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鵬說道:“老焦也沒辦法,那些人還威脅他,說他要是敢把這事捅出去,就是得罪了周海英。李泰峰對周鴻基一直都很敬重,我也跟他說,把這事捅出去,不僅得罪底下的人,上麵的人也不會放過他。所以焦縣長心灰意冷,辭職不乾了。”沈鵬解釋道。
李顯平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憤怒地說:“省監理公司呢?他們沒發現是怎麼回事?監理的職責就是監督工程質量和材料使用,他們難道是吃乾飯的?”
沈鵬不以為然地說:“這事兒很簡單。他們跟監理公司帶隊的人說,這批材料都來自龍騰公司,讓他們自己去打聽龍騰公司的背景。當時周鴻基已經是分管交通的副省長了,還親自給他們單位揭過牌。省監理公司的人一看這情況,心裡都明白縣裡的水太深了,根本不敢管。到最後,他們乾脆連現場都不來了,蓋章的時候還是縣裡以周海英的名義去找他們蓋的。他們哪敢得罪上麵的人啊。”
李顯平聽完,整個人都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作為縣委書記,他雖然知道縣城裡存在一些陰暗麵,有些乾部會在政策允許的邊緣給企業經營提供一些幫助,但像外甥沈鵬這樣膽大妄為,盜竊建築材料、進行無原則販賣的事情,他還是聞所未聞。看著眼前這個曾經熟悉的外甥,他隻覺得無比陌生,仿佛對方是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正在一步步將他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等著他做出艱難的抉擇。
李顯平無力地坐回椅子上,深深地歎了口氣,說:“好,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李泰峰到底知不知道這些事情?有沒有參與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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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鵬思索了一下,就說:“大舅,您不覺得,這一切的根源就是李泰峰嘛,憑啥縣裡多花這麼多錢買龍騰公司的碎石頭子,這完全就是李泰峰一意孤行嘛,他在縣裡那就是一言堂嘛,老曹和他不對付,老焦和他麵和心不和,老董撒手不管,這個李朝陽要不是有上麵人罩著,早就被架空了,還修什麼水庫來談判。事情嘛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太迷信周鴻基了,為了維護周鴻基,寧願自己背負罵名,還在兩條公路上設置水泥墩子,不讓大車通過。他就是擔心橋垮了,會追究到周鴻基的身上。不過現在他好像也想明白了,知道材料問題出在縣裡,但是現在他敢認嗎?明白過來又能怎麼樣呢?他離開東洪縣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李顯平知道,市委常委會對於李泰峰離開東洪縣的事早有安排,隻是正常的考慮,應當是一年之後李朝陽扶正之後的事情了。這事情出了,他還建議李泰峰主動提交辭職報告,希望能以此換取鐘毅書記的諒解。兩人私交一直不錯,李顯平甚至曾一度懷疑是管工程的外甥參與了這些事情。雖然之前和外甥的談話讓他心裡有了些底,但現在看來,一切都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竟是自己的外甥將眾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把整個東洪縣的官場攪得烏煙瘴氣。
李顯平說:“沒錯,泰峰同誌很快就要離開東洪縣。下一步他去哪裡,誰接任縣委書記,現在都還沒確定。沈鵬啊,泰峰是個老實人,這麼看來,是你利用了李泰峰啊。不過現在看來,聯合調查組還是有一定能力的,怪不得你慌不擇路啊,看來查到你的頭上,也隻是時間問題。”
沈鵬一臉淡定的道:“有什麼能力?大舅,在這縣城裡的事,除了殺人放火之外,遇到事不就是找找關係,說和說和,能交差就行了。大家都是這麼乾的,隻是我比較倒黴,遇到了李朝陽嘛。現在這事情關鍵在於聯合調查組想收拾誰,不想收拾誰。說到底,市委書記和市長才不管你這些小事,主要是最後找到人來買單就是了。大舅,您要不就給檢察長打個電話?我就不信冉國棟連檢察長的招呼都不聽。政法委不是他上級,他檢察長總是了吧。隻要您出麵,這事兒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沈鵬的眼中閃爍著一絲僥幸,眼裡已經流露出了一絲逃脫懲罰的希望。
李顯平陷入了極度的糾結之中。一邊是自己的親外甥,從小看著長大,有著血濃於水的親情;一邊是黨紀國法,是自己作為一名乾部的責任和擔當。更重要的是,他不確定就算打了這個招呼,冉國棟是否會給自己麵子。冉國棟是政法子弟,反貪局自成一派,關係複雜,這個電話打出去,能不能起到作用,還是一個未知數。
李顯平伸出一個手指,無奈地點了點沈鵬說:“你這事讓我太意外了,我現在都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前兩天你拍著胸脯說這事和你沒關係,現在你張口就是搞了70萬。你讓我考慮一下,但你要做好最壞的準備。原則問題我說了不算,而且這個時候打招呼,我也不能保證冉國棟不會把這事彙報給市委主要領導。到時候,不僅你要坐牢,我這個當舅的也得被你拖下水啊!”
領導乾部,最大的糾結就是自己陷入親情與黨紀國法之間。在麵對其他人的時候,他們可以理性判斷,但親情是完全可以將理性偏離軌道。
沈鵬趕忙說:“大舅,您彆這麼說。您是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您一發話,整個東原市政法係統都會行動起來。我也會想其他辦法,畢竟這事牽涉的不止我一個人,大家肯定都會想辦法的。”
沈鵬看出李顯平的無奈和糾結,也是知道這事彆說當舅的,就是當爹的都會權衡利弊,便起身準備離開讓李顯平思考一下。也沒有打招呼,就起身走到門口,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易拉罐,輕輕拍了拍上麵的灰塵,裝進皮包裡,打開門,緩緩地走了出去。
李顯平仰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眼,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這些年來自己走到這一步,以及現在麵臨的困境。他忍不住怒罵道:“真的是坑死個人啊!真想槍斃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然而,罵歸罵,他知道,自己必須儘快做出抉擇,無論這個抉擇有多麼艱難。
沈鵬走出市委大院大門,出了門,很是不屑地朝著市委大院的大門牆根吐了一口痰。畢瑞豪開著轎車等在那裡,看到沈鵬出來,連忙按了按喇叭。沈鵬快步走過去,拉開車門上車,將皮包隨手往後座一丟,一臉無奈地說:“老畢,我大舅估計是被嚇著了,這事兒恐怕沒那麼簡單,真得走一走鐘壯的門路。”
全給你大舅說了?
哎,那能全說嗎?肯定不能牽扯到縣裡幾個大佬嘛,我大舅出手,再加上請鐘壯到時候來站站台,和冉國棟一起吃個飯,冉國棟那邊就好辦了。隻要他真心想幫忙,把老焦算上,送材料的羅騰龍算上,到時候縣裡隨便找幾個在職的乾部在給些處分,大家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這事總要讓人家聯合調查組能交差了,有人買單這事不就完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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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瑞豪轉動著方向盤,發動車子,說:“沒問題,今天晚上我就把他約出來,到時候你也參加,咱們跟他好好說說這事,看他願不願意幫這個忙。隻要他肯出麵,這事兒還有轉機。”畢瑞豪的語氣中充滿了信心,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鵬和鐘壯之前有過一麵之緣,還一起吃過飯。在沈鵬的印象中,鐘壯雖然靠著父親的影響力做生意,但為人頗為規矩,化肥從不搞假冒偽劣那一套。遇事也總是和和氣氣地商量,從不仗勢欺人。他與曹河縣的乾部接觸並不少,自己的大舅是縣委書記,自己才曹河縣比在東洪縣還要受到尊重,平時大家吃完飯想去卡拉ok放鬆放鬆,鐘壯也總是找各種理由謝絕參加,在沈鵬看來,鐘壯也和他爹一樣,算是半個“死腦筋”的人。
沈鵬皺著眉頭,問:“你這邊真的有把握嗎?鐘壯那個人可不好說話,我看沒那麼容易搞定。”
畢瑞豪搖搖頭:“不完全有把握,但可以試一試。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實在不行就用錢砸。”
沈鵬卻不以為然,他歎了口氣,說道:“老畢,這種人用錢砸恐怕沒用,他是個死腦筋,信奉無功不受祿,喊他摻和這事,他未必敢。我看這樣,下次進化肥的時候,把價格給他調低些,讓他賺上一筆,先給他點甜頭嘗嘗,再找他幫忙,就好開口了。”
畢瑞豪苦笑道:“不瞞你說,我和鐘壯做生意就沒怎麼在他那裡賺過錢,就是為了交他這個朋友。可他這人不好說,實在是不好說啊,他和周海英、羅騰龍那些二道販子,根本不太一樣,這個人還是有些底線和原則的。”
底線,底線不就是用來突破的嗎?票子、車子、女人,該上就上,這個時候,必須把他拉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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