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關鄉大院會議室頗為簡陋,木質窗戶上麵的鋼筋鏽跡斑斑,遠處還依稀能夠聽到拖拉機由遠及近由近及遠的聲音,拖拉機是東洪縣的主要運輸工具。
會場裡,當我聽到市農業局史國宇局長提及有政策需縣裡支持時,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會議桌邊緣粗糙的木紋。窗外五月的熱風裹挾著麥芒的氣息灌進半開的窗戶。
我挺直脊背,目光掃過圍坐在會議桌旁的縣農業局乾部,笑著說道:“史局長,東洪縣能為市農業局做些什麼工作?您儘管吩咐!我們縣農業部門的負責同誌,還有農委主任呂連群同誌,都在現場。如果是大家能當場決定的事情,我們即刻拍板;要是我們拿不準的,就帶回去放到縣政府常務會上研究。”
這話出口時,我餘光瞥見呂連群扶了扶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神晦暗不明。作為在基層摸爬滾打多年的乾部,我太清楚政策落實中的複雜變數。史國宇局長突然提出的合作要求,背後或許藏著市級部門的考核指標,也可能關聯著某些企業的利益鏈條。貿然承諾,稍有差池便會讓縣裡陷入被動,所以特意在話語中預留了回旋餘地,說出了縣政府常務會這個擋將牌,將難以決斷的事務暫時擱置,以待後續商議。
史國宇局長端起搪瓷缸喝了口濃茶,褐色茶漬在杯壁留下一圈痕跡。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身旁的魏昌全:“具體情況,由我們黨組副書記、農業開發總公司的魏昌全同誌向縣裡的同誌詳細彙報。”
魏昌全還是和之前一樣的斯文,金屬椅腿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聲響。他整了整領口,目光在我臉上停留片刻,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其實大家有所不知,我和朝陽縣長曾一同在平安縣工作。那時我擔任平安縣副書記,朝陽縣長在安平鄉任鄉長,後來又在縣委辦主持過一段時間工作。他是一位踏實肯乾、富有想法,且滿懷為民情懷的年輕乾部啊,我對他十分了解。知道朝陽縣長到東洪縣任職,我由衷地感到高興。”這番帶著濃重鄉土氣息的寒暄,在會議室激起一陣細微的騷動,幾位鄉鎮乾部交頭接耳,窸窣聲像春蠶啃食桑葉。
魏昌全話鋒一轉,從公文包裡抽出的報表,紙頁翻動間揚起淡淡的油墨味:“朝陽縣長,史局長也強調過,科技種田離不開農藥和化肥,這已經是全民的共識。我們農業開發總公司目前儲備了一批農肥和農藥。作為企業,自然背負著銷售任務。受市場競爭等多種因素影響,我到農業局任職後,一直致力於盤活農業開發總公司的資源,推動農藥和化肥的銷售,提升公司在東原市農業領域標杆企業的地位。所以,希望東洪縣能夠大力支持,助力我們公司開展農藥和化肥的銷售工作。”
我心中暗自思忖,這看似普通的銷售請求,實則並不容易。根據前期調研,我深知縣裡的農業資料生產公司現狀堪憂,基本處於半破產狀態,公司員工大多被下派到各鄉鎮農機站協助工作。目前,東洪縣的農資市場主要被坤豪公司占據。這家民營企業像盤踞在農資領域的巨鱷,憑借靈活的經營手段和龐大的銷售網絡,掌控著全縣80以上的農資供應。而坤豪公司的實際控製人畢瑞豪,據說是與省市裡多位領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其銷售渠道甚至延伸到周邊縣市,形成了一個錯綜複雜的利益網絡。
“如今倡導商品經濟與市場運營模式。作為農業大縣,我坦誠地講,東洪縣的農業資料生產領域呈現出‘國弱民強’的局麵——國有企業發展滯後,民營企業卻十分活躍。”我頓了頓,目光掃過魏昌全驟然收緊的下頜線,“史局長、魏書記,不知道馮國斌同誌之前是否向您彙報過,縣裡的農業資料生產公司瀕臨倒閉啊,說出來不怕大家笑話,我們這麼一個農業大縣的農業資料生產公司,基本全靠縣財政持續輸血維持運轉。在這樣不完善的銷售渠道下,我實在難以預估能為市農業開發總公司承擔多少銷售任務。”
窗外突然響起拖拉機的轟鳴聲,震得玻璃嗡嗡作響。我趁機停頓,讓思緒在嘈雜中重新整理。“但任何事情都有兩麵性啊,我們可以從積極的角度看待此事:一方麵,這表明縣裡的民營農資企業比較活躍;另一方麵,也意味著縣農業資料生產公司具備巨大的提升改造空間。既然魏書記提到這件事啊,我提議,史局長、魏書記,我們不妨開展試點合作!請市農業開發總公司幫助我們縣農業資料生產公司重新打開市場。我始終堅信市場是公平的,縣裡的民營農資生產公司能做得有聲有色,我們的農業資料生產公司在市農業局的幫扶下,也一定能打開工作局麵。”
史國宇局長摘下老花鏡,用衣角擦拭鏡片,金屬鏡框在他指間折射出冷光:“昌全同誌,朝陽縣長思路清晰!東洪縣拿出了十足的誠意。我對東洪縣農業生產資料公司的情況有所了解,確實在市場競爭方麵啊,處於劣勢,或者說啊,這也是許多地方農業生產資料公司麵臨的普遍困境。”他突然提高聲調,搪瓷杯重重磕在桌麵,“從國家層麵看,國務院1988年頒布的《關於化肥、農藥、農膜實施專營的決定》明確規定,化肥、農藥由農資公司和供銷社係統專營,這是唯一合法經營主體。現在隨著供銷體係也受到了市場的衝擊之後啊,一些地方地紛紛打‘擦邊球’,成立各類化肥、農藥生產公司,實則是借企業自營之名行違規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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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各縣都存在一些所謂的“致富帶頭人”,搭建幾間廠房,名義上從事化肥、農藥生產,實則從外地購入原材料進行包裝,鑽企業自主經營政策的空子。這些灰色地帶像藏在暗處的藤蔓,盤根錯節地纏繞著整個農資市場。
而在東洪縣,坤豪公司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這家公司表麵上是合法注冊的生產企業,背後卻與縣裡部分領導乾部有著利益輸送。據說,公司每年都會以“農業技術推廣費”的名義,向相關人員輸送大量資金,這也是其能在市場上肆意擴張的重要原因。
“隨著市場化競爭加劇,不少地方的農業生產資料公司被民營企業、個體商戶搶占大量市場份額。”史國宇局長掏出老花鏡重新戴上,鏡片後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龐,“尤其是農村經營放開後,眾多個體商戶在村裡銷售農資。由於經營主體眾多、情況複雜,市農業局一直未采取強硬措施規範市場。但我們收到大量群眾來信來訪,反映農資產品存在假冒偽劣問題,這必須引起重視!”
魏昌全立刻接過話頭,皮鞋在地麵蹭出細小的聲響:“假冒偽劣農資利潤巨大,難免有人鋌而走險。以化肥為例,使用假化肥短期內難以察覺效果,有的黑心商販以次充好,獲取暴利啊。史局長啊,我後續將與工商部門對接,必要時聯合發文,規範中小企業、個體工商戶的化肥進貨渠道。市農業局和各鄉鎮農業管理機構應協同工商部門,嚴厲打擊銷售假冒偽劣農資的行為。”
我心中暗自思量,這對東洪縣而言,利弊參半。農資專營本是政策要求,但坤豪公司卻打著生產企業的幌子,在縣裡包裝化肥農藥,通過“農村包圍縣城”的模式,在各鄉鎮和大村設立代理經營點,成功占領東洪縣農資市場,並將這一模式向全市推廣,甚至在市裡注冊了農資生產公司以規避專營製度。若市裡出台嚴厲政策打擊此類行為,坤豪公司必將受到重創,嚴重時可能麵臨查封,這對本就財政緊張的東洪縣無疑是雪上加霜。更重要的是,一旦坤豪公司倒下,縣裡麵成百的代理商的生計問題,也將成為問題。
“連群同誌、國斌同誌,你們對這項工作有什麼看法?”我將問題拋向縣裡的兩位負責人,目光在呂連群泛著油光的額頭上短暫停留。
馮國斌椅子向後滑出半尺遠。他漲紅著臉,脖頸處的青筋凸起:“史局長、魏書記,領導們分析得十分透徹啊!縣裡的情況大家心裡都清楚,現在市場上存在不少投機取巧的現象。就拿坤豪公司來說,誰不知道它不過是幾十間廠房,從外地運來化肥農藥進行二次包裝,卻堂而皇之地擁有自主銷售資格。但1988年的文件明確規定,隻有自主生產才能自主經營,它這種包裝行為根本不符合規定!”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濺在麵前的會議桌上,“坤豪公司憑借低價策略大量鋪貨,縣裡每個鄉鎮,大些的村都有他的代理商,導致縣農資公司根本無法正常經營。不過,要規範管理難度極大,因為這不僅涉及農業部門,還與工商、公安等多部門相關。僅靠農業部門單打獨鬥,根本起不到作用。現在縣農資公司四五十名員工全部分派到鄉鎮管理拖拉機,大家都在抱怨農業部門勢單力薄。”
馮國斌的話如同一把火,點燃了會議室壓抑已久的情緒。後麵一位乾部模樣的同誌舉起手道:“領導,我發個言,我是咱們鄉鎮農技站站長,馮局長說得對!我們鄉鎮農技站的同誌去村裡推廣正規農資,村民們都說個體戶賣的東西便宜。可便宜沒好貨啊,去年就有好幾個村子因為用了他們的化肥,莊稼都說有減產!”他的話引發了一陣騷動,其他鄉鎮乾部也紛紛開始訴說自己遇到的類似情況,會議室裡的氣氛變得愈發緊張。
就在這時,呂連群的大哥大突然響起,我沒有想到,這馬關鄉政府都還有大哥大的信號。那刺耳的鈴聲在嘈雜的會議室裡格外突兀。他掏出大哥大看了一眼,匆匆說了句“各位領導,抱歉,接個電話”,便快步走出了會議室。透過玻璃窗,我看到他在走廊裡來回踱步,聲音壓得很低,卻能從他緊皺的眉頭和頻繁的手勢中看出,電話那頭的內容讓他十分焦慮。
會議室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隻有農業係統的乾部抱怨的聲音在空氣裡回蕩,幾分鐘後,呂連群回來了,落座之後,他輕咳一聲,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鏡:“各位領導,馮局長見到‘娘家人’有些激動,他是站在農業工作的角度發表看法。那朝陽局長,我也說幾句,這項工作出發點是好的,但我們必須考慮東洪縣的實際情況。東洪縣有100萬人口,95是農村戶口,以種地為生。坤豪公司在全縣20多個鄉鎮和上百個大村設有農資銷售代理點,不僅是縣裡的支柱企業,更涉及龐大的群體。如果政策過於強硬,直接取締,一來會給群眾帶來不便,二來會影響縣財政收入,三來也不利於民營經濟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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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連群的話讓會議室的氣氛再次陷入僵局。魏昌全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轉動著手中的鋼筆,金屬筆帽與桌麵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呂主任,規範市場秩序是為了長遠發展。放任違規經營,最終損害的是廣大農民的利益。”
“魏書記說得對,規範是必要的嘛。咱們這麼大規模的農資消耗量,如果遇到了假冒偽劣,受影響的還是群眾。”我適時開口,打破劍拔弩張的氣氛。我轉向劉超英,他正低頭專注地扣著指甲,聽到會場安靜了下來,正好抬頭看向了我。我馬上道:“超英縣長,你是常務副縣長,這事怎麼看?”
劉超英乾笑兩聲,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鏡:“史局長啊,各位領導,我不分管農業,對具體情況了解有限,就不深入展開了。但我認為大家的觀點都有道理,該規範的要規範,該製止的要製止,目的都是為了更好地服務群眾、推動東洪縣發展。當前既有製度層麵的問題,也有現實困境,如何將製度與現實有效結合,是個複雜的課題,恐怕難以在短時間內得出結論。既然一時無法達成共識,我們不妨求同存異。市局支持我們明年開展西瓜生產試點,我們也可以為市局規範農資化肥市場提供調研樣本。”
他的話像團棉花,輕飄飄地落在會議室,沒有激起任何波瀾。我心中暗自歎氣,這就是劉超英的處事風格,永遠在各方之間尋找平衡,卻也因此難以推動實質性工作。
我也是知道,這個時候是該我發言了,自從到了東洪縣之後,泰峰書記張口就是馬列,所以,這三個月的時間裡,我讀了不少的馬列著作,就道:“同誌們,當前東洪縣農資市場麵臨的問題,是改革發展進程中矛盾的集中體現。馬克思主義哲學告訴我們,矛盾是普遍存在的,但每個地方的矛盾又有其特殊性。東洪縣作為農業大縣,農資市場的穩定關乎全縣百萬農民的生計,這就是我們必須重視的特殊矛盾。史局長,魏書記啊,東洪縣100萬人口中95為農村戶口,農業在縣域經濟中占據絕對主導地位,農資市場的穩定直接關係到農業生產和農民生計。這種特殊性決定了在解決農資市場問題時,我們不能簡單套用其他地區的經驗和模式,必須立足東洪縣實際,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正如史國宇局長所言:“我們既要看到全市農資市場發展中的共性問題,也要重視東洪縣農業人口眾多、對農資依賴度高的特殊情況,尋找適合東洪縣的發展道路。下來之後,我們縣政府開常務會啊,專題研究這個事。”
史局長點了點頭,我繼續說道:“今天,我還是要代表縣委縣政府表個態:一是感謝市農業局對東洪縣農業工作的支持,同意我們明年擴大西瓜種植試點;二是東洪縣的市場始終向市農業開發總公司敞開,希望史局長和昌全書記能對縣農業資料生產公司給予指導幫助,縣裡各級黨政部門將全力做好服務保障工作,努力實現群眾、政府與農業局的‘三贏’局麵。最後,咱們請史局長作指示。”
史國宇局長摩挲著茶杯,笑了笑道:“朝陽縣長說的就是我想講的啊。我也要感謝東洪縣對市農業局工作的支持啊。農業是個‘靠天吃飯’的脆弱產業,農民們每天都在與自然環境抗爭。我常說,農業工作者要‘幫忙不添亂,服務不管理’。為什麼這麼說?除了農機站的專家、農技師,我們大多數人長期坐辦公室,論種地,遠不如農民專業,所以要少些盲目指揮;其次,絕不能向農民提供假冒偽劣的農藥、化肥和種子,這就是對農業最大的幫助;再者,鐘毅書記一直強調‘服務不是管理’,我們的宗旨是為人民服務,但很多同誌本末倒置。市農業局始終牢記初心,隻有帶著服務農民的心態開展工作,才能把農業工作做好。至於同誌們談到的民營農資企業無序擴張的事,我也表個態啊,市農業局,由昌全同誌牽頭,做好農資的經營管理工作,但是朝陽縣長啊,農資管理啊,我們農業局不能唱獨角戲,農業局的工作,離不開地方政府的堅強領導和支持啊,希望下一步的工作中啊,朝陽縣長能夠一如既往的支持我們農業局的工作。”
會談結束後,正值下午三點,送史國宇局長上車時,五月的陽光正烈,曬得人都有些發軟了。史國宇抬手放在額頭前,看了看天空的烈日,笑著說道:“這個天氣,如果能夠保持一個月,今年冬小麥的豐收,就成了定局。”
呂連群主動請纓帶隊將一行人送至縣界,兩輛黑色桑塔納轎車揚起滾滾塵土消失在鄉間公路。我和劉超英與鄉裡的同誌告彆之後,並肩走回車上,鞋麵上很快覆了層厚厚的黃土。上車之前,倆人都不約而同的跺了跺腳。
上車之後,謝白山穩穩啟動了轎車,又與鄉裡的乾部揮了揮手,就道:“超英,你管稅收,這個坤豪公司一年能交多少稅?”
劉超英摸出根發了我一支後,就探頭對謝白山道:“謝師傅,你專心開車,我就不給你發了,小楊不抽煙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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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伯軍忙扭頭道:“謝謝劉縣長,我不會抽煙。”
兩人將煙點燃,窗戶將下了一個縫,劉超英想了想道:“縣長啊,其實啊,國家對農業扶持的力度很大,為了減少濃民的負擔,1990年國家稅務局規定,供銷社、農技係統銷售化肥、農藥、農膜等免征營業稅,政策延續至1991年底,這個生產企業自營,縣裡也是參照執行的,所以,坤豪公司一年交的稅,還不如縣裡幾家磚窯廠交的多。”
我聽聞之後馬上道:“這怎麼能行?你回去把文件拿給我,這坤豪公司,明顯的不算供銷社、農技係統,打打擦邊球搞銷售也就算了,還不交稅?”
他吸了口煙,吐出的煙圈被風撕成碎片,“不好辦啊,朝陽縣長,這就看縣裡的決心有多大,還有……”他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要看縣裡的阻力有多大。”
我馬上說道:“不對啊,我印象中我看到報表,這個坤豪公司是全額交稅的嘛!”
劉超英猶豫了下,搓了搓手,頗為為難的道:“90返還了!”
我忍不住道:“臥槽!還有這種操法?返還了……”
呂連群的桑塔納在返程路上顛簸前行,車內彌漫著濃重的煙味。馮國斌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呂連群陰沉的臉,硬著頭皮開口:“呂主任,您看剛才領導來調研,超英縣長和朝陽縣長都沒明確表態……”
“馮局長,你中午沒喝酒,怎麼說起話來像喝醉了?”呂連群突然打斷他,手指重重叩擊汽車麵板,發出沉悶的聲響。車載收音機裡正播放著音樂,聲音在狹小的車廂裡顯得格外刺耳。
馮國斌漲紅著臉,扯了扯領口的領帶:“唉,我一時心急口快。主要是局裡的同事對坤豪公司意見太大了。農業局下屬企業少,大家的工資福利就指望農業資料生產公司賣化肥、農藥改善。你看看其他縣的農業局,待遇多好,好多單位都像公安局一樣開始修建集資房了,可我們局連集資建房的錢都湊不出來。”
呂連群冷笑一聲,說了句關掉收音機,司機伸手就把收音機關了。車內陷入死寂,隻有輪胎碾過石子的聲音。過了許久,呂連群解開領帶,卷成一卷塞進皮包,又解開上衣第一顆扣子,語氣冰冷:“市場環境早就變了,不能再像過去那樣僵化地靠文件壟斷市場。而且我得提醒你,這次考察的費用,書記明確表示不予報銷。要是沒有坤豪公司在背後支持,你自己得墊付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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