著試探,既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又給足了我和李泰峰的麵子。
我看著眾人,接著說道:“是啊,咱們談現實問題。省委督查室的大家都清楚。他們的能量,我們也都明白。但搞下去兩個水泥墩子就去交差,這確實是有些忽悠組織啊。泰峰書記,我提個建議,為了讓咱們設置路障的事啊,具有科學性和權威性。我提議咱們可以請市交通局的專家,來進行評估嘛。”
李泰峰書記點頭說道:“對道路進行一個科學的評估,嗯。進發同誌,你是搞專業搞交通的,你說說,啊說說。”
王進發連忙應道:“哎呀,公路質量這一塊應該是沒有問題啊。每年市質監站,都會對公路質量進行檢查。呃,去年剛剛進行了評估,評估報告都是有的呀。這樣,朝陽縣長啊,我下午就把市質監站那份資料,給你抱過去。你可以看一看市質監站出的路麵評估報告。”
我本想著借用市質監站的專業力量,來對高標準公路進行一次全麵的檢測,以此來判定這條公路到底有沒有質量問題。但聽到王進發說每年都進行檢測,還有檢測評估報告,我的心裡又多了一份疑惑。我暗自琢磨:“既不是修理廠的問題,也不是公路質量問題,那泰峰書記,到底在糾結什麼呀?”
李泰峰書記帶著讚許的目光看了看交通局長王進發,然後說道:“超英同誌,進發局長啊,正好交通這些日常工作都是你們在抓,抓在日常,管在經常,成績啊,是很明顯的。這一點,朝陽同誌,你可以放心。公路質量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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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時心中的疑惑更甚,李泰峰書記似乎已經看穿了我的心思,直接就公路質量的問題進行了回應。
我知道,在沒有找到根節之前,在這個問題上是不能達成一致的,先開一個口子總比一個口子不開好,就說道:“那泰峰書記既然這樣,您認為,怎麼合適?縣政府就按照縣委的意見,抓落實。”
李泰峰書記說道:“這樣吧,既然是省委督查室來的報告,那就由縣委來回複。連群同誌,這件事情你們縣委辦公室具體操刀,縣交通局進發同誌全麵配合。形成書麵回複報告,一定要科學嚴謹、細致全麵、周到詳實,向省委督查室進行回複。我看啊,你們可以抓一抓橋梁限重這個問題嗎?上午的彙報裡麵不是提出了,公路管理條例裡麵對橋梁有限重規定。這一點上做做文章,當然,我隻是提個思路,具體的還是由你們來研究。”
我心裡暗自感歎:“泰峰書記確確實實,對東洪縣掌握著絕對的話語權啊。在這個縣城裡,任何事情隻要泰峰書記不同意,是怎麼也乾不成的。連省委督查室的督辦件,都可以以文件的形式進行糊弄。”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油然而生,讓我不禁對未來的工作感到迷茫。
見泰峰書記已經拍板做了決定,我就準備起身離開。畢竟,我已經和吳香梅、張雲飛約好,帶著常務副縣長劉超英、常委副縣長曹偉兵去臨平縣對接工作。
我恭敬地說道:“泰峰書記,下午我要去一趟臨平縣。市長在調研的時候,王市長提出了電廠建設的問題,我們去臨平縣了解一下情況,去臨平縣學習一下他們的先進經驗。”
李泰峰書記聽完之後,馬上說道:“朝陽同誌,縣政府去哪個地方學習都是可以的,但是啊,我提兩點建議,供你參考。這第一,這水廠的事情還沒有敲定,就急著出去談電廠的事情,朝三暮四可不行啊,很多事情是要趁熱打鐵的嘛。第二個事情,在東洪縣建設電廠條件不成熟啊。你在臨平縣工作過,對臨平縣情況了解,完全可以給臨平縣委、縣政府做工作,讓臨平電廠扯一根輸電線到咱們東洪縣來嘛。咱們自己建廠,不僅要承擔全額的建設費用,還有貸款呀。到最後,一度一度地發電,這個收益回來很慢呀。”
我之所以不去東投集團對接水廠,那是因為我清楚,就在昨天,齊永林還在因為某些事情生氣。這個時候趕過去,齊永林必定會認為,離開了東投集團,東洪縣的水廠建設就搞不成了。我深知,雙方談判應當是在平等的地位下進行,而不是一方處於劣勢,一方處於明顯的優勢。一旦處於不平等的地位,就算真正簽訂了水廠協議,東洪縣的經濟利益必將遭受損失。說不定原本合理的收費年限是20年,最後能給搞成30年,甚至40年。有的時候,放一放也不是壞事情。
我將自己的擔憂向李泰峰書記說完之後,李泰峰書記也是認同了,說道:“永林同誌啊,不當市長當了企業家,這個格局和胸懷啊,都不行了。但是,朝陽同誌啊,電廠的事也隻是王瑞鳳隨口一說嘛。我知道你在臨平縣的時候啊,參與過電廠建設,當時區內各縣都去參加了奠基儀式嘛。但是現在啊,臨平縣和咱們東洪縣不一樣嘛。煤炭,煤炭的問題怎麼解決啊?貨車運輸那成本可就太高了呀。”
我連忙解釋道:“泰峰書記,並不是隻有允許有煤炭的地方才能建電廠吧?很多地方不產煤炭,電廠照樣建了起來。煤炭運輸雖然有成本,但相對於運輸成本來講,我們和臨平縣的煤礦離得不遠。運輸的成本啊,從發電的效益上來講,可以忽略不計的。我這次去,是有建設電廠的想法,但具體來講,就如您所講啊,能不能讓新建設的兩個煤炭廠,將一部分電力調集給我們,解決燃眉之急啊,這總要去和人家見個麵。”
李泰峰書記語重心長地說道:“朝陽同誌,建設電廠大抓工業是好事情啊,但是啊,不能去盲目地抓,盲目的建啊。我聽說建一個電廠的成本,僅僅貸款,那就要上億。上億是什麼概念啊?東洪縣100萬乾部群眾,人均負債那就要100元。這可是,可以修兩條高標準公路啊。所以電廠的事,你們去了解,我不反對,但是建設電廠,我建議縣政府慎重啊。我還是那個觀念,他們建了電廠,有幾根電線拉過來,咱們就能用,又不用承擔建設成本。咱們自己建電廠,這不是把白菜都買成肉價了呀。”
我急切地說道:“泰峰書記,電閘掌握在彆人的手裡麵,那總歸是要受製於人的嘛。”
李泰峰書記笑著說道:“受製於人?朝陽同誌,香梅同誌不是和你從一個縣裡出來的嗎?有你在,還怕受製於人呀。”
我憂慮地說道:“香梅同誌不可能一直就在臨平縣工作吧?萬一調到了市裡,擔任副市長。臨平縣委書記換個人,我不認識。這電閘人家說掐就給咱掐了。到時候,咱們去哪裡找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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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峰書記笑著道:“朝陽同誌,你也彆太悲觀了。這種事情,肯定是要簽合同的嘛。合同裡麵就要約定清楚,怎麼可能隨意拉閘限電。好吧,你有這個熱情和想法,我是支持的。你們先去對接,到時候對接完之後,到底要不要建設,再上常委會上研究嘛。”
從李泰峰書記辦公室剛剛出來,這個時候,呂連群就趕忙夾著本子追了出來,臉上堆滿笑容,說道:“朝陽縣長,您在走之前能不能幫忙簽個字?”
我停下腳步,疑惑地問道:“簽什麼字啊?”
呂連群連忙解釋道:“哦,是這樣,朝陽縣長。我們農委打算組織一批農業係統乾部,主要是基層鄉鎮分管領導,基層農機站、水管站、拖拉機站的乾部,到東海市組織一次交流考察活動啊。目的是來拓寬大家的視野,提升大家的科學化種田水平和田間管理水平,也是進一步鞏固咱們農田水利和噸糧田建設的標準嘛。”
聽到這裡,我才想起來,呂連群除了身兼縣委常委、組織部部長、縣委辦主任之外,還兼任著農委主任的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