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一般的七月,隻有早早的爬起來才能感受到一天中難得的涼爽。
眼看過了雙搶就是暴雨季,社員們來不及休息,便又開始檢查房屋的穩定性和積極籌備起物資來。
梁家一家子同樣分工明確。
老兩口和老大兒子、兒媳婦仍舊下地裡乾活,小兒子梁平則是帶著全家的希望去山上找肉吃。
他眼神兒好,一把彈弓極有準頭,鮮少有空手回家的時候。
“娘,過兩天兒咱上公社扯塊新布,給小凱做身新衣裳吧?過完暴雨季就該天涼了,正好穿得上。”
不動聲色的瞧了一眼婆婆的臉色,牛愛花夾起一筷子蘿卜絲兒放進嘴裡。
簡單吃完飯後還有繁重的農活等著他們,餐桌上的一家人都在享受著難得的休閒時光。
聽大兒媳婦兒這樣說,梁母筷子一頓,隨即看了眼大兒子梁恒,見他隻顧著傻愣愣的扒飯,歎了口氣。
“這···開春兒不是剛給小凱做了一身兒嗎?小孩子長的快,一年做兩身就夠了,做的多了也浪費不是。”
彆的也就算了,這布票、棉花票可都是有數的,每人每年就那麼多,真是一分一毫也不敢浪費。
自打有了梁凱,她和老頭子都三四年沒穿過新衣裳了,就這還不夠,有時還得借小兒子的票填補填補。
隻是如今小兒子也二十一歲了,是時候說個姑娘成家生娃,這錢也好票也好,都得給他攢著娶媳婦兒用,梁母並不想挪用。
一個家裡兩個娃,最重要的就是一碗水端平,隻有誰也不委屈才能把日子過長久。
可牛愛花卻不這麼想,她是典型的大家庭裡出來的婦女。
從她娘家叔伯開始就爭爺奶的東西,所以她自覺作為一個合格的母親和媳婦兒,她也該幫著她的小家爭東西。
哪怕她們此時並沒有分家,小叔子梁平也很大方,沒藏過私心,可她仍覺得不夠。
“娘,我這不是想著反正暴雨季也出不了門兒,正好就把衣裳做了也不耽擱之後乾活嘛,再說了……家裡又不是沒有票,要不我給您也做一身?”
她倒是會賣乖,隻是梁母根本就不吃這套,兩個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能不給小兒子考慮。
更彆說這本來就是梁平的東西,隻是他還沒成家,暫時放在自己這裡保管罷了。
“還是不要做了,我有穿的,小凱~咱聽話,過年再做新衣裳好不好啊?”梁母低頭,看似開玩笑的問乖乖吃飯的梁凱。
小孩子哪兒懂大人之間的彎彎繞繞,隻見他點點頭,不太在意的說:“小凱也有衣裳穿,不要新衣裳。”
“真乖,獎勵小凱一顆最大的鹹菜。”
“好誒好誒!”
老梁頭就好像看不見婆媳二人的眼神官司似的,隻笑著照顧孫子吃飯,但他的立場也已經表明了。
咬牙瞪了兒子一眼,牛愛花勉強笑了笑。
“小孩子嘛,其實還不是最要緊的,那就過年再做吧,隻是他爹的衣裳···怕是不能不做了。”
“我吃完了,先上山去了。”推開碗筷,梁平抹了把嘴就逃了出去,順便打斷了嫂子的不依不饒。
“誒!你這孩子!帶上饃饃!”梁母拿著飯盒追出去,卻連個人影也沒瞧見,隻好又提溜著飯盒回來。
吃肉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吃上的,梁平隻要上山就是一整天,不到天黑不會回來,今天走的急連饃饃也沒帶上,隻怕要餓肚子。
“娘,老二本事大著呐,還能餓著自己?這饃饃他不要就算了唄,正好給小凱他爹吃,我瞧他還沒···。”
“啪!”
牛愛花沒能把話說完,公公老梁頭就一把摔了筷子,給她嚇了一跳,瞬間便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