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偉兵自然聽說過,他冷哼一聲,點點頭:“是啊,我也聽說了!你看田嘉明那眼神,平日裡看我們這些乾部,眼珠子恨不得長在頭頂上!好像誰都欠他八百萬似的!他現在還不是副縣長,隻是個黨組成員呢!雖然縣長把他當親信,但大家都是乾革命工作的,我們一沒貪汙,二沒違紀,組織上也沒查出我們什麼問題,憑什麼他就一副高高在上、看誰都是階級敵人的樣子?憑什麼?!”
這番話點燃了王琪和蔣勁東心裡的共鳴。蔣勁東也忍不住低聲附和:“是啊,田書記……是有點……不太合群。”
曹偉兵越想越氣,特彆是想到背景深厚如周海英,這次都被逼得準備退錢,你田嘉明憑什麼還敢這麼硬氣?他心裡的底氣反而更足了!“小張!”曹偉兵再次拿起內線電話,語氣斬釘截鐵,“馬上安排車!去公安局!現在就走!”他放下電話,對王琪和蔣勁東一揮手:“走!去會會咱們的田大書記!”
三人乘坐著縣政府那輛半舊的桑塔納轎車,一路沉默地駛向縣公安局。車內的氣氛有些凝重。王琪和蔣勁東的心情都頗為沉重。在他們心裡,田嘉明絕對是個不好得罪的人物。在市局當過督察支隊長、辦公室主任,那都是要害崗位,和副市長、公安局長李尚武關係匪淺。如今,李尚武的女婿向建民都到東洪當縣委常委、統戰部長了!除了李尚武,田嘉明和市委副書記唐瑞林、龍投集團的周海英關係也很緊密。能在這個位置上坐穩的人,絕不僅僅是因為能力,背後必然有深厚的背景和關係網!王琪和蔣勁東都是本分、低調的乾部,在縣裡從不算個人的位置,而是家族的影響力。二人深知自己家族根基淺薄,平日裡謹小慎微,對田嘉明這種背景硬、脾氣大的主兒,天然帶著幾分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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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縣公安局院內。三人下車,沒有直接去找田嘉明,而是先去了政委萬金勇的辦公室。萬金勇剛當上政委不久,正準備出門迎接,就看到曹偉兵三人走了進來。
“哎呀!曹縣長!歡迎歡迎!我正打算去門口迎迎您呢!”萬金勇熱情地招呼道,臉上堆著老油條的油膩感的笑容。
曹偉兵沒接他這客套話,想起田嘉明那刀子般銳利的眼神,心裡也有些發怵。叫上萬金勇,多少能有個緩衝。他開門見山:“萬政委!走吧!公安局罰的款、扣的錢就成自家的了?年底了,縣裡財政等著米下鍋,眼裡還有沒有縣委縣政府了?!”
萬金勇一邊給三人倒水,一邊陪著笑打圓場:“曹縣長,這話從何說起啊?縣公安局肯定是在縣委縣政府堅強領導下開展工作的嘛!您消消氣,先喝口水,慢慢說。”
曹偉兵坐到沙發上,盯著萬金勇:“那我問你!你們從呂振山和沈鵬那裡查扣的涉案資金,為什麼遲遲不按規定交到縣財政?這工作本該劉超英縣長在任時完成,他沒做,現在輪到我接手了!必須規範起來!”
萬金勇放下暖水瓶,臉上帶著一絲為難:“曹縣長,沒有說不給縣財政啊!主要是……沈鵬和胡玉生的案子都還沒徹底結案,還在走司法程序。這些涉案資金,按規定得等法院最終判決後才能定性處理,我們公安局暫時保管著,也是為了保證訴訟順利進行,一分錢都沒動啊!”
“沒動?”曹偉兵冷笑一聲,顯然不信,“萬政委,你這話說的可不夠實在!縣財政有監管賬戶清單,你們的財政專用賬戶裡,根本沒有這兩筆大額資金的影子!錢到底放在哪裡了?哪個賬戶上?”
萬金勇被問得有些尷尬,連忙推脫:“哎呀,縣長,這個您可問住我了!我現在是政委,主要抓思想政治和隊伍建設,不管具體財務了。這事兒……我還真不太清楚細節,得問具體經辦同誌。”
曹偉兵對這個“萬金油”的作風太熟悉了,毫不客氣地戳穿:“老萬啊!彆人叫你‘萬金油’真沒叫錯!你以前當常務副局長那麼多年,管的就是這一攤!你會不知道公安局有幾個賬戶?那些錢在哪個戶頭上,你會沒數?”
萬金勇訕笑:“曹縣長,真不是推脫,這具體的賬目管理,確實是由財務股在負責,我現在……”
曹偉兵懶得跟他繞圈子,站起身說道:“好了好了!老萬,我不想聽這些!這些涉案財物,按規定就要儘快交到財政專用賬戶進行監管!你們的辦案經費,縣裡會按需保障,但不能拿這筆錢充當你們的小金庫!你說三萬兩萬的,我可能還理解一下,但這加起來近百萬的巨款,性質能一樣嗎?”“我今天來,是帶著縣長的尚方寶劍來的。是請了旨意的啊。不是來跟你磨嘴皮子的!走!去找田嘉明書記當麵談!”
萬金勇見曹偉兵一臉認真,知道躲不過,隻能硬著頭皮跟上:“好,好,我陪您去,陪您去。”
四人來到田嘉明辦公室門口。萬金勇搶前一步敲門,推開門說道:“田書記,曹縣長、王局長、蔣局長過來指導工作。”
田嘉明正坐在辦公桌後看報紙,見到曹偉兵等人,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但還是放下報紙,站起身,臉上擠出笑容,走過來與曹偉兵握手:“曹縣長,稀客啊!不好意思,剛去城關鎮派出所處理點事。哦,王局長、蔣局長也在?正好,我這還有事想找曹縣長和王局長彙報呢!”他試圖掌握主動權,“咱們縣公安局的辦公條件、裝備保障實在太落後了,民警們……”
曹偉兵直接揮手打斷,語氣強硬,直奔主題:“田書記!辦公條件的事,咱們稍後再議!現在有個緊急的工作,縣長親自督辦!我和老王知道你忙,所以主動上門來跟你對接!是關於清理‘小金庫’和規範罰沒收入、特彆是涉案財物管理的事情!”他點明了田嘉明幾次三番拒絕溝通的事實。
田嘉明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提名副縣長落空的事,雖然沒受處分,但心裡一直憋著一股邪火。此刻見曹偉兵如此不客氣,心中更是不悅。但他城府極深,沒有立刻發作,隻是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曹偉兵坐下後,簡明扼要地將縣裡根據中央和省、市文件精神,全麵清理“小金庫”、規範罰沒收入,以及要求公安局立即上繳呂振山案和沈鵬案涉案資金的要求說了一遍。
王琪適時地補充道:“田書記,這些都是上級有明確文件規定的硬性要求,我們也是按章辦事。希望您理解支持。”
田嘉明慢條斯理地從煙盒裡抽出幾支煙,分發給眾人,自己也點上一支,深吸了一口,才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一絲嘲諷和反詰:“哦?有文件?是啊,有文件的事情當然要辦。這沒說的。”他話鋒陡然一轉,目光銳利地掃過曹偉兵和王琪,“但是,曹縣長、王局長,那咱們縣公安局關於改善基層所隊辦公條件、更新執勤裝備、保障辦案經費的‘三個改善’文件,也是以市政府的名義正式下發的吧?怎麼到了咱們東洪縣,我們申請財政資金改善辦公用房、購買警用車輛、更新裝備、發放值班津貼和必要的出勤補助……這些最基本的辦案保障條件,縣裡怎麼一直拖著不落實?我們的民警還在用著十幾年前的老爺車,擠在危房裡辦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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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輕輕敲著桌麵,語氣加重:“還有!我們縣局民警集資房二期項目的財政配套補助資金,為什麼也遲遲不到位?導致二期工程遲遲無法開工?上百戶民警眼巴巴等著分房!這些,難道就沒有文件支撐?就不是上級的要求?就不是關乎隊伍穩定的大事?!”
他目光銳利地掃過曹偉兵和王琪:“曹縣長,王局長,你們既要我們交錢,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我們的實際困難?縣裡總不能隻收錢,不投入吧?這樣搞,誰還有積極性?公安局的活不好乾啊!”
王琪被問得有些窘迫,連忙解釋:“哎呀,田書記,您要理解縣裡的難處!財政盤子就那麼大,既要保工資、保民生,又要搞建設,實在是捉襟見肘!各鄉鎮都在喊窮……”
田嘉明直接打斷王琪,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王局長!我是公安局局長,我隻能站在公安局的角度考慮問題!其他單位的困難,那是你和曹縣長該統籌協調的事嘛!你們要求我們把涉案資金交上去,沒問題!但縣裡必須一視同仁!講公平!”他盯著曹偉兵,拋出殺手鐧,“如果縣裡能把其他單位的小金庫、特彆是那些鄉鎮計劃生育罰款之類的收入也統統收上來,統一管理,那我們公安局二話不說,該交多少罰沒款,一分不少立刻上交!一視同仁嘛!做不到這點,讓我們一家交,難以服眾啊!”
萬金勇見氣氛緊張,趕緊打圓場:“曹縣長,田書記的意思是,公安局用錢的地方確實很多,壓力很大,配合縣裡中心工作也投入了大量精力。您看,像計生工作,這是基本國策,也是縣裡重點工作,我們投入了大量的精力配合各鄉鎮政府,處理了很多棘手問題,維護了穩定。曹縣長,規範罰沒收入是好事,我們肯定是支持的!實在不行這樣,我們局黨委馬上開會研究一下,結合案件辦理進度,儘快拿出一個意見來,報到縣委縣政府?”
曹偉兵聽萬金勇還想用“研究研究”來拖延,臉色更加難看,聲音也冷了下來:“怎麼?黨中央、國務院的文件精神,省、市的明確要求,還要你們局黨委研究個意見出來才能執行?你們開會研究什麼?研究怎麼打折扣、搞變通嗎?”
田嘉明聽到這話,臉色徹底陰沉下來,將手中的煙頭狠狠摁滅在煙灰缸裡,發出“滋”的一聲輕響。
萬金勇則是並不著急,臉上依舊掛著那副仿佛能化解一切尷尬和衝突的溫和笑容,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聲音平和地解釋道:“曹縣長啊,您彆誤會。我們開會的目的啊,肯定是為了統一思想,研究怎麼樣才能更好地貫徹上級文件精神嘛!縣長,我們開會,那肯定不是為了逃避責任,恰恰相反,是為了更穩妥、更有效地解決問題嘛!”
田嘉明直接抖了抖煙灰,將煙灰精準地彈入煙灰缸,看向曹偉兵,語氣帶著一絲不耐煩和最後的攤牌意味:“曹縣長啊,你今天來,到底是個什麼目的?咱們也彆繞彎子了!這樣,不論你是出於什麼目的,我現在就表個態:其他單位該退的款,我們公安局一分不少,當退則退!但是,如果其他單位都不退,單單讓我們公安局退?”他身體微微前傾,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曹縣長啊,不是我姓田的不支持你的工作!是大家要一視同仁!要講公平!”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體諒”和“現實”的意味:“縣裡財政緊張,說句實在話,這點罰沒款呀,也是調動一線執法人員積極性、保障隊伍最基本福利待遇的必要手段嘛。我們局領導並沒有誰揣進自己的腰包裡!這一點,天地良心!”他目光掃過審計局長蔣勁東,“曹縣長,審計局蔣局長今天也在這裡,如果你們不相信,完全可以現在就安排審計人員進駐!”
曹偉兵如今已是常務副縣長,地位比之前擔任縣委常委、副縣長時更高,自然底氣也更足。他深知自己能有今天,是靠著堅決執行縣委縣政府的指示,工作得力才上來的。麵對田嘉明的強硬,曹偉兵毫不退縮,聲音沉穩有力:“嘉明同誌啊,派審計進駐各單位進行全麵審計,那自然是下一步要做的事情,也是早晚的事。但現在首要的、最迫切的問題,是解決你們公安局扣押的涉案財物管理不規範的問題!這些涉案資金,按規定就應該及時移交到縣財政專用賬戶進行監管!可是現在,縣財政的賬麵上,根本看不到這些東西!這不合規!”
田嘉明冷笑一聲,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疏離感:“曹縣長,案子還沒有辦完!很多關鍵證據還在補充調查之中!今天紀委的蘇清舟書記還在我們局裡了解案情,把案卷都調閱走了。我們在座談會上也查找出了不少問題和疑點,需要進一步補充偵查。這些涉案資金,是重要的物證!在案件沒有最終結案、法院沒有做出判決之前,你讓我們怎麼移交?移交了,影響了案件偵辦和訴訟,誰負責?”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曹縣長,你剛剛上任常務副縣長,就著急忙慌地跑到公安機關來要錢。恐怕……有點說不過去吧?怎麼,您是覺得咱們東洪縣最近太平靜了,事情還不夠多嗎?”
曹偉兵被田嘉明這番夾槍帶棒的話噎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尷尬無比,也是說道:“田書記啊,不是我揪著你不放!是你如果當初主動、規範地把涉案財物交到財政上,按規矩辦,不就沒有今天這回事了嗎?再者說,我來要這筆錢,是跟李縣長彙報過的!是縣長點了頭的!”
田嘉明聞言,鼻腔裡發出一聲輕蔑的哼笑,眼神裡充滿了不屑:“曹縣長,你少拿縣長來壓我!”他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對抗和“誰怕誰”的強硬,“你可以給縣長彙報,我也可以去找縣長彙報!縣長要是解決不了,我還可以去找市長彙報!市長要是也解決不了,”他目光如炬,直視曹偉兵,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還可以去找省委領導彙報!總有說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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