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洪濤坐在辦公桌後。窗外,市交通局大院裡的梧桐樹綠意正濃,但他的心思卻不在窗外景致上。
省交通廳這筆五百萬的資金,下撥速度之快,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東洪縣工業園區道路建設的報告按程序報上去,這才幾天?撥款通知就已經靜靜躺在他的待辦文件裡了。效率高得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也打亂了他內心深處的盤算。
這筆錢,東洪縣自然是急需的。但他丁洪濤更需要它——不是現在,而是在他以縣委書記的身份,意氣風發地踏入東洪縣之後。常雲超擔任過常務副區長,分管過財政局,知道各個鄉鎮、局委都眼巴巴等著經費。若他能手握這五百萬的“見麵禮”,無疑能迅速站穩腳跟,贏得乾部們的初步認可,打開工作局麵。這比任何就職報告都更具分量。
然而,錢現在就到了市局的賬上。若按正常程序迅速下撥,這份“人情”就隻能記在李朝陽和縣裡跑項目的乾部頭上,與他丁洪濤無關。他即將主政一方,豈能為人作嫁?
省內前段時期因盲目上馬交通工程工程、忽視專業規範而釀成的事故教訓猶在眼前。如今省廳調整策略,強調專業化、機械化施工的方向他是讚同的。東洪縣的園區道路,晚幾個月修,天塌不下來,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更周密地規劃東原交通工程。但這筆資金趴在市局賬上,目標太明顯,總得有個妥善的去處,既要暫時按住東洪,又要合乎程序,不落人口實。
思忖片刻,他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聽筒裡很快傳來光明區委書記常雲超熱情而不失沉穩的聲音:“洪濤局長?難得你主動打電話來,最近忙壞了吧?”
“常書記,您可彆拿我開玩笑了,再忙也比不上您統籌全局辛苦。”丁洪濤笑著寒暄,“聽說光明區最近又是招商重任,又是承辦‘三胞’聯誼會,您可是能者多勞啊。”
“唉,都是工作,分內之事。”常雲超語氣溫和,帶著慣有的從容,“上次你來調研防汛工作,我正好在省裡跑項目,丁局長啊,我沒能陪同,實在失禮啊。今年的防汛任務也很重,平水河的水庫啊,還不能發揮作用,怎麼樣丁大局長?對我們光明區的防汛壓力有所體會了吧?”
話題自然引向了丁洪濤想要的方向。他順勢接過,語氣變得凝重起來:“常書記,不瞞您說,這次調研讓我印象深刻啊。平水河水位今年明顯高於往年,水利局連心局長那邊的研判也不樂觀,預警今年夏季存在形成較大規模洪水的風險。防汛工作是頭等大事,尤其是那條關鍵段的防汛公路,現在是製約搶險救援的瓶頸。我看到現場的情況,心裡也很是焦急。”
常雲超在電話那頭沉吟了一下。他自然聽出丁洪濤話裡有話,但防汛事關重大,他作為區委書記不能不重視:“是啊,這個問題區委區政府也反複研究過,資金缺口確實很大。怎麼,洪濤局長有什麼指教?”
“常書記啊,指教不敢當啊。”丁洪濤聲音壓低了少許,顯得推心置腹,“常書記,您是老領導,我在光明縣工作時就多得您的提點嘛。是這樣,我這邊剛艱難協調到一筆專項補貼資金,額度五百萬。省裡今年給咱們東原的總額度本就不多,各個縣區都瞪大眼睛盯著,我這也是頂著巨大壓力,甚至可以說是得罪了其他兄弟縣區,才硬擠出這筆錢來。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光明區這段迫在眉睫的防汛公路!這可是實實在在的民心工程、安全工程,早一天修通,早一天安心呐!”
五百萬!常雲超心頭一動。這可不是小數目,足以解決防汛公路最棘手部分的建材款項,大大緩解區的財政壓力。他語氣裡頓時多了幾分真切的熱絡:“哎呀,洪濤局長!你這可是雪中送炭啊!我代表光明區乾部群眾感謝你!這份情誼,我常雲超記下了!”
丁洪濤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但他話鋒微妙一轉,語氣顯得為難卻又坦誠:“老領導您先彆急著謝我。這事兒……還有點小情況得跟您交個底。這筆資金啊,最初的名義,是市交通局以東洪縣工業園區道路建設申請的。我是舍出去老臉求了人的這筆錢才下來。但我想啊,園區道路再急,能急得過防汛保安全?能急得過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所以我才力排眾議,決定優先保障咱們光明區的防汛需求。隻是……李朝陽縣長那邊,恐怕還得緩一緩,等下一批資金了。我這邊壓力也不小啊……”
常雲超是何等人物,立刻品出了這話裡的多層含義。他臉上笑容不變,心裡卻明鏡似的:丁洪濤這是要拿東洪的錢,買他光明區的好,順便還暗示了自己在資金調配上的“話語權”和“為難之處”。好一招一石三鳥。但自己是光明區區委書記,算不到東洪縣的賬,反正是你交通局撥款下來的,這錢也沒寫著東洪縣。
他朗聲笑道:“洪濤局長深明大義,大局觀強!防汛抗旱是全民大事,我想朝陽同誌也能理解支持。資金到了市局盤子裡,自然由市局統籌安排,我們光明區堅決服從。至於東洪縣園區那邊,丁局長,下一步您就是縣委書記了,又在交通局工作這麼長時間,到時候再以我們的防汛工程申請就是了,無論咋說,這錢都是財政的錢,你放心,這份支持,我心裡有數。”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兩人又心照不宣地聊了幾句,掛斷電話。丁洪濤輕輕籲了口氣,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常雲超果然上道,既接了人情,也默許了程序操作。隻要光明區這邊接收順暢,李朝陽那邊即便有想法,短期內也難有實質辦法。等自己到了東洪,這筆錢怎麼運作,主動權就另說了。
幾天後,市委常委會會議室。
橢圓形的會議桌旁煙霧繚繞,氣氛莊重。在於偉正主持下,關於學習上級精神的議題結束後,會議進入了備受關注的人事議題環節。
組織部長李學武拿起一份厚厚的名單,聲音平穩清晰地開始彙報:“根據市委統一部署,組織部近期對一批擬交流提拔的縣處級領導乾部進行了深入考察。現將考察情況及任用建議彙報如下,提請常委會審議……”
一個個名字,一個個擬任職務從李學武口中念出。會議室裡異常安靜,隻有紙張翻動和偶爾的咳嗽聲。列席會議做記錄的工作人員更是屏息凝神。
“丁洪濤同誌,現任市交通局局長、黨組書記,擬任東洪縣委委員、常委、書記。”
“賈彬同誌,現任平安縣委副書記,擬任東投集團黨委委員、書記。”
“趙東同誌,現任市‘三學辦’文秘組組長組長正處級),擬任市財政局黨組書記。”
“周海英同誌,現任市‘三學辦’指導組組長正處級),擬任市城市管理局黨組書記。”
“焦楊同誌,現任東洪縣委常委、組織部長,擬任東洪縣委副書記。”
“鐘瀟虹同誌,現任臨平縣委常委、辦公室主任,擬任光明區委委員、常委、副書記。”
……
李學武的彙報持續了將近二十分鐘。這份名單涵蓋了二十多名乾部,細心人能注意到,其中不少人在之前的“三學”活動中都有突出表現。
於偉正在李學武彙報完畢後,目光沉穩地掃過全場,聲音不高卻自帶威嚴:“學武同誌彙報的這批乾部,都是經過組織嚴格考察的。‘三學’活動成效如何,關鍵看實踐,看能否推動工作。這批同誌的調整任用,本身就是對‘三學’成果的一種檢驗和運用。大家有什麼意見,都可以談。”
會議室裡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常委們有的低頭喝茶,有的若有所思地看著名單。這些人事安排,事前必然經過充分溝通協調,此刻拿到會上,更多的是履行程序,統一思想。
在郭誌遠、顏惠、林華西、臧登峰幾個常委發表意見,均表示同意。雖有細微的斟酌,但整體順利。
常務副市長王瑞鳳接著話頭,語氣平和例行公事的道:“東洪縣的發展正處於關鍵時期,洪濤同誌經驗豐富,闖勁足,適合去攻堅克難。城管工作麵廣量大,矛盾集中,海英同誌協調能力強,應該能駕馭住。我沒有意見。”她略微停頓,目光掃過名單,“財政局長的崗位非常重要,趙東同誌年富力強,原則性也強,雖然財經專業經曆稍淺,但可以配強業務副局長,相信啊能很快適應。”
大家注重著王瑞鳳的發言,心裡都清楚,王瑞鳳雖然不是五人小組的成員,但是其說話的分量不容小覷。
市長張慶合緩緩開口:“這批乾部啊整體素質不錯,結構也合理,體現了市委的統籌考慮。我原則同意。特彆是像趙東同誌去財政局,鐘瀟虹同誌到光明區,都是人崗相適的,相信他們能在新崗位上打開局麵。”
於偉正最後總結,語氣沉穩有力:“好。既然大家原則同意,就按程序進行公示。乾部交流任用是常態,目的是促進事業發展。希望這批同誌到任後,虛心學習,紮實工作,儘快融入新集體,不負組織信任。”
常委會的消息像長了翅膀,迅速傳遍東原官場。人事凍結半年後的大規模調整,牽動著無數人的神經。
在東洪縣,焦楊走進我的辦公室,臉上帶著複雜的神色。
“縣長,市委常委會剛結束。丁洪濤書記任東洪縣委書記,目前已經進入了公示期啊,文件估計明下周就到。市委組織部通知,要求我們做好對接,準備好辦公室和住宿。”她語速比平時稍快,顯然這個消息也讓她感到了些壓力。
我放下手中的筆,身體靠向椅背。塵埃落定,該來的總會來。“嗯,知道了。準備了這麼久,總算有結果了。這也是市委對東洪工作的重視嘛。”
焦楊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縣長,還有件事……我們縣裡這一批乾部的考察程序剛走完,本來計劃這幾天上常委會研究。但現在丁書記馬上到任,這時間點……”
我明白她的顧慮。在新書記到任前倉促研究乾部任用,是官場大忌,容易授人以柄,引發不必要的猜疑。
“程序走到哪一步了?”我問。
“考察報告已經形成,本來準備在這次常委會上研究,公示五天無誤後,就可以上常委會。可現在……”焦楊麵露難色。
我沉吟片刻。隻差幾天時間啊,形勢便截然不同。我原本希望能在丁洪濤到任前,將劉誌坤推到組織部長的位置上,現在看來已無可能。下一步的人事布局,必須與這位新書記共同博弈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程序合規是底線啊。”我果斷地說,“既然時間來不及,就不要勉強。一切按規矩辦,公示照常進行,但常委會等丁書記到任後,由他來主持研究。我們不能搞臨時動議,更不能給新書記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焦楊顯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這是最穩妥的做法:“好的,縣長,我明白了。隻是……可惜了誌坤部長的事。”
“沒什麼可惜的。”我擺擺手,“工作是大家乾的,成績擺在那裡。丁書記是新來的班長,我們要相信他會公正看待每一位乾部。當務之急,是把當前各項工作梳理好,特彆是要把最緊迫、最難辦的事情理清楚,等丁書記一到,就能迅速進入狀態。”
焦楊點點頭,她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在新書記到任前,將一些既定事項、尤其是棘手但已有成熟方案的事務處理完畢,既能體現工作效率,也能減少新書記初來乍到時的工作量,避免給人留下“爛攤子”的印象,這既是尊重,也是智慧。她接口道:“縣長,那要不開個黨政聯席會?把當前幾項緊要工作再過一遍,統一一下思想,也明確一下下一步分工。”
我點頭同意:“可以吧?就是不知道縣領導都在不在家呀?”我邊說邊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文件夾。裡麵整齊地夾著各類報表和一份用複寫紙藍印的《東洪縣四大班子領導本周主要活動安排一覽表》。這是辦公室綜合科每周一報過來的,上麵詳細列明了每位縣委常委、副縣長、人大副主任、政協副主席以及法院院長、檢察院檢察長本周的日程:出差、開會、調研、接待……甚至大致時段都標注清楚。這是掌握全局、協調安排的基本功。
我的手指在表格上快速滑動,瀏覽著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和行程:“嗯……進京主席在市裡參加工作座談會,下午應該能回來;曹縣長在工業園區盯項目;楊縣長在檢查西瓜套種;馬縣長在縣一中調研高考備考……縣委常委班子和縣政府班子的主要領導,除了個彆出差下午趕回的,基本上都在家。這樣吧,”我合上文件夾,做了決定,“下午兩點半,準時在縣委小會議室召開黨政聯席會,重點研究一下工業園區建設、防汛準備、還有夏糧收購這三件大事。你讓辦公室立刻通知到位。”
“好的,縣長,我馬上去安排。”焦楊應道,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她似乎又想起什麼,轉身略帶猶豫地問:“縣長,那下一步……財政局局長王琪同誌提名副縣長的事……”這是之前醞釀過的人事調整,王琪業務能力強,是接任副縣長的合適人選之一。
我明白她的擔憂,新書記到來,人事布局可能存在變數。我擺擺手,語氣沉穩:“這個也不要完全氣餒嘛。乾部任用講究的是德才兼備和工作需要。王琪同誌的情況,等丁書記來了之後,我會找合適的機會向他詳細彙報,包括組織部的考察意見。到時候我們可以共同研究嘛。畢竟縣裡啊,實行的還是集體領導、民主決策,不是哪一個人說了算。”我這話既是安撫焦楊,也是表明自己的態度和底氣——在東洪縣,我作為縣長、副書記,在人事問題上有著發言權。
焦楊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眼神微微一亮。丁洪濤書記過來,在縣委常委會上就算有一票否決權,但投票表決時,也需要尊重多數意見。縣長、縣委副書記、紀委書記,這幾位關鍵常委的態度至關重要。下一步組織部長的人選由誰擔任,將直接影響常委會的格局和氛圍。“我明白了,縣長。”她的語氣堅定了許多。
中午,我在縣委機關食堂吃飯。分管交通的副縣長馬明瑞端著搪瓷缸坐到我旁邊,吃了幾口,還是沒忍住,習慣性地抱怨起來:“縣長啊,這事真是……省交通廳補貼咱們的那五百萬資金,確確實實是到了市交通局的賬上,這都小十天了,我都打了三個電話,可就是遲遲不下調撥!咱們縣工業開發區的彭主任急得嘴上都起泡了,找過我好幾趟。通園路那可是園區的門麵路,路基都平整好了,就差這臨門一腳的硬化工程。材料供應商天天催款,施工隊也等米下鍋。馬上‘三胞’聯誼會就要開了,到時候港澳同胞、台灣同胞和海外僑胞來咱們東洪考察投資環境,第一眼就看到這坑窪窪的黃土路,縣長,這……這印象分可就大打折扣了啊!我這心裡真是火燒火燎的!”
我心裡清楚,這筆錢是被丁洪濤以“走程序”為由暫時拖住了。馬明瑞和交通局的洪局長去市局找過幾次,連丁洪濤的麵都沒見著,辦公室的人隻含糊地說“領導出差了”或“正在走程序”。丁洪濤即將到任東洪縣委書記的消息已經傳開,在這個敏感時刻,我如果再去市裡找哪位領導反映交通局撥款遲緩的問題,很容易被解讀為對新書記有意見,或者是在故意給丁洪濤難堪。這種授人以柄的事,絕不能做。
這時,劉超英也端著杯子走過來坐下。他和工業園區的彭凱歌主任是遠房親戚,平時關係不錯,自然也沒少聽彭凱歌倒苦水。他聽著馬明瑞的抱怨,忍不住插話,語氣帶著明顯的不平:“朝陽啊,這事明擺著嘛!咱們丁書記這是想等著自己過來之後,親手把這筆錢帶下來,當‘見麵禮’呢!可這錢明明是朝陽縣長你費了老大勁,從省廳協調下來的。咱們丁書記人還沒到,就先卡著咱們縣的脖子,這……這唱的是哪一出啊?有點不夠意思了吧?”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劉超英資曆老,話也說得衝。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注意分寸:“超英,彆瞎說!丁局長在市局工作,自有全市的通盤考慮嘛。資金調度有個程序嘛,我們要理解市局的難處。”我這話既是批評劉超英,也是說給在場的其他人聽,必須維持班子表麵的團結,不能自亂陣腳。
但我心裡何嘗不窩火?丁洪濤這一手,看似是工作程序問題,實則是對東洪現有班子,特彆是對我的一種微妙試探和壓製。他要在到任前,就先讓大家明白,誰才真正掌握著資源的分配權。
馬明瑞歎了口氣,悶頭扒飯。劉超英也意識到自己失言,訕訕地喝了口茶。包間裡的氣氛一時有些沉悶。我知道,這個問題回避不了,必須給同誌們一個交代,也要穩住軍心。
我放下筷子,聲音平和說道:“明瑞縣長,園區道路的事,急也急不來。這樣,你讓彭主任再細致地做一份預算和工期倒排表,把各個環節、各個時間節點的資金需求都精確核算出來。錢在賬上我們就不怕,縣裡財政先挪一筆錢出來。當前,你們交通局和園區管委會要做的,是先把前期工作做紮實,把施工隊伍組織好,不能因為資金暫時沒到,就放任工作停擺。”
劉進京放下筷子,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過來人的感慨:“說起老丁,洪濤同誌啊,有些工作方法確實值得商榷。當年他在光明區分管交通的時候,東光公路為什麼遲遲動不了工?根子就在於他丁區長,提出了一個讓我們很難接受的條件——要求我們東洪縣出勞力要到他們光明區的地界上去修路。這等於讓我們貼人貼地嘛。”
常務副縣長曹偉兵話也放開了些,他將筷子輕輕一擱,聲音提高了些許:“誰說不是呢!更讓人想不通的是,當時咱們的李泰峰書記,居然原則上同意了這套方案。現在回想起來,這裡麵到底有多少是出於大局考慮,有多少是其他因素,還真不好說啊。”
我默默聽著,目光掃過飯桌上幾位常委的神情。大家在這個當口舊事重提,抱怨丁洪濤過往的做法,其深層用意,我心裡很清楚。這是在向我這個暫時主持縣委工作的副書記、縣長表明一種態度,一種立場:無論新書記是誰,他們目前仍是支持縣政府、支持我開展工作的。這是一種微妙的站隊和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