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王滿江帶著笑意,聲音溫和地說道:“朝陽啊,嘉明到了東洪縣後,目前隻是縣政府的黨組成員、公安局的黨委書記。往後他要進入班子,擔任公安局長,這事兒還得靠你多關心、多幫忙啊。我啊從事乾部管理工作這麼多年了,你和老田都是平安縣人,我以前都很看好你們啊。你們又都在外地任職,都不容易。相互提攜、相互幫助,這才是為官之道。我太清楚了,外地乾部想打開局麵,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你要是有個貼心的公安局長,對你掌控縣裡的工作局麵,那可是大有益處啊。”
我嘴角上揚,笑著回應道:“老領導,您說的那可都是至理名言呀。其實我也一直盼著能有個自己人到東洪縣來,協助我開展工作呢。”
王滿江接著說道:“朝陽啊,我聽說東洪縣的局麵相當複雜,你在那兒工作,是不是不太順心,壓力挺大的?”
我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與王滿江深入探討,便主動岔開話題,說道:“哎,老領導,東洪縣人民政府運轉得還算平穩。東洪縣的乾部們,大局觀還是很強的……”
王滿江語氣欣慰地說:“有這一點就再好不過了。之前我和老張聊過,你們在臨平縣的時候,那局麵多緊張啊。可即便在那樣的情況下,你們的工作依然乾得相當出色。我雖然從組織崗位上退下來了,但看著你和友福、曉陽、建民、文靜,你們在不同領域都能做出一番成績,這對我這個老組織部長來說,就是最大的榮幸了。”
是寒暄了十多分鐘,這才漸漸切入正題。王滿江說道:“朝陽啊,明天晚上,老馬還有縣計劃委員會主任老盧,再加上開車的老閆,我們四個人。朝陽啊,你可得照顧一下我這個老同誌,晚上多和你馬叔喝幾杯。”
電話裡,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滿江部長那標誌性的微笑,一番客套之後,便掛斷了電話。隨即,我找來楊伯君,安排他在縣委招待所籌備第二天的晚餐,各項事宜都要考慮周全。
安排妥當之後,亞男從門外走了進來。自從亞男前往馬關鄉任職後,很少到縣上來向我彙報工作。在了解了一些基本情況後,亞男麵露猶豫之色,欲言又止地說道:“陽哥,現在縣裡麵流傳著一些小道消息,不知道您聽說過沒有?”
我心中暗自思忖:究竟是什麼小道消息,能讓亞男特意跑到縣委來向我彙報。於是馬上問道:“什麼小道消息啊?”
亞男說道:“陽哥,是這樣的,現在縣裡麵大家都在議論下一步的人事任免。都在傳,齊曉婷要去工業開發區當主任,彭凱歌要去那兒當書記呢。”
聽到這兒,我心中明白:果真是楊伯君,也不知道他跟誰說了,這消息都已經被公開傳出去了。我鄭重地點了點頭,神色平靜地問道:“還有什麼?”
亞男接著說:“哦,還有個我覺得不太可信的消息,他們竟然在傳焦縣長要去當組織部長。”
我在心裡感歎:果不其然,我本子上記的這三個人選,全部被外界知曉了。我隨即說道:“亞男啊,有些事不是空穴來風啊,好了,我知道了。中午吃飯了沒?”
亞男回答道:“還沒有呢。”
我看了一眼手表,此時已經12點半了,便說道:“好,走吧,陪我去吃個飯,也給你改善改善生活。”
帶著謝白山,我們三個人到外麵的老菜館,簡單點了幾個菜,隨意吃了些。吃完飯,又打包了兩個葷菜帶給亞男,便安排駕駛員將亞男直接送回馬關鄉。回到縣上後,我心想有些事情是要行動起來了。
我又把分管工業的常務副縣長劉超英叫到辦公室,一方麵是想和他聊聊推薦副縣長的事兒,下一步縣裡必須提拔兩名副縣長;另一方麵,也是想就當前縣裡的一些情況,聽聽他的看法。劉超英進門時,臉色顯得有些沮喪。此前,聯合調查組找他談過話,作為當時分管財務的副縣長,他對大批存在問題的材料予以付款,這本身就是一種責任心缺失的表現,往嚴重了說,甚至可以認定為瀆職。
我看著劉超英,關切地問道:“超英縣長,怎麼情緒看起來不太好啊?”
劉超英歎了口氣,說道:“現在啊,唉,紀委馬上就要開會,到底怎麼處理,我這心裡一直懸著,不知道到底會給我定個什麼處分。其實到我這個年紀,處不處分倒是無所謂,關鍵是麵子上掛不住啊。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的處分,這才最讓人揪心呐。我也知道,該來的總歸會來,可就是心裡不踏實啊。”
我馬上說道:“超英縣長,關於這件事,我跟你說,我一直在關注,也在想辦法協調。有些話,我現在不好給你打包票,但我可以給你透個底,華西書記那邊我已經溝通過了。如果問題不是特彆嚴重,大概率就是一個警告處分。”
聽到是警告處分,劉超英滿臉驚訝,馬上說道:“不會吧,縣長,警告處分?”
“對,警告處分。”我肯定地重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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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超英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說道:“縣長,您不會是哄我的吧?聯合調查組找我談話的時候,說得可是嚴重啊,說我這都是瀆職啊。”
我神色認真地說道:“超英縣長啊,說瀆職其實也不為過。你作為分管財務的縣長,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就想用一句不清楚、不知道,就把責任完全推乾淨,這顯然不現實。平心而論,這些事兒你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嗎?說實話,我不太相信。東洪縣的黨政領導乾部,很多人都揣著明白裝糊塗,大家都覺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到最後,我看這可不是某一個人的責任,而是東洪縣整個乾部隊伍,都選擇了視而不見、裝聾作啞,我說得沒錯吧?”
劉超英倒也坦誠,沒有再辯解,隻是苦笑著說道:“哎呀,縣長啊,您雖然年輕,可什麼事兒都瞞不過您。其實大家都覺得這件事牽扯到東洪縣太多乾部了。不過這次聽聯合調查組的意思,除了交通局局長王進發,其他人應該不會追究得太嚴重。”
我接著說道:“這個王進發局長,難道就心甘情願地被追究責任?大家都有問題,卻隻查他一個,恐怕沒那麼容易就把這事兒糊弄過去吧。”
劉超英道:“泰峰書記的處理已經看出來了,上麵還是想著淡化這件事,既然省委已經定了調,那聯合調查組肯定是按照省委的意見和方案來落實的。王進發局長家裡肯定也有在縣裡、市裡工作的人,他們會去做他的家人工作的“唉,王進發也是,以前緊緊抱住書記的大腿,現在書記走了,也沒人幫他說話了。王進發是從農村上來的乾部,一路走到現在不容易,對泰峰書記那是打心底裡感恩戴德。現在看來,想把這事兒輕鬆應付過去,不太可能了。”
說到這裡,我把話題一轉,繼續說道:“超英縣長,現在大家都很關心乾部人事工作,畢竟這方麵已經放開了。咱們縣裡的副縣長,自從沈鵬被免職後,還差三個人呢。”
劉超英說道:“哎,縣長,您忘了嗎?馬上不是要來一個嗎?田嘉明還是你們平安縣人,我聽說你們關係不錯,他來了不也得占一個名額嗎?”
我想了想,這大家都覺得,是一個地方的人,就關係不錯,看來還是不了解情況啊。我說道:“嗯,就算田嘉明占一個名額,那還剩下兩個人選。要是讓你推薦,你怎麼考慮啊?”
劉超英心裡清楚,我主動問他這個問題,是對他莫大的信任。他思索了一會兒,說道:“縣長啊,如果您真讓我推薦,我覺得有兩個人選可以考慮。縣城關鎮黨委書記楊明瑞,他可是正兒八經科班學校畢業的。他和泰峰書記關係一般,倒不是他人品有問題,而是他們的理念相差甚遠。楊明瑞一直想在城關鎮搞企業,可泰峰書記覺得搞企業占地,而且也沒什麼實質性的企業願意來。”
聽到楊明瑞這個名字,我印象頗為深刻。人無完人,選拔乾部又不是選拔君子,要是按照聖人的標準來,恐怕沒幾個人能勝任。楊明瑞在上次泰峰書記被雙規後不久,就果斷把違規占用的土地全部清退了。他這做法雖然有些極端,也存在明顯問題,但畢竟有城關鎮的管理經驗。要是他真願意抓工業,倒也能幫我分擔些壓力。
我點了點頭,示意劉超英接著說。劉超英又思考了一番,說道:“要是再讓我推薦一個副縣長,我覺得馬關鄉的書記黃修國不錯。他年齡是偏大了些,但人很靠譜。馬關鄉這兩年在小麥種植和西瓜種植上,平衡得相當好。他可是老資格的‘泥腿子’乾部,在農業方麵很有一套。就目前來看,焦縣長畢竟是在縣城裡長大的,對農業工作的了解,可能不如我們這些鄉鎮乾部透徹。”
對於黃修國,我也十分認可。幾次去馬關鄉調研,都能感受到整個馬關鄉乾部隊伍積極向上的精神狀態。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一個班子、一支隊伍,隻要整體心態積極,工作認真,不管成效如何,起碼態度是值得肯定的。我點了點頭,說道:“黃修國同誌確實是一位經驗豐富的同誌,特彆是在平水河治理方麵,這次修水庫他組織的也不錯。”
我又看向劉超英,說道:“超英縣長,縣裡麵下一步要成立工業開發區,你想想,這個開發區的班子有沒有合適人選?”
劉超英說道:“嗯,如果說開發區的人選,我倒是鬥膽提個建議。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彭凱歌,之前在城關鎮當過鎮長,在正科級崗位上也有好些年了,資曆足夠,身體恢複得也不錯。要是把他安排到工業開發區,我相信他能勝任。至於主任人選,我覺得周炳乾可以考慮。”
聽到周炳乾我有些詫異,我說道:“周炳乾已經去二官屯鄉主持工作了,下周常委會就要任命他為書記。”
劉超英說道:“縣長,我這隻是建議啊。我覺得周炳乾在農業鄉鎮當鄉長、當書記,可能難有大的作為。但他跟著泰峰書記,還是見過些世麵的,而且人年輕。彭主任年齡大些,他們兩人要是配合起來,說不定能把工業開發區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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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琢磨著,一個縣政府辦的主任去領導一個縣委辦的副主任,這格局倒也少見。我馬上說道:“超英縣長,咱們縣裡,我聽說縣政府辦和縣委辦關係不太融洽,他們倆在一起,會不會有問題?”
劉超英說道:“哎,此一時彼一時。之前是因為領導的問題,大家各為其主,難免有些隔閡。但現在環境都變了,那些事兒應該也不存在了吧?”
劉超英坐在我的對麵,神情專注而認真。他提及的一些人選,竟與我內心初步設想的高度吻合,這讓我對後續工作的開展多了幾分把握。外地乾部就是這樣,對本地的乾部並不熟悉,很多事情還是要依靠本地乾部才行。
我深知有些問題必須深入探究,於是特意追問:“超英縣長,你一直主抓工業,對縣裡的企業情況了如指掌。就拿石油公司來說,跟我詳細講講它的情況。我聽說,這石油公司在市裡周轉了不少資金,甚至在縣裡借錢,還把食品廠都拖垮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劉超英聽聞此話,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稍作停頓後說道:“縣長,這事您也有所耳聞啊。”
說完之後,劉超英緩緩地將手伸進兜裡,掏出那略顯陳舊的煙盒,抽出一支香煙,然而,在手指即將觸碰到打火機的瞬間,他又猶豫了一下,默默地把香煙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