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光深邃,語氣嚴肅:“如果所有手續和委托協議書、代理經營書都是齊全合規的,這種經營方式確實沒問題。但如果……我是說如果,這個委托經營的協議書有可能是偽造的呢?”我故意加重語氣,想引起曉陽對事情嚴重性的重視。
曉陽猛地坐直身子,神情瞬間變得鄭重:“不可能吧,誰會這麼大的膽子,如果偽造了委托書,那這可能就涉嫌偷稅漏稅了!要是金額大,可是要坐牢的!”
我湊近曉陽,壓低聲音:“我發現畢瑞豪簽署過一份1990年1月1日的的代理協議書,但是他之前是叫畢瑞好,好壞的好,他是在90年的6月份改的名字,如果這樣算的話,他的委托經營的協議書,很有可能就是後期補上去的。”
曉陽聽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一臉震驚:“這麼說,是趙叔或者方建勇和畢瑞豪暗中配合,開具虛假的代理協議書?”她的聲音微微顫抖,顯然被這個猜測驚到了。
我無奈地搖搖頭,心中滿是疑惑:“現在還不確定,也不知道是畢瑞豪私刻公章,還是方建勇真的和趙叔一起參與其中。不過我總覺得趙叔參與的可能性比較大啊。一來,趙叔之前就參與過倒買倒賣的事,要不是何阿姨出麵,恐怕早就和其他供銷社參與倒買倒賣的人一樣被關進去了;二來,前幾天建峰從深圳專程給我打來電話啊,是專門為畢瑞豪說情的。按說,這個劍鋒實在是沒有必要因為趙叔為畢瑞豪牽線搭橋啊,所以這足以說明,趙叔和畢瑞豪之間的關係不一般!”
曉陽急忙放下筷子,神情緊張:“那我要不要給文靜打個電話?”
我抬手按住曉陽的手,沉思良久:“先彆打。現在事情還不明朗,貿然打電話,隻會讓文靜徒增煩惱啊,說不定還會節外生枝。退稅的委托協議書還在我手裡,等到明天開完會回來,我和這個畢瑞豪見上一麵,目前我也不是想追究偷稅漏稅的責任,隻要畢瑞豪能把該退的稅如數返還,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曉陽眉頭一挑,疑惑地問道:“你考慮不予追究的依據是什麼?”
我靠在椅背上,神情略顯疲憊:“哪有什麼依據?東洪縣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民營企業家,他的存在對縣裡來說,有時候形式意義大於實際內容。之前平水河大橋項目我估計要牽扯進去一批乾部,這是沒辦法的事。要是再因為這件事把民營企業家也處理了一批,社會影響太惡劣。鐘書記和張叔一直提醒我,要注意社會影響,目前是穩定壓倒一切。隻要畢瑞豪退錢,以後規範經營,縣委政府應該對這種摸著手頭過河的企業給予一定的包容。”說到這兒,其實是我心中的無奈和對大局的考量。我自然清楚,這個畢瑞豪和東原的很多乾部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社會關係,牽一發而動全身,目前我隻是一個副縣長,真的讓對方狗急跳牆,有些事情並不一定就能遂了願。
這一晚,我和曉陽討論得十分透徹。收拾完碗筷後,曉陽利落地燒了一壺開水。她從衣櫃裡取出我明天要穿的白色襯衣,又拿出一個搪瓷缸子當作熨鬥,小心翼翼地在襯衫上熨燙著。蒸汽嫋嫋升起,氤氳了她專注的臉龐。熨燙完後,她拿著襯衫在我身上比了比,又精心挑選了一條紅色領帶,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嗯,不錯,確實有趙蒙生的風範。”
洗漱完畢,夜色已深。曉陽很喜歡招待所的這棟小院,這裡乾淨整潔,隔音效果極佳。關上窗子,外麵的喧囂仿佛都被隔絕開來,隻剩下靜謐的夜色,可以完全沉寂在二人世界,這一刻仿佛生活又有了不同的樂趣與意義。
第二天,鬨鐘響了兩次,我才睡眼惺忪地起了床。縣委招待所的小食堂裡,飄著陣陣早餐的香氣。我和曉陽慢悠悠地吃完早飯,曉陽則是返回了平安縣,我則到市裡麵參加經貿交流會。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由於早上起晚了,一路上我們緊趕慢趕。即便如此,還是提前15分鐘到達了會場。踏入會場,長條形的會議桌整齊排列,一邊坐著東原市黨政領導,能夠上桌參會的,自然是市委黨政班子的領導,另一邊則是參會嘉賓。我坐下後,左邊是縣委書記鄭紅旗,右邊是臨平縣縣委書記吳香梅,大家都是老相識,彼此點頭示意。
吳香梅湊近我,悄聲問道:“朝陽,昨天你去了平安縣,又去了曹河縣,怎麼沒來臨平縣看看?是看不上我們臨平了?”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調侃和期待。
我苦笑著回應:“香梅書記啊,你看現在,臨平不是電廠就是啤酒廠,我聽說還在搞機械廠,你這些,我們東洪縣底子薄基礎差,臨平的作業,我們抄都抄不來啊,就拿一個電廠來說,前後投資都是一個多億,我們正打算規劃的電廠,也趕不上臨平縣的嘛。
吳香梅輕輕白了我一眼,語氣帶著幾分嬌嗔:“你呀是眼裡沒有我們臨平親戚了!”
這個時候,向建民拿著鐘書記的水杯和筆記本率先進來,在會議桌上看了幾眼,又與大家打了招呼,就又匆匆的返了回去,大家也就當收到了信號,紅旗書記也從門口和李顯平等人陸續返了回來,準備開會了。
我低頭翻看桌上的會議議程,此次會議由市委秘書長、市委統戰部部長郭誌遠主持,市長張慶合將通報東原市經濟社會發展情況,王瑞鳳組織大家學習鼓勵台商在陸投資的辦法,市委書記鐘毅最後做講話。中間則還是有一個交流環節,更是備受矚目。我翻到文件最後一頁,上麵寫著參會嘉賓,排名第一的人我並不認識,但排名第二的孫家義,我卻再熟悉不過,他是海外東原老鄉聯誼會副會長。
9點25分,走廊裡突然傳來一陣喧鬨聲,由遠及近。會議室的門被兩個年輕乾部輕輕推開,市委書記鐘毅、市長張慶合等一眾市委領導,陪同著幾位身著正裝、氣質不凡的人士步入會場。鐘毅書記親自將嘉賓引導入座後,才返回長桌對麵自己的位置。
眾人落座後,我抬起頭,目光落在孫家義身上。他氣質依舊,滿麵紅光,氣宇軒昂,渾身散發著成功企業家的高貴氣質。
市委常委、秘書長、統戰部部長郭誌遠清了清嗓子,隨著音響裡傳出一陣簡短的電流聲,他正式宣布會議開始:“各位東原的老鄉們、朋友們、先生們,今天我們在此召開東原市與海外東原聯誼會會談。出席今天會議的有,李佳明先生,咱們東原老鄉聯誼會的會長,也是光明區人,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佳明先生!孫家義先生,聯誼會副會長,也是高原紅酒廠跨越發展的重要的推動者,來自咱們平安縣……”在介紹了四五個人後,一個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王建廣,他是老鄉聯誼會的重要成員,東洪縣人。
當聽到“東洪縣”三個字時,吳香梅輕輕用胳膊碰了碰我,我心領神會,微微點頭回應。
隨後,張慶合市長開始通報東原市的經濟與社會發展情況,對麵的老鄉們聽得十分認真,其中兩位戴著褐色眼鏡的嘉賓,神情專注,格外引人注目。在張市長講完之後,王瑞鳳副市長則是宣讀了上級關於台商鼓勵投資的辦法。
我看著桌子上的辦法,但是在東原乃至省內,也少有類似企業,就算有類似投資,也多在東南沿海,他們呢以投資傳統加工製造業為主,包括製鞋、橡膠、簡單的電子產品和五金與紡織等。而且多數還是以港商、外商名義在福建沿海一帶進行投資。我想著,當年孫家義為了捐款,還是以港商的名義進行資助的。
會議很快進入交流環節。郭誌遠說道:“本著客人優先的原則,有請李會長先為我們做交流。”這時,服務員快步上前,為李佳明打開話筒。
李佳明麵帶微笑,眼神中卻隱隱帶著一絲嚴肅,他緩緩說道:“首先,我要感謝東原的老鄉們對我們的熱情款待,讓我們這些漂泊在外的遊子有了回家的感覺。東原市不僅是我們的家鄉,也是大家的家鄉,我們同根同源。說實話,回到家鄉,政府對我們啊關照有佳,讓我們倍受感動,每到一處,咱們政府部門的安排周到細致。但有件事,還是給大家這趟來,添了堵,為了消除誤會啊,我還是想說一說。”
聽到這裡,所有人都將目光抬起來,盯著這位六十出頭的老人。
老人說道:“有些地方的做法,讓我們心裡不太痛快。鐘書記、張市長,我就直話直說了,咱們都是一家人,就不繞彎子了。就在一周前,我們的王建廣,前幾天回東洪縣老家,想取回家裡以前的東西。因為他家以前是地主成分,那些東西存放在老宅裡,;老宅都已經分給了其他群眾,結果他大晚上去老宅挖牆根,被群眾發現舉報到了派出所,祖傳的古董也全被沒收了。這些東西確實有一定的經濟價值,但更多的是我們這些漂泊在外的人的精神寄托啊,事發之後,我當時就批評了建廣,讓他有事找政府,彆乾這種偷偷摸摸的事。但說句實在話,這事往小了說是個人行為不當,往大了說,影響實在是太惡劣了!”
李佳明話音剛落,我前麵一排的市委領導們便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吳香梅和鄭紅旗等人也將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我,那一刻,我隻感覺脊背發涼,冷汗直冒。心中滿是疑惑和震驚:這麼大的事,怎麼從來沒人向我彙報過?
李佳明接著說道:“具體細節我也不再轉述了,下麵請王建廣給大家詳細說一說。”
王建廣看上去也是六十出頭,他打開話筒,語氣中帶著幾分委屈和期盼:“基本情況就是李會長說的那樣。但我不是沒找政府,後來我去大陸公安的派出所問了,他們說東西被公安局拿走充公了。那些古董都是我們王家祖傳的,老父親臨終前,念念不忘的就是其中的一對青瓷瓶子,我們真心希望能物歸原主。”他的眼神中滿是懇切,似乎把最後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次會議上。
這個時候,隻聽到話筒裡傳來了鐘書記帶著濃厚東原腔調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遞了過來,東洪的乾部,在不在啊!”
喜歡媳婦鄧曉陽我叫李朝陽請大家收藏:()媳婦鄧曉陽我叫李朝陽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