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秦家母子倆急匆匆往公社醫院的方向趕,那邊楊母卻是收拾好東西丟下女兒楊多多,去了林家宅。
她當然知道這一趟去多半是自取其辱,惹人笑話,但是楊多多流產失去孩子這個賣慘的絕好機會可不常有,她不能錯過。
日子再難,總要想法子過下去。
既然已經知道秦家靠不住,也體會過了沒有退路的無力感,那現在就不是在意臉麵的時候。
打定主意,楊母沒和尋常走親戚的人一樣先去供銷社買兩個罐頭拎著,而是就這麼空著手,裹緊單薄的衣裳頂著寒風去了林家。
今天不是休息日,林立業和林父都不在家,家裡隻有忙著準備晚飯的芳姐,和給她打下手的季菀,以及坐在二樓搖椅上,晃著腦袋聽收音機的老爺子。
氣氛一片安寧祥和,所有人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居家模樣。
新年剛過,林家宅大門兒上還貼著喜慶的春聯兒,二樓玻璃上也貼著窗花。
今年季菀娘家那些討人厭的親戚沒上門來打秋風,一家子都覺得清靜。
對林家來說,親戚們隻要分得清好賴,他們花點兒錢出點兒糧食實在不算什麼。
可惜遇上的都是白眼狼,支著一張嘴,連吃帶拿還罵人,瞧著都心寒。
就這還隻是逢年過節才來一趟的人,已經收斂了。
像楊家母子三個這樣直接住在家裡不走,把自己當大爺的屬實是少數,好在季菀想開把人攆走了,這個年老爺子過的實在舒心。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胃口也好,林鳳德今天早上起來就特彆想吃小妹那丫頭送來的年禮,熏胖頭魚,特意囑咐芳姐去切一塊來蒸上當晚飯,等兒子孫子回來一起吃。
那魚大概是養在水庫裡,生態好水也甜的緣故,油脂豐富尤其肥美鮮靈,供銷社裡賣的大青魚根本比不上。
林鳳德早些年跟著部隊打仗,風餐露宿,這段自少年開始的軍旅生活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的性格。
那些年條件真是艱苦啊~啥是軍備物資?沒聽說過!
戰士們一切生活自己負責,他餓的狠了也挖過草根嚼;還在大雨天睡過泥窩窩。
雖說現在的生活好了,但林鳳德卻已經養成了習慣,吃喝這方麵從來不講究,總是能對付就對付,日常過日子也很節儉。
日常最愛吃的除了大米飯,就是這熏胖頭魚了。
這些年他主動添置過的唯一一件算得上奢侈的物件兒,就隻有手旁這台收音機。
他這樣的一個人,自己家裡有條件尚且精打細算隻過尋常日子,可想而知有多看不慣楊氏母子三人的做派。
好在兒媳婦已經轉過彎兒來,一切都好起來了,林鳳德想到這裡就覺得未來可期,忍不住笑了起來。
直到。
砰砰砰!
砰砰砰!
“有人在家嗎?有沒有人在家啊!開開門!季菀表妹!有人在家嗎?”
是楊家那個女人的聲音!林鳳德一骨碌從椅子上爬起來衝向陽台,那速度,差不多已經快二十年沒這麼敏捷過了。
原來他懷疑自己活到頭,終於出現幻覺了,被嚇出了潛能。
不行不行!他還沒看著孫子娶媳婦兒生娃呐,孩子的名字他都想好了,絕不能這麼快就倒進棺材!
樓下廚房裡正準備做飯的季菀和芳姐也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對視一眼,芳姐首先開口,“這聲音聽著耳熟啊···咋···咋辦?開門嗎?”
季菀沉默了,連芳姐都知道這娘家表姐找過來準沒好事兒,她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