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文波低頭抽著煙,這種事情,作為刑警隊長怎麼會不清楚怎麼回事。隻是,這陳大年所說的市局領導到底是誰?
萬金勇道:“文波啊,我也不是讓你硬來,也不是讓你給誰說話,我隻是告訴你,這事,有領導給我打了電話,這也是再看所有人的表現啊。從專業上講,對這個畢瑞豪的事,證據鏈是否紮實?程序是否完全合法?有沒有值得商榷的地方?該堅持的原則要堅持,該指出的問題也要指出來。這不是針對誰,而是為了工作,也是為了你自己。該彎腰的時候彎腰這叫智慧,該抬頭的時候抬頭,這叫骨氣,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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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文波聽著師父的話,心裡像壓了塊石頭。他明白師父的意思,這是希望他在會上為畢瑞豪說話,至少質疑一下抓人的時機和必要性,給田嘉明和陳大年施加壓力。但他更清楚田嘉明和陳大年在這件事上的決心,以及他們背後可能牽扯的複雜關係。一邊是提拔重用自己、掌握著公安局人事權的黨委書記,一邊是情同父子、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師父政委,夾在中間的滋味實在難受。
他沉默了幾秒,彈了彈煙灰,長舒一口氣,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師父,我明白您的意思……
萬金勇道:“恩,單位裡叫政委!”
哦,政委,畢瑞豪這個案子,黑三的口供確實存在疑點,去年那事處理得也比較模糊,現在重新翻出來,時機上……確實容易讓人多想,特彆是早上的時候,你給我交代這個供銷社門麵房的事兒。但是……”他猶豫了一下,聲音低了些,“田書記和陳大年那邊,態度很堅決。我擔心在會上直接唱反調,不僅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把矛盾激化,讓局黨委班子內部出現裂痕,這……對工作更不利啊。”
萬金勇看著徒弟糾結的樣子,輕輕歎了口氣,苦口婆心的說道:“文波啊,原則底線問題上不要太糊塗,雞毛蒜皮的事不要太清醒。班子團結很重要。但團結不是無原則的一團和氣,更不是對錯誤傾向的姑息遷就。你這個當業務領導的,該你擔的責任你不擔,不該你管的事你出頭。出了問題,捂著蓋著,最終受害的是你個人!”
廖文波道:“縣長,縣長在電話裡怎麼說?”
萬金勇道:“縣長很關心,好在群眾比較有秩序,又都在大院裡麵,問題可控。文波啊,你要讓縣長看到你的態度,你不要忘了,縣長連你喝了幾瓶酒都知道。”
他目光深沉地看著廖文波:“當然,怎麼表達,你可以講究方式方法。擺事實,講法律,談影響,提建議都可以嘛。隻要出於公心,為了工作,要據理力爭。師父不是讓你去跟誰吵架,是那你自己要看明白,縣長是有意保這個畢瑞豪的。”
廖文波看著師父堅定的眼神和鬢角的白發,想起當年在刑警隊師父對自己的悉心教導和保護,想著前幾天為了分工和田嘉明直接爭的麵紅耳赤,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他咬了咬牙,重重點頭:“師父,我明白了。您放心,會上我知道該怎麼說。”
很快,在田嘉明頗為寬敞的黨委書記辦公室裡,緊急會議開始了。田嘉明見人到齊了,隻是在辦公椅子上看了一眼,內心裡還是頗有不滿。心裡暗道,依法辦事還搞出這些事情來了。田嘉明隻端著茶杯,拉著自己的辦公椅子來到了茶幾旁,隨意一坐,看著萬金勇廖文波、陳大年以及另外兩名黨委委員。
田嘉明環視眾人,開門見山,聲音沉穩有力:“同誌們啊,臨時把大家召集來,是因為城關鎮派出所那邊出了點狀況,群眾聚集,影響很不好。李縣長親自給我打了電話,沒有批評我們,但強調要我們‘審慎穩妥’處理,維護好穩定大局。同誌們啊,領導沒有批評,但這比批評更讓我們難受,更值得我們深刻反思!這反映出我們工作中還存在考慮不周、預判不足、方法簡單的問題,對啊可能引發的社會風險估計不夠充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陳大年:“大年同誌,你是具體聯係城關所的,說說情況吧。”
陳大年立刻挺直腰板,臉上帶著一絲委屈和憤慨:“田書記,政委,各位領導!城關所傳喚畢瑞豪,完全是依法依規辦事!黑三投案自首,供述去年暴力抗法事件是受畢瑞豪指使,人證物證俱在!我們公安機關打擊犯罪,維護法律尊嚴,天經地義!現在倒好,城關鎮某些人,不僅不配合我們工作,反而煽動群眾圍堵派出所,這分明是對抗執法……!
田嘉明打斷道:“哎,不要含沙射影,沒有證據的話不要說,什麼城關鎮某些人?就事論事……!”
陳大年馬上有些尷尬:“對,對,是群眾自發,自發的。但也是對公安機關權威的公然挑戰嘛!我建議,絕對不能放人!誰鬨誰有理的風氣絕不能開!否則以後我們還怎麼執法?必須強硬起來,依法驅散非法聚集人員,該抓的抓,該處理的處理!絕不能向這種歪風邪氣低頭!”
他話音未落,廖文波就接過了話頭,語氣平和但帶著專業性:“大年同誌啊,打擊犯罪,維護法律尊嚴,這個原則我們大家都認同,沒有異議。但是,”他話鋒一轉,目光看向田嘉明和萬金勇,“作為分管業務的副局長,我有幾點疑問和建議,想向黨委彙報。”
“第一,關於黑三案。去年那起阻撓執法事件,當時已經做了處理,畢瑞豪公司賠償了醫藥費,處理了幾個直接動手的參與者,事情算是平息了。現在僅憑黑三事隔一年後的單方麵口供,就重新啟動調查並直接傳喚企業法人代表,證據上是不是經得起推敲?否足夠紮實?程序上是否太過唐突?畢竟涉及縣裡的重點企業負責人,社會影響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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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關於傳喚時機。據我了解,畢瑞豪昨天與城關鎮政府約好,今天上午去繳納土地租金。這筆錢,關係到西關、劉店兩村幾百戶群眾的征地補償款發放,是群眾翹首以盼等著過年的‘救命錢’。我們在這個節骨眼上把人帶走,客觀上造成了補償款無法按時發放,直接引發了群眾聚集。我認為這是主要原因,雖然我們的初衷是辦案,但客觀上是否忽略了可能引發的社會連鎖反應?咱們城關所,有沒有考慮過替代性措施,比如先期的溝通啊,或者暫緩傳喚?”
“第三啊,我作為分管領導,城關所這次行動,事前並未向我報告具體情況。田書記,萬政委如果事先知曉涉及如此重要的企業和敏感的群眾工作,我一定會建議采取更穩妥、更周全的方案。現在事態發展到這一步,群眾圍了派出所,社會影響已經造成,我們公安機關很被動。我認為,城關所在此事的處理上,存在一定的草率和不周之處。”
廖文波的話條理清晰,有理有據,既點出了問題,又沒直接否定辦案本身,把矛頭指向了程序和溝通層麵。
陳大年聽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知道這個廖文波一向對城關所不滿意,如今自己不是所長,但還是黨委委員,再加上有田嘉明撐腰,就笑道:“這個廖局長啊,你這,你這坐著說話也不腰疼啊,公安機關辦案子,還要考慮這個考慮那個?不就是應該直接考慮有沒有違法嘛!怎麼,臘月二十九咱們呢就不上班了?大年三十就不抓人了。現在事情出了,您說沒向您彙報?有沒有規定,必須分管副局長同意之後才能抓人?”
廖文波道:“怎麼沒有規定,陳所長啊,你還是要學習業務,對於重點人員,特殊對象的抓捕,還需要縣局黨委研究和批準……”
我就搞不懂了,這畢瑞豪不就是有兩個錢?怎麼就特殊了?這放在以前啊,這屬於走資本主義複辟的走資派……
萬金勇一咳嗽,提醒說道:“大年同誌,有事說事,不要扯遠了,怎麼走資派都搞出來了……!”
會議室內廖文波和陳大年互不相讓。表麵上是廖文波和陳大年在爭論,但在座的都心知肚明,這是黨委書記田嘉明和政委萬金勇之間,關於公安局工作導向和權力邊界的一次無聲較量。坐在角落裡的城關所副所長趙建國,更是嚇得大氣不敢出,低著頭拚命在本子上亂寫。
田嘉明給萬金勇發了支煙,萬金勇給田嘉明點了火,倆人抽了會之後,田嘉明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有節奏的輕響。他何嘗不知向建民在背後推動此事?但廖文波點出的問題,尤其是“群眾補償款”和“程序草率”這兩點,其實也站不住腳。
“好了,文波同誌的意見,值得重視。”田嘉明終於開口,聲音恢複了慣常的沉穩,帶著一種總結性的意味,“公安機關依法辦案,維護法律尊嚴,這是我們的天職,任何時候都不能動搖!違法必究,這個原則必須堅持!沒有什麼特殊人物可以例外,畢瑞豪有錢也不行!該查的案子,老萬啊,我看還是一定要查清楚嘛!”
他話鋒一轉,目看向陳大年:“但是,依法辦案不等於簡單粗暴!更不等於可以不顧社會影響、不考慮群眾利益嘛!趙建國在不在啊?”
趙建國起身回答:“書記,我在!”
田嘉明麵色不悅的說道:“你在?你還好意思在,讓你臨時負責工作,你他媽的這點屁事都能搞成群體事件,都能搞到縣長親自過問,你就這個本事,這點能耐?”
趙建國挨了頓罵,臉色通紅。
田嘉明罵了一通之後,繼續道:“但老萬啊,我看,人還是不建議放,這個大年說的有道理,不是誰鬨誰就有理!”
萬金勇說道:“文波同誌剛才提到的幾點,城關所確實有值得反思和改進的地方!另外,”他頓了頓,語氣陡然加重,“大年啊,我正好求證個事情,這個畢瑞豪的家屬來找我反映,說你之前去找畢瑞豪,還提了什麼供銷社門麵房的事?還暗示不退房租?有沒有這回事?”
陳大年心裡咯噔一下,他沒想到萬金勇會在這個場合直接點破這事。他強作鎮定,辯解道:“政委啊,我……我就是跟他提了一嘴,說那地方位置好,有人想租來者,問他能不能考慮轉讓,完全是商量著來,可沒說不退房租啊!租金的事,肯定按合同辦嘛!這……這純屬誤會!”
“誤會?”萬金勇歎了口氣,接過話頭,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大年同誌啊,這事你肯定是處於幫忙嘛。但是,你這私下裡去找人家談門麵房,還讓人家必須‘無條件轉讓’,說是什麼市局領導?
田嘉明聽到之後,目光帶著寒意,看著陳大年。
萬金勇緩緩說道:“大年啊,在這個敏感時候,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這是借機施壓,是打擊報複啊!畢瑞豪是企業家,胡曉雲是市屬國企的領導,她的家屬說,這種情況,她打算找市上領導,領導知道了會怎麼想?群眾會怎麼看?外麵會怎麼傳?這對我們公安局的形象,是極大的損害!我們乾工作啊,不僅要追求法律效果,更要考慮政治效果和社會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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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金勇的話,直指核心,點明了田嘉明最擔心的問題——事情鬨大,影響惡劣,甚至可能牽連到他田嘉明自己。田嘉明心裡清楚,自己確實想要那個門麵房,但絕沒授意陳大年用不退房租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去逼人。陳大年這蠢貨,自作主張!
看著陳大年還在那裡支支吾吾試圖辯解,田嘉明心中暗罵一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不能再讓陳大年攪和下去了,必須立刻止損,挽回局麵。
“好了啊!”田嘉明提高聲音,打斷了陳大年,也壓下了會議室裡微妙的議論。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掃過眾人,語氣變得語重心長:“政委說得對!辦案要講政治,顧大局!畢瑞豪啊,不管怎麼說,也是我們東洪縣有影響的民營企業家,為地方經濟發展做出過貢獻。他的問題,要查,但也要曆史地、辯證地去看待。去年的事,當時既然已有處理結論,現在僅憑一份新口供就大動乾戈,確實需要慎重。”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詞句,最終做出了決斷:“這樣吧,考慮到年關將近,維護社會穩定是頭等大事。我們各退一步。第一,畢瑞豪同誌可以先回去過年,讓他和家人團聚。積極配合城關鎮交納地租,但是,”他加重語氣,“這不是結案!年後,案件調查工作還要依法繼續進行,他必須隨傳隨到,配合調查!第二,城關所那邊,趙建國!”
趙建國一個激靈站起來:“到!”
“你立刻回去!向群眾做好解釋工作!告訴他們,畢瑞豪同誌隻是配合調查,公安機關會依法公正處理!他們要求的土地補償款,鎮黨委政府正在積極籌措,會儘快發放!讓他們相信黨委政府,相信公安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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