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嘉明倒是顯得一絲淡然,開口說道:“公安機關要是連一個門鎖都打不開,那還叫什麼公安機關呀?”說著,他轉身對背後的刑警大隊長廖文波說道:“哎,五分鐘,把這鎖打開。”他語氣輕鬆,仿佛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廖文波看了看身後跟著的幾個乾部,馬上拍了拍旁邊一人的肩膀,那人點了點頭,隨即在自己腰帶上摸了摸,掏出一串鑰匙來,就走上前去。他一邊摸著鎖,一邊拿鑰匙不斷地試,隻聽“哢吧”一聲,沒使多久,這門鎖就打開了。眾人都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老黃縣長是上吊而亡,這在東洪的傳統習俗裡是最不吉利的一種死法,但大家也隻能硬著頭皮拿著手電試探性地朝著裡麵走。整個院子裡黑燈瞎火,環境陰森而恐怖,讓人不寒而栗,眾人都小心翼翼的,又生怕驚動了裡麵守夜的人,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謹慎。
這走到了草席簾子旁邊,上麵的遺照中老黃縣長的英容相貌猶在。黃必興看到之後,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痛哭了起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田嘉明看到此種情形,倒也顧不上安慰老黃的兒子,直接把手電筒的光打在草席上,一把掀開。隻見正房門也是關著的,推開之後,一個朱漆棺木映入眼簾,兩邊的廂房也門洞大開,裡麵卻未見什麼人守夜。田嘉明看沒有什麼人,心裡踏實了許多,就直接吩咐手下:“快把架子車拉過來,大家都搭把手,讓老黃上車。”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回蕩,顯得格外響亮。
十多個壯漢迅速來到了棺材跟前,不由分說,就架起了棺材,穿過正門,穩穩將棺木挪到了架子車上。
劉超英與劉進京兩人畢竟年齡大些,更懂得這些相燭紙錢的事情不能少。劉超英蹲下身來,從隨身攜帶的皮包裡掏出一疊紙錢,又拿出幾支清香,點燃香燭之後就開始燒起了紙錢,一邊燒一邊嘴裡還念叨著:“老黃啊,真是打擾你了,我們呀,也是不想讓你再多受罪了,希望你能早日入土為安。我們把你兒子帶過來了,你兒子已經和你族人商量了,讓你回黃家祖墳。”他的聲音低沉而悲傷,燭火在黑夜中忽明忽暗,映照著幾人的身影,顯得格外淒涼。
劉超英還是十分貼心的,他拿出了一個陶瓷盆,就對黃必興說道:“必興,這盆你還是得摔呀,這是規矩。”他把盆遞到黃必興麵前,眼神裡滿是期待。
這黃必興站在原地,並沒有摔盆,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說道:“叔啊,我想問一問,給我姐安排教師招考這事兒,您說我能算不?聽說需要縣長點頭才行。”眼神裡滿是渴望和不安。
劉超英打斷了他的話,讓他先處理眼前的事情。
黃必興則是繼續說道:“叔啊,不是我不信任你們,我呀什麼也不求,但是這關乎到我姐,我不能不操心。我知道現在提這個要求很不合適,但是我還是想提這個要求,希望您能理解。”他低著頭,聲音越來越小。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突然響起了一串劈裡啪啦的鞭炮聲。夜晚很安靜,這鞭炮聲顯得格外響亮,瞬間響徹了整個家屬院,甚至整個縣城都能聽到,連帶著周圍的狗也跟著叫了起來。
曉陽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鞭炮聲吵醒,揉了揉眼睛說道:“大半夜的,你們這怎麼還放鞭炮啊?這是什麼習俗呀?”他一臉茫然地看著我,等待著我的回答。
聽到鞭炮聲,我自然知道肯定是哪家的老人又走了,這是在報信。但我倒沒有回答曉陽的話,免得曉陽害怕多想,徒增煩惱。我迷迷糊糊的正在入睡,這個時候臥室裡的大哥大突然響了起來,那刺耳的鈴聲讓我和曉陽瞬時都驚醒了。大半夜還打電話,自然不是什麼好事,我心裡咯噔一下,沒有猶豫,果斷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劉超英的聲音。
劉超英略顯急促地說道:“縣長,不好意思啊,這麼晚打擾您了,現在有個緊急情況給您彙報一下。”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緊張。
我坐起身來,語氣儘量平靜地說道:“超英啊,有什麼事直接說吧,我聽著。”我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心裡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劉超英接著說道:“縣長啊,我和進京兩個人給您出了道難題呀,我們兩個自作主張,把老黃先給埋了,現在是這樣啊……”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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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起身把燈打開,看看牆上掛的鐘表,已經是午夜12點了,這個時間劉進京和劉超英都還在為這事忙碌,這讓我內心裡非常感動。
劉超英又繼續說道:“縣長啊,你放心吧,現場的局麵已經控製住了,田嘉明局長帶著刑警大隊的同誌在現場坐鎮。這鞭炮已經響了,黃必興想要一個準信兒啊,關於他姐姐教師招考的事情……。”他把事情的關鍵說了出來。
我隨即說道:“超英啊,我覺得你們倆這件事辦的很好,處理的也很對。我們要照顧好該照顧的人,黃必興能夠在這個關鍵時刻支持縣委工作,十分難得。如果他的姐姐能夠通過教師招考,我鄭重的代表縣委表態,一定認可考試結果。”我語氣堅定,希望能讓他們放心。
掛斷電話之後,曉陽主動問道:“什麼事啊,半夜來電話?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曉陽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我心裡想著這事還是不給曉陽說好,免得她心生掛念,於是就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雄雞一聲啼鳴,打破了夜晚的寧靜,讓整個東洪縣城在逐步蘇醒了過來。
李愛琴帶著娘家人,浩浩蕩蕩的來到縣委家屬院,他們氣勢洶洶,說是要抬著老黃的屍首到縣公安局去討說法。這李愛琴背後跟著自家的一個哥哥、一個弟弟,還有本族的叔伯兄弟,這些人都知道老黃縣長去世之後,這利益的鏈條就缺少了一環,如今也要做到自然是利益最大化,所以才一起來討一個說法和公道。畢竟這個時候說不定見者有份,誰都想分一杯羹。
李愛琴看著這門上掛著的鎖,已然被打開,地上還有香燭鞭炮的碎屑和瓷盆的碎渣,就疑惑不解地說道:“這是昨天我們門口放的鞭炮啊,這怎麼還跟摔個盆一樣?真是奇怪了。”她皺著眉頭,環顧四周,想找出點蛛絲馬跡。
摔盆和打幡是東原這片土地上最常見的習俗,也是必不可少的環節,如果死者沒有後人,就需要村裡或者本族近親之中選兩個合適的人來負責摔盆與打幡。
眾人都帶著一絲疑惑,李愛芬這時說道:“姐,會不會是昨天放的鞭炮呀?昨天有沒有什麼動靜?”她努力回憶著昨天的事情。
李愛琴一邊推門,一邊說道:“我記得昨天沒放鞭炮呀。”倆人顧不上多說,走進這正房一看,隻見這草席已經被掀開,丟在一邊地上,還丟著老黃的遺照,這房間內的棺材卻是不翼而飛。這李家的人見狀,頓時慌了神。
李愛芬帶著一絲震驚,脫口而出:“姐,我姐夫不會是詐屍了吧?這棺材怎麼不見了呢?”她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恐懼。
李愛琴聽完之後一哆嗦,但馬上就想通了,一拍李愛芬的胳膊說道:“詐個屁的屍,詐屍還能背著棺材板一起炸呀?這明顯是被人偷走了!哎呀,這該死的老黃啊,你死了都不得安生啊,這到底是誰又能把你給偷了呀?”
李愛琴如潑婦一般,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哭聲在房間裡回蕩,顯得格外淒慘。來的本家人自然有懂得些道理的,知道這自家的閨女是二婚,人家那個黃縣長本是有長子的,看著門口摔盆的碎屑,遍地的鞭炮碎屑,很快,眾人就議論起來了,肯定是被這老黃家的人給推走埋了。
這李愛芬和李愛琴自然不願意相信,她們知道老黃的屍體才是最好的談判籌碼。如果人都埋了,還找縣委政府鬨什麼呢?說不定被縣委家屬院的房子都會被收回去。這兩姐妹一合計,就決定帶著這本家的人,到黃家祖墳上找一找,如果有的話,就要將這個黃家祖墳給挖了,把老黃的屍體搶回來。
一群人四五十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就浩浩蕩蕩的朝著黃家祖墳的林地上走了過去,隊伍拉得很長,遠遠望去,十分壯觀。
縣公安局局長田嘉明正在值班室裡睡覺,鼾聲如雷,站在值班室外麵都能聽到。昨天晚上他基本上是忙了一個通宵,現挖的坑,現埋的人,好不容易把事情處理完,基本上回到公安局都已經6點多鐘了,天都已經放亮了。田嘉明在值班室裡睡了三個小時,到了9點多鐘的時候,就被敲門聲敲醒了,他睡眼惺忪,還有些迷糊。
田嘉明無奈地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之後,很不情願的下了床,一開門,打了一個哈欠,看到是常務副局長萬金勇,就說道:“老萬呀,你這是有什麼事?這麼著急。”他揉了揉眼睛,語氣裡滿是疲憊。
萬金勇帶著一絲焦急說道:“剛剛接到城關鎮派出所電話,說是有家族械鬥,雙方人數加起來有一兩百人,現在劍拔弩張的,城關鎮派出所控製不住局麵,希望咱們公安局馬上派人支援呀!”他語速很快,臉上滿是擔憂。
村民之間的械鬥在基層屢見不鮮,因為爭水、爭田、爭路、口角都可能引發械鬥,田嘉明也並未覺得是個多了不起的大事,就說道:“把刑警,治安兩個大隊的人派過去,如果形勢還比較緊張,就通知駐地武警,請武警中隊過去幫幫忙。再找找村乾部,這事不就過去了嗎?有沒有必要這麼慌裡慌張的?”他顯得很鎮定,似乎這種事情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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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金勇連忙說道:“哎呀,如果是正常的械鬥這樣操作不就完了嗎?但是現在這械鬥不正常啊,是黃家原配的子女和這老黃家二婚的媳婦家的娘家呢,在這老黃家的祖墳裡爭老黃的屍體。”他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田嘉明聽完之後,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田嘉明說道:“連屍體都爭?這有什麼好爭的呀,這老黃又不是倒插門,死了肯定埋到黃家的祖墳地,那個什麼姓李的鬨什麼鬨,難道老黃要入他們家祖墳?真是不可理喻。”他搖了搖頭,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萬金勇說道:“那自然不是,這道理呀,大家都知道嘛,那就是因為他們要拿老黃的事兒找個理由,想要討個說法嘛。”他解釋道。
田嘉明一邊穿外套一邊往門口走,說道:“走吧,去看一看,千萬不能讓這李家的人仗勢欺人,我們得去主持公道。”他語氣堅定,準備出發。
萬金勇說道:“哦,那倒沒有,這個黃老縣長本就是城關鎮的人,這城關鎮的人呐,都知道他以前在城關鎮也算是個一號人物,所以整個黃家本家人多呀,勢力也不小,應該不會吃虧。”
田嘉明聽到這裡,又馬上將外套脫了下來,拿起洗臉架上的搪瓷盆兒,在水桶裡舀了點水,一邊倒水一邊說道:“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樣吧,我先洗把臉,清醒一下。”
一邊洗完臉之後,田嘉明又刷了牙,刮了胡子,還用梳子梳了梳頭,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齊齊,這才說道:“呃,對了,我還沒吃早飯,這樣吧,我去門口包子鋪吃倆包子,你們呀,抓緊時間通知人,把該帶的裝備都帶好。”說完之後,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扯開了衣袖,仔細看了看手表,說道:“這樣,咱們10點半準時出發,現在還早,準備充分點。”
萬金勇有些驚訝地說道:“10點半出發?現在才9點呀,會不會太晚了,萬一他們打起來怎麼辦?”
田嘉明說:“咱們不能打無準備之仗,讓治安和刑警都準備好,人不夠從周邊幾個所調。老萬啊,咱們也要給雙方點時間和空間商量,咱們現在去不是添亂嘛。”
萬金勇說:“局長,我怕他們真打起來。”
田嘉明一邊刷牙一邊含糊地說:“打架也是一種解決問題的方式嘛。”
萬金勇沒聽清,問:“打架也是一種溝通方式?”
田嘉明昨天就看到了,老黃家兒子帶著的幾個後生都不是善茬,各個五大三粗的並不好惹。田嘉明漱了漱口,才說:“是啊,老萬啊,有的人你講道理他是不聽的,就隻能用拳頭說話。彆為老黃那個二婚媳婦操心,大不了打贏了坐牢,打輸了住院,人埋了他們要是敢挖出來,我們就可以抓人,侮辱屍體嘛,多大點事,沒必要咱們局長副局長都急著上墳一樣趕過去,讓人笑話,淡定,淡定,回到辦公室,喝口茶,等著他們都來找我們,那才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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