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回周偉珍和秦向國這邊。
兩個人出去丟人現眼猴兒似的耍了一通回來,坐在炕上對賬,把一輩子的老臉都豁出去了,統共也才進賬一塊二毛七。
大溪溝村人口多,這點子錢實在不夠看,普通人戶結婚親戚給的份子錢都不止這些。
不死心的又數了兩遍,還是一塊二毛七,周偉珍臉色難看的好像死人,抓起錢就扔在秦向國臉上。
“這點兒錢夠乾啥的?豬肉都不夠買一斤!你乾啥吃的?不是有能耐嗎?在秦小妹跟前兒你咋不支棱起來,衝她要錢呀?”
數量不多的分票、毛票砸在秦向國臉上,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他再窩囊也是個男人,頓時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好在這是自己家裡,沒有外人。
要叫彆人看見,他下半輩子就隻能捂著臉過日子了。
沒想到周偉珍的脾氣比錢惠還大,秦向國努了努嘴,嘟囔道:“我···我肯定有能耐啊!要不能跟前頭那個生倆兒子?”
合著他說的能耐是夜裡生兒子的能耐,周偉珍氣笑了,她捂著胸口緩了半天,最後還是看在這兩間小屋的份兒上忍下了這口氣。
這兩間屋是秦家最出風頭的那一年新建的,就擱現在生產隊裡也沒幾家人能住上這屋子。
知道自己的條件不好,還帶著個拖油瓶,周偉珍勸了自己半天終於冷靜下來,沒和秦向國撕破臉。
“行哩,肉是吃不成了,收拾收拾去把剩下那點兒碎米熬上,對付吃一口吧。”
糧筐裡那半碗碎米是這個家裡最後的口糧了。
麵對眼下彈儘糧絕的情況,大人還能勒緊褲腰帶忍一忍,可秦金寶這個小孩子一頓不吃就哭得撕心裂肺,周偉珍是真心疼。
“借不到錢···明天咱就改在生產隊裡借糧食!就跟他們說再不吃娃就要餓死了,看誰忍心!”周偉珍咬牙切齒。
見她在氣頭上,秦向國也不敢唱反調,隻唯唯諾諾的點了點頭,抽出兩根從老錢家搶來的柴火就去生火做飯了。
這些日子兩口子吃的都是山上、田埂裡搜羅來的野菜果腹,這筐裡的碎米是專供給秦金寶這金疙瘩一個人吃的。
這不今天倆人在村裡忙活了一天沒時間上山下地,眼下連野菜都沒得吃了,隻能把這碗碎米煮了大家分一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被趕到豬圈裡去住著的大毛、二毛姐妹倆倒是勤快,在地裡乾活的時候就挖夠了一天吃的野菜,秦向國煮飯的時候,姐妹倆正好也開火做著飯呢。
半碗碎米肯定不夠吃,想想自己和周偉珍已經結為夫妻,這姐妹倆也算自己的閨女,秦向國便走過去想打個商量,借一碗野菜來先吃著。
他初來乍到,周偉珍跟他好的時候也沒說自己家的真實情況,因此秦向國並不知道大毛二毛和母親、弟弟的關係勢同水火。
貿貿然一張口,野菜當然是沒借來,譏諷倒是吃了個飽。
彆看秦向國挺窩囊那麼一個人,可一般對外窩囊的人都是窩裡橫。
他不敢得罪外人,生怕招打;不敢得罪周偉珍,生怕人家不跟他過了,可眼前這倆小丫頭他難道還惹不起?
就見被拒絕的秦向國眉毛一豎,一把奪過二毛手裡端著的已經洗乾淨的綠葉菜,反手就倒進了自家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