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一連串的疑問,也正是我要彙報的,我看著手裡東洪縣關於小麥產量情況的彙報,就把噸糧田的事如實給張叔做了彙報。
我歎了口氣,將噸糧田建設來龍去脈仔仔細細地給張叔說了一遍。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我甚至能聽到自己緊張的心跳聲。許久,張叔才沉重地說道:“朝陽啊,按照你的這個說法,東洪縣的乾部全部在欺上瞞下弄虛作假呀。我在深思,咱們東原還是有幾個縣,上報的噸糧田的數據雖然沒有到百萬這麼多,但是數量也不小啊。就包括濱城、定豐縣還有平安縣,都是超過了50萬畝啊,我在考慮這到底是個彆現象還是普遍現象啊?如果是普遍現象,那這個問題的性質是相當嚴重的。”又是一陣沉默後,張叔說道:“算了,我安排農業局和統計局,對整個小麥產量的事情進行複核,力求達到一個真實水平啊。”
我連忙說道:“張叔,其他縣我不清楚,我們在分析報告上總結的原因就是農資不達標,施肥不科學再加上春旱和後期多雨影響了灌漿。不然的話,其他乾部不說,泰峰書記必然是在劫難逃了!”
張叔沉默片刻,也是知道這件事一旦公開真實原因,後果不堪設想,就道:“恩,你們先這樣報吧。至於泰峰的事,現在也很複雜,泰峰是為東原,為光明區的防汛事業,做出過特殊貢獻的,鴻基已經給鐘書記通了話,關於泰峰的處理,市委現在還在斟酌。”
我馬上道:“做出過特殊貢獻?還光明區?什麼特殊貢獻?”
張叔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算了,這事和你沒關係,不要問了。”
“今天晚上有沒有事?沒事的話,我去市裡麵找您。正好上次李叔說道夏季防汛的事兒,我也要給他彙報一聲。”
張叔無奈地感慨了一句:“我今天晚上有一個接待,你就彆來了。你李叔也去曹河縣出公差去了。”
我問道:“去曹河縣出差?去曹河縣出什麼差呀?”
張叔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具體的我還不清楚。聽說曹河昨天晚上出現了一個非常極端的命案,一家四口,有三口淹死在了井裡麵,現在不清楚是凶殺還是自殺。鐘書記和李顯平書記都非常關注這個事,老李親自帶著刑警支隊到縣裡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萬分震驚,握著電話的手都微微顫抖:“三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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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人間悲劇。”張叔的聲音裡滿是悲痛,“鐘書記現在非常擔心,怕不是交公糧的事,那就是計劃生育的事,或者說是凶殺案。無論是什麼事,都是鮮活的三條人命啊。你知道鐘書記最在乎的,那就是群眾。”
掛斷電話之後,我的心情依然沉重。作為曾經的公安局長,對命案都是極為關注的,三人死在井裡麵,這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我不得而知。
既然沒有約上張叔,下午下班,我從臨平縣往平安縣趕。晚上的時候,馬叔約了曉陽一起吃晚飯。如今的馬叔是屬於半退居二線的狀態,雖然掛著縣人大主任的頭銜,但是一般的會議他都不再出席。現在基本上也是上午在辦公室處理文件,中午就在食堂吃個午飯,然後睡會午覺。下午就和幾個老朋友跑到護城河旁邊的石凳上,悠閒地下棋去了。對於政府的工作,也少有指手畫腳。
到了吃飯的地點“悅來客”酒樓,這是縣裡新開的新式餐館,一經開業就生意紅火,裝修典雅,古色古香。一進門,除了馬叔之外,還有幾個熟悉的身影。縣委常委組織部長薑豔紅,副縣長杜成閱,前任平安縣人大主任王滿江。
王滿江當初退下來的並不光彩,但這並不影響他在生意場上混得如魚得水。在下來之後,他卻是和建築總公司的閆家文等一些人一起搞起來民營建築公司。沒想到,公司反倒是搞得有模有樣。
王滿江穿著打扮比以前高級不少,襯衣燙的十分平整,手腕上戴著一塊價值不菲的手表,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商人的精明。反倒是縣人大主任馬叔和副縣長杜成嶽倆人穿著短褲背心,很是隨意。
看我進來之後,滿江部長直接大聲招呼道:“哎哎,給朝陽換上大杯。”
所謂的大杯,與喝酒的酒盅不同,而是一兩的玻璃小杯,我對自己的酒量有信心,看喝的是高粱紅的三年陳,倒也符合口味,正好有些口渴,倒也沒拒絕。
因為來遲了,按照規矩自然是罰酒三杯。我毫不猶豫地端起酒杯,一飲而儘,我又端著酒杯,挨個與每一位領導碰杯。一圈下來,這少半斤酒就已經下肚。很快,雖然沒有醉意,但是火辣辣的灼熱感從胃裡傳上來。
我放下酒杯,曉陽給我夾了些菜,眼神中滿是關懷,曉陽嘴上說道:“趕緊吃了點東西,壓了壓。”但這腳卻是踩在我的腳上,我自然明白,曉陽是覺得我在逞能傻喝。更深層的嘛,自然是喝酒誤事。
這滿江部長當了多年的組織部長,是馬叔、張叔、李叔包括在座諸位名副其實老領導,更是我和曉陽的老前輩。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著對馬叔說道:“老馬呀,你也快下來了。下來之後,我們公司把你返聘回來,你就到公司裡,當顧問,照樣給你開工資啊!”
馬叔擺了擺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說道:“哎!我這都60歲了,退下來之後,自然是討個清閒。至於你們生意上的事,我根本不懂,我不摻和,也不操心。”
滿江部長卻不依不饒,繼續說道:“老馬呀,你可要懂得資源的利用。你這個身份和影響,走到哪裡,就算是走到市委大院,也要有人給你端茶倒水的。退休乾部再就業嘛。”
馬叔笑著說道:“哎呀,實不相瞞呀?來找我的公司現在可不少。那個造洗衣粉的潔美公司,想讓我去當顧問;還有你們安平那個搞鴨子養殖的,也想讓我過去;就說高粱紅酒廠的孫向東,都主動說要讓我去當顧問,返聘過去,專門給他們搞接待。上次我還給紅旗書記說這事,這個孫向東啊,在政治上也成熟了。”
在座的人心裡都清楚,馬叔實在是有資格在任何一家企業擔任顧問。當然,所謂的顧問並不是真正的要顧問什麼專業知識,而是靠自身多年積累的人脈和影響力,就能解決掉一些常人難以解決的麻煩。這就是當下退休官員再就業熱潮的微妙所在。
王滿江搖搖頭,放下酒杯,一臉嚴肅地說道:“就我多年乾組織工作的經驗來分析啊,紅旗下一步想進步的可能性不大了呀。”
眾人一聽,都是一臉好奇,紛紛把目光投向王滿江。這王滿江也沒有賣關子,繼續說道:“你們都清楚,紅旗之所以能從計劃委員會到平安縣現在當書記,前些年走的特彆順,那究其原因,就是齊永林嘛。但如今齊永林自身成為了一個二線乾部,再想為紅旗說什麼話,恐怕很難發揮作用啊。但是現在,你比如劉乾坤,在省政府鍛煉過,有豐富的經驗,進步的可能性比較大;你再說常雲超,人家也是二代乾部,根基深厚。這兩個都是市政府的黨組成員,走到市政府領導崗位上,都是時間早晚問題。我現在從一個退休老頭的角度來分析,我都為市裡麵下一步的政局感到擔心啊。從乾部成長的角度來考慮,咱們東原的這個班子太不健康了。相當於市長和書記要同時下崗,黨政一把手同時換人,這也就意味著一場大洗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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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大洗牌”的時候,滿江部長很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我和曉陽。那眼神裡,似乎藏著許多沒有說出口的話,讓人捉摸不透。
眾人碰了一杯之後,這滿江部長又說道:“關鍵還是在一把手。這麼多年來,我有經驗呀。任何時候,隻要一把手一換,那一切全部都變了。我現在聽小道消息,鐘書記下一步,也走的不好,現在市委有些人已經不聽招呼了。”
馬叔搖了搖頭,不讚同地說道:“滿江,你這麼說我不認同啊。鐘書記無論如何,再進一步到副省級的可能性還是有的吧。”
王滿江又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地說道:“但年輕化是硬指標啊!成嶽,你應該有發言權呀。”
杜成嶽苦笑一聲,無奈地說道:“哎呀,滿江說得對。現在年齡比以前卡的更嚴了,到點就要下。但到點沒有提拔,那也相當於一眼看到頭,就和我現在一樣。
”
杜成嶽原本要被推薦為縣委常委,但這方案,直接被組織部門給卡回來了。
馬叔拍了拍杜成嶽的肩膀,說道:“哎!成嶽,你不要著急,我到年底的時候就把位置給你讓出來。”
杜成嶽趕忙說道:“老馬呀,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哈。我就是發發牢騷,你可彆往心裡去。”
王滿江繼續說道:“市委書記嘛,下一步發展得好,最好的結果,那就是升任副省長,個彆優秀的進常委班子都有可能;其次嘛,就是到人大政協任副職,怎麼說也算是解決了副省級的待遇,這個也能接受;第三條路就不好接受啊,那就是到人大或者政協當個正廳級的委員,這還有什麼意思呢?這就是沒做出來成績,上級不認同啊。老張嘛,屬於過渡角色,晉升的機會基本沒有可能。但是,如果鐘書記上不了副省級,坦白的講,那就是說省委對鐘書記的工作不滿意呀?”
酒樓裡的燈光依舊明亮,眾人的交談聲此起彼伏。可我的心裡,卻如同壓了一塊大石頭,無比沉重。官場上的風雲變幻,就如同這夏日的天氣,讓人捉摸不透。未來的路,又會通向何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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