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騰那修長的手指,從那由萬載溫玉打造而成的棋盒之中,輕輕捏起一枚通體漆黑,入手冰涼,卻又仿佛蘊含了無儘深淵般沉重因果的黑子時。
整個第九層,這片由無儘混沌與鴻蒙氣息構成的浩瀚空間,在這一刻,竟無聲地靜止了。
時間,仿佛凝固。
空間,仿佛凍結。
唯有那棵通天徹地的上古第一神木建木,其上那億萬片如同大千世界般的葉子,在無聲地搖曳,灑下點點玄黃之光,將這方小小的棋盤,映照得如同萬古之前,神魔對弈的無上道場。
對麵的麻衣老者,那雙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
他沒有催促,也沒有言語。
隻是靜靜地,看著王騰。
他知道,這盤棋,下的,不是技巧,不是布局。
而是……道!
是,一個修士,對自身所修之道,最根本、最深刻的理解與……詮釋!
尋常修士,若是坐在此地,麵對他這位與【度尊塔】融為一體的無上存在,麵對這盤仿佛能演化諸天萬界無儘因果的萬古棋局,恐怕,連拿起棋子的勇氣都沒有,便會道心崩潰,神魂失守!
但王騰,沒有。
他那雙深邃如淵的眸子裡,沒有絲毫的畏懼,沒有半分的遲疑。
有的,隻是絕對的平靜,以及……那隱藏在平靜之下的,足以讓神魔都為之戰栗的滔天自信與無上霸氣!
仿佛,在他眼中,這所謂的“萬古棋局”,不過是他漫漫征途之中,一個,隨手便可破之的……小遊戲罷了。
王騰沒有立刻落子。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方寸之間的棋盤。
那縱橫交錯的十九道線,在他眼中,不再是簡單的線條。
而是,億萬萬條密密麻麻的、代表著眾生宿命與萬物因果的……命運之線!
而那棋盤之上,早已存在的數十枚黑白棋子,更是如同一個個被命運所束縛的、在紅塵之中苦苦掙紮的……世界!
白子,其勢堂堂,其形煌煌,占據了棋盤的大半江山,如同烈日中天,散發著一股高高在上的、不容置疑的“天道”威嚴!
而黑子,則被死死地圍困在棋盤的一角,苟延殘喘,看似大勢已去,隨時都會被那煌煌大日的白子,徹底吞噬、湮滅!
但,在那看似絕望的死局之中,卻又隱藏著一絲……微不可查的、足以顛覆一切的……滔天殺機!
“這,便是如今的……局勢嗎?”
王騰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不屑的嘲弄。
他知道,這白子代表的,便是那個自詡為“天道”,妄圖以腐朽替代新生的……天道盟!
而這黑子代表的,便是那早已隕落,卻又薪火不滅,等待著王者歸來的……輪回一脈!
“以天地為棋盤,以眾生為棋子……”
“好大的手筆!”
“好一個……萬古棋局!”
王騰在心中發出一聲冷笑,他那雙倒映著混沌星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冰冷的、足以凍結靈魂的森然殺意!
他緩緩地,抬起了那隻捏著黑子的手。
他沒有去思考,沒有去布局。
因為,他知道,在這等層次的“道”之對弈麵前,任何的技巧與算計,都顯得那麼的可笑與……無力!
他要做的,不是去“下”這盤棋。
而是,用他自己的“道”,去……破了這盤棋!
去,將這所謂的“天道”,所謂的“宿命”,所謂的“萬古棋局”,都徹底地、無情地……碾碎!
“啪!”
一聲清脆的、仿佛是世界初開之前第一道驚雷般的落子聲,轟然炸響!
王騰手中的那枚黑子,沒有落在任何一個看似能扭轉乾坤的“棋眼”之上,也沒有落在任何一個能苟延殘喘的“活路”之中。
他,竟直接,將這枚代表著他自己,也代表著整個輪回一脈未來命運的黑子,落在了那白子所布下的、如同天羅地網般的……包圍圈的最中心!
落在了,那片看似十死無生,連一絲生機都看不到的……天元之上!
以身為餌,深入敵腹!
不求生,隻求……死!
不,不是求死!
而是,要在你這最堅固、最牢不可破的“天道”大陣之中,硬生生地,殺出一條……血路!
殺出一條,屬於我王騰,屬於整個輪回一脈的……逆天之路!
“轟!”
當這枚黑子,落在天元之上的瞬間!
整個棋盤,猛然爆發出萬丈璀璨的、黑白二色的無上神光!
那原本還在散發著煌煌天威的無數白子,在這一刻,竟如同被激怒的九天神龍,其上那股高高在上的“天道”氣息,轟然引爆!
一道道由最純粹的“秩序”與“腐朽”法則凝聚而成的無形鎖鏈,從四麵八方,朝著那顆剛剛落下的黑子,瘋狂地、勢不可擋地,絞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