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兩個月,計劃生育進展的如火如荼。
大溪溝村平均十天就要在公屋前的大廣場上開一次動員會。
公社婦聯的同誌拿著名冊挨家挨戶動員女人們去上環結紮,搞得人心浮躁,都沒人抓生產了。
即便這樣,工作開展的也並不順利。
社員們抵觸情緒明顯,即便大隊長親自上門做思想工作也不願意送家裡的女人去上環結紮。
村子裡天天吵天天鬨,眼看著撒潑打滾糊弄不過去,能躲的都躲了,實在躲不了的,把家裡的老太太挪出來放門口,誰想進門捉人去結紮,先把老太太整死!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桂華要生了。
她終究還是沒能拗得過婆婆,請了個接生婆在家裡生孩子。
秦小妹知道後雖然覺得不妥當,可也知道她有她的難處,並沒有說什麼,提起一早就準備好的紅糖和雞蛋就奔去老李家看她。
到底是知青,有一定的衛生常識,方桂華想著既然不能去醫院生,那就在家裡布置一間產房,想方設法,儘可能提供乾淨的環境。
高度白酒、乾淨的剪刀、沸水煮過的新帕子、足夠多的熱水,秦小妹一到李家就先檢查了產婦需要的一應物件,確定沒問題才去屋裡看桂華的情況。
女人生孩子,腳踏鬼門關,說是賭命一點兒也不過分。
桂華是頭胎,她又疼又怕,即便有經驗的接生婆一直在引導她呼吸、用力,也還是搞得滿頭大汗,喊啞了嗓子。
李大娘見秦小妹來了就往屋裡衝,怕她遇血害怕,以後不敢嫁人,忙把她攔住,說啥不讓她進。
李家不送人去醫院,秦小妹一個外人沒什麼好說的,但心裡不認同,說話多少有點兒生硬。
“我不怕!我就去看看她,和她說說話,她沒有娘家人在這裡,我再不去她心裡肯定不踏實!”
上輩子吃過的苦頭很多,可讓秦小妹真正感受到蝕骨絕望的,卻是在生產那天。
作為過來人的她心裡很清楚桂華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才不管李大娘嘴裡叭叭些啥,衝進屋子徑直撲到方桂華身前。
“桂華!我來了,你彆怕!東西都準備好了,我都看過了,你放心生吧!”
疼的腦袋發脹,哭的淚眼朦朧,方桂華迷迷糊糊的,突然雙手被人緊緊抓住。
聽著耳邊熟悉的話語,溫柔而堅定,她突然就來了力氣,一股無比安心的讓人可以放手一搏的溫暖力量包裹著她。
疼,還是很疼,可好像沒有那麼怕了!
“我·····我要生了!我····我害怕!”
“我曉得!我曉得呢!你彆哭,省著點兒力氣生娃,我在外頭給你看著,守著你!”
農村地方打掃的再乾淨,也不可能有醫院那樣無菌的環境。
秦小妹不是不想留下來,可人身上的細菌很多,多她一個就多一分感染的風險,即使再不放心,她也隻能退到門外去守著。
剛剛退出去,知道消息的錢大娘挎著個籃子也急匆匆趕過來。
她沒想到閨女膽子這樣大,婦女生產也敢去看,有些責怪的看了李大娘一眼。
後者沒攔住秦小妹也是氣短,低下頭,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