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事計劃生育的工作這麼久,張水蓮見過最硬氣的人也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
今天這一趟她算長了見識,原來真正的硬漢是見了棺材也不會落淚的。
證據都已經甩到李祖富臉上了,他自己話裡話外也承認了王鐵牛家偷生孩子的事兒,卻還一味包庇。
不知道他是咋想的,張水蓮反正很興奮,不願意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計劃生育這麼久,大溪溝村卻成績平平,來之前張水蓮原本以為是李祖富這個隊長太好說話,拉不下臉對付村民,卻沒想到他原來是個糊塗蛋。
螳臂擋車,有他後悔的!
話到這裡,大溪溝村和計生辦已經撕破臉,兩撥人對峙著,氣勢洶洶,誰也不肯退讓,張水蓮故技重施還想從內部分化村民,收攏可用力量。
誰知道她剛開口就被彪悍的大娘吐了一臉唾沫。
“我呸!你個小丫頭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咋不乾人事兒呢?鐵牛已經說了會交罰款,你們還想咋的!”
“就是!說起來個個都是菩薩心腸,路上看到小貓小狗都要可憐半天,咋的?肚子裡的娃就不是條命嗎?打胎傷身,在你們城裡人看來,我們鄉下人就是命賤唄!”
矛盾一觸即發,自張水蓮咄咄逼人,言行都不尊重大隊長起,大家心裡就憋著口氣。
如今見她說啥不肯放過鐵牛媳婦,給罰款都不行,硬要拖人去打胎,鄉親們的怒火騰騰升起,再也壓製不住。
都說做人留一線,鐵牛固然有不對的地方,可他並沒有蔑視規則的意思,娃兒已經在他婆娘肚子裡了,他也做好了舉債給罰款的決心,計生辦也不能太過分。
眼看村民態度堅決,確實也沒拿住鐵牛媳婦的現行,和張水蓮一道下鄉的計生員有幾個開始打退堂鼓。
人心都是肉長的,工作之餘她們也是母親的孩子;孩子的母親,鎬頭村那樣的慘劇,大家誰也不想再經曆一回了。
大溪溝村的社員們態度堅決,計生辦這邊人心渙散,打是打不起來的,李祖富也不想兩邊打起來。
到底人家是上頭派下來幫助自己大隊進行計劃生育工作的,即便心裡不爽,李祖富也隻能當和事佬。
“行哩行哩!一個個的這是要乾啥?人家是來幫咱們的,說多少遍要配合要尊重了?全聽狗肚子裡去了!都回吧,娃兒們快下學了,彆把他們嚇著。”
隻能和稀泥,這件事情本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法,不過各退一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事情到這裡,原本是可以解決的。
“李隊長!”張水蓮一把甩開同事牽製自己的手,滿眼怒意,看向李祖富的眼神儘是失望。
李祖富:“······”
“下來之前,我聽說李隊長是公社裡出了名的好隊長!不管給你多難完成的生產任務你都能完成,副業也抓的好,在婦女平權上你更是功績突出,咋到計劃生育就犯糊塗了呢?”
張水蓮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好像李祖富背叛了人民、背叛了信仰似的,秦小妹心裡有點兒不高興,心說還不是因為計劃生育違背人性嗎?
不管是副業還是婦女平權總有受益者,可計劃生育呢?計生辦對準開炮的是最貧苦隻能依靠勞動力提高生活水平的人,人家能不鬨騰?
誰不知道孩子生的少壓力小?可城裡的工人老了有退休金保障老年生活,農民有什麼?
法不外乎人情,李祖富也提倡少生優生,可鐵牛媳婦肚子裡的娃都七個月了,讓他做主拖人去打胎,他實在做不到!
就知道張水蓮要拿自己隊長的身份來說事兒,李祖富索性不裝了,兩手一攤,徹底開擺。
“你一定要來鐵牛同誌家,現在也到了,彆說我們不配合,他家有這些東西不能說明啥,有本事你就把人找出來,沒本事就趕緊走,我年紀大了,出啥事兒我可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