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錢木匠領著錢慶春從外頭回來,聽說這事兒後連說了好幾句造孽,錢大娘給爺倆端來婆婆剛烙好的大餅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輕聲說道:“倆老人要貼錢給孫子娶媳婦我管不著,你可不能糊塗!慶春和小妹都大了,以後家裡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哩···。”
接過裝大餅的簍子,錢木匠伸長脖子往外看了看。
他和兒子回來時帶了些牛奶給老爹老娘補營養,這會兒兩個老人和孩子們都在廚房裡熱牛奶呢,小院兒裡很安靜。
見沒人聽到,錢木匠才嗔怪的看了媳婦兒一眼,同樣小聲道:“你還不曉得我?把心放肚子裡去吧,誰來要錢也沒有!”
同床共枕的多年夫妻自然是心意相通的,錢大娘聞言也不再多話,擺好碗筷叫人都進屋來吃飯。
今天家裡燉了秦小妹和錢慶春從公社帶回來的大骨頭,烙了餅,又炒了兩個素菜,菜色雖然不多但菜碼都大,足夠一家子下力的人吃飽飽的。
牛奶也已經徹底加熱透了,一個人大半碗剛好夠分,喪彪喝這玩意兒躥稀,就沒把它算進去。
錢木匠不舍得喝這好東西,跟喝酒似的小口小口細細的品著,要不是放不住,他多想留在櫥櫃裡等小樹回來喝啊。
最近這半個多月李樹手裡的活兒就沒停過,一次也沒回來,家裡人都記掛著他,特彆是吃好東西的時候,總下意識想給他留一份兒。
群體生活的意義大抵就是如此吧,有人心疼有人愛,有人掛念,有人擔心。
作為家裡的老人,一輩子操勞無非就是為了眼前這頓團圓和氣的晚飯。
老錢頭和老伴兒對視一眼,後者微微點了點頭。
“爺、奶,快啃大骨頭吧!”錢慶春一吃肉就高興,他自己急著啃骨頭,又不好意思先吃,索性撈起兩個大骨頭放在爺爺奶奶碗裡,催著二老先吃。
那骨頭上根本沒什麼肉,不過嗦嘍嗦嘍味兒也是這年頭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在老大家哪兒有這好東西吃?就是有,那一家子肯定也縮在自己屋裡悄摸給吃了,兩個老的連味兒也彆想聞見。
也不知道當時是咋忍下這口鳥氣的,白受罪了。
老錢頭樂嗬嗬的接過大骨頭,笑眯眯的把一個用布包好的東西反手遞給錢慶春。
“這啥呀?”錢慶春不知道裡頭是什麼,爺爺給他他就拿著了。
坐回座位上打開布包,他才看清裡頭是一疊薄薄的零錢,大概有個七八塊的樣子。
坐兒子旁邊的錢大娘看出這是公爹賣櫃子的錢,連忙一把奪過,又塞回給老人家。
急吼吼道:“爹你這是乾啥呀?家裡有吃有喝的給他錢也沒用處,這錢還是你跟娘自己留著吧,攢一攢冬天買點兒棉花,也好叫小妹給你們做兩身新棉衣穿。”
人老了就是要麵子,自己掙錢買棉花做的棉衣,穿著都能暖和些。
知道這是媳婦體恤自己老兩口,老錢頭又把錢塞給了她,“都是一家人,難道俺和你娘還怕跟了你和老二沒新棉衣穿?
這錢還是你給攢著吧,三個娃都大哩,特彆是小丫頭,天熱也該給她扯塊花布做裙子穿,到處都要用錢呐,拿著吧啊~”
“哎呀~這···”
錢肯定是越多越好,可家裡還能吃上飯就不能要老人的錢,錢大娘還想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