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談就是一個多小時,焦楊手中的筆在筆記本上飛速記錄著,沙沙的書寫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裡格外清晰。她做了滿滿六大頁的記錄,字跡工整而秀麗。翻看筆記時,她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說道:“胡主席,我還是那句話,感謝您和政協對全縣教育工作的關心和支持。‘普九’工作上級下的決心很大,咱們東洪縣在這項工作上,不能落下。從中央到省市縣,抓得都很緊,但是受製於一些客觀條件,完成這項工作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在這一點上,我們還有改進的方向。”
胡延坤點頭,語重心長地說:“焦縣長,上級評估方案裡也是說,逐步完成“普九”嘛。也沒有搞一刀切。”
焦楊道:“是啊,分階段實施,5年時間,也就是96年之前逐步完成。”
胡延坤道:“對了,焦縣長啊,因為縣長也要搞教育調研,你把我們的行程錯開,儘量不要讓我們的行程和縣長的行程衝突。整個調研活動還是以縣長為主,我們政協就是做些錦上添花的事,不安排記者,不安排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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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楊十分清楚,胡延坤在縣裡麵一直以老練穩重的形象受到大家尊重。特彆是東洪縣的乾部都知道,胡延坤主席是一個頗有政治頭腦的人,低調內斂。從今天的安排和交代也可以看出來,胡延坤處處體現著對縣長的尊重,避免去搶了縣長的風頭,這一點很多老乾部是做不到的。不少人都覺得自己為革命奉獻了一輩子,就有了倚老賣老的資格。關於老黃縣長的事她已經聽說了,這黃老縣長和胡主席一比,差距就出來了。平日裡工作,政協基本上不乾涉政府的工作,如果不是有市政協發布的課題要求,縣政協一般不會搞什麼調研活動。
就在兩人正說著“普九”調研評估的事情時,辦公室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胡玉生站在門口,目光不經意間落在焦楊身上。焦楊起身時,白色襯衣下擺隨著動作輕輕擺動,淺色小西裝更顯她身姿挺拔。她皮膚白皙如雪,眉目清秀如畫,柳葉般的眉毛下,那雙明亮的眼睛透著聰慧與乾練。
焦楊微笑著與胡玉生點頭示意,那笑容溫婉大方,如同一縷春風,瞬間吹散了辦公室內略顯嚴肅的氛圍。胡玉生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焦楊離去的背影,心裡暗道:“這氣質形象,比昨天的胭脂俗粉好太多了。”
胡延坤輕咳一聲,胡玉生這才回過神來。他關上門,說道:“爸,焦楊找你什麼事?”
胡延坤目光嚴肅地盯著兒子,語氣不善:“管得寬!”
胡玉生撇了撇嘴,道:“是嘛,現在的年輕乾部,各個都把自己當人物了。”
胡延坤提高聲音,加重語氣:“我是說你管得寬。”
胡玉生臉上頓時露出尷尬的神色,他鄭重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胡延坤,說道:“爸,我今天本來想去家裡說的,但是早上沒起來。”
胡延坤看著兒子特意跑到辦公室來找自己,心中暗自思量:若不是有重要的事,兒子也不可能跑到辦公室來,可能有專門要交代的事。如果是一般的事……他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安。
胡延坤盯著猶猶豫豫的胡玉生,試探著問道:“怎麼?難道你們被查出問題來了?”
胡玉生眼神閃爍,支支吾吾地說:“問題嘛,不可避免。”
胡延坤眉頭皺得更緊,說道:“我不是讓你和沈鵬聯絡同學感情嗎?再說,我已經預約了李顯平,等他下次來的時候,大家一起在飯桌上坐一坐,到時候把你們幾個年輕人也叫過來。”
胡玉生揉了揉鼻子,一時間,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但又覺得這事不給父親通個氣,怕是難以把事情說圓滿。在內心激烈的掙紮之後,胡玉生猶豫再三,還是將石油公司打算把沈鵬約到曹河縣,想在曹河縣將其一網打儘的想法,給胡延坤做了完整的彙報。
胡延坤聽完之後,隻覺得背後一陣寒意襲來,冷汗瞬間濕透了襯衫。他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下就癱倒在寬大的辦公椅子上,臉色慘白如紙,嘴裡不停地默念道:“完了呀,完了,徹底完了。”
胡玉生一臉憂愁地看著父親,不解地說:“爸,你沒必要這麼悲觀吧?”
胡延坤猛地坐直身子,怒目圓睜,大聲斥責道:“你小子,怎麼能這麼蠢?想出這麼個騷主意來!這種事情你怎麼能用在縣長秘書和沈鵬的身上?這種事情,就算是做成了,你也是死無葬身之地呀!”他的聲音在辦公室裡回蕩,震得空氣都似乎在顫抖。
胡玉生剛想張嘴解釋,胡延坤一拍桌子,桌上的文件被震得四散飄落,他壓低聲音怒喝道:“你以為我在危言聳聽嗎?王八蛋,你難道不知道沈鵬的大舅就是曹河縣委書記?就算你們在曹河縣把這件事情辦成了,李顯平難道就不能把這件事情翻過來?幾個開卡拉ok的上不得台麵的小老板,就敢在曹河縣動縣委書記的外甥、縣長的秘書,是他們吃錯藥了,還是你吃錯藥了?”
胡玉生尷尬一笑,試圖緩解緊張的氣氛,說道:“爸,這不是沒弄到沈鵬嗎?隻把縣長秘書給弄了。”
胡延坤氣得渾身發抖,伸手指著胡玉生,聲音因憤怒而變得尖銳:“你這麼多年在社會上曆練,腦子長在腳底板上了嗎?動縣長秘書,那和動縣長有什麼區彆?他是帶隊領導,是組長。我本想著讓你和沈鵬站到一條戰線上,你怎麼能把沈鵬往外麵推呢?”
胡玉生之所以不買沈鵬麵子,想著將沈鵬置於死地,根源還是因為自己與沈鵬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同學關係。小時候,兩人就因為一些瑣事結下了仇怨,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就像一顆種子,在歲月的澆灌下,在胡玉生心中生根發芽,長成了難以磨滅的仇恨。即便長大了,這份仇恨也無法一筆勾銷,兩人就是不對付,說什麼都沒有用。
胡玉生滿臉愁容,問道:“爸,那您說說現在該怎麼辦?”
胡延坤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他看著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恨不得將他狠狠揍一頓。自己一輩子兢兢業業,膽小如鼠,小心翼翼地經營著一切,好不容易拉扯大一家子人,還不斷地讓家人與縣裡的乾部結親結對,才有了如今這個相互扶持的局麵。如今,兒子的這一舉動,讓他仿佛感受到了一絲寒意,仿佛眼前這座自己苦心經營的大廈即將傾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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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延坤長歎一聲,語重心長地說:“玉生,聽爸一句勸,抓緊時間給縣裡寫辭職報告吧!寫個辭職報告,你還能像田向南、呂振海一樣,有個體麵的下場,保住自己的鐵飯碗。你如果再這樣胡鬨下去,彆說是你,整個家族都要蒙羞啊。”
胡玉生自然不敢輕易辭職。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如今,他在東洪縣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享受著權力帶來的榮耀和地位。僅僅是因為一個整頓小組,組長還是自己的同學,就要辭職不乾,這讓他如何能接受?他梗著脖子說:“爸,這個事情,我不會辭職的。他們抓不住我什麼毛病。我跟您說這個事兒,也就是說我把他們得罪了。您要是方便的時候,那就給李顯平打個招呼,您要是不方便,這事就算了。”
胡延坤看著固執的兒子,心中又氣又急,說道:“玉生,人有時候得服軟。你看你的牙齒,比舌頭硬嗎?到最後先掉的總是牙。人的舌頭知道服軟,才會跟人一輩子。”
胡玉生不服氣地反駁道:“爸,您也是縣級的乾部,這骨頭就不能服軟。服軟人就跪下了,這人跪下那還有什麼意思啊?”
胡延坤暗自歎息,滿心失望地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呀。把政治鬥爭當做兒戲是要吃大虧的。這件事情我勸你還是長點腦子吧。我這個縣政協主席,還不如一個退休局長說話管用。認清形勢吧。”
胡玉生知道老父親的脾氣,也不想再繼續爭論下去,主動服軟說道:“爸,我就算是想辭職,那也要把屁股擦乾淨。如果手下的人不和我一心,把這石油公司搞成一堆爛攤子,到最後我之前那些賬可是說不清楚的。”
胡延坤看著兒子,眼中滿是無奈和絕望,說道:“你現在拿著辭職報告交到縣長那裡,什麼事都能夠一筆勾銷。你如果再在那裡麵強行霸占著那個位置,玉生啊,說句難聽的,你的結果不會比你姨夫體麵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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