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娃和易枝蘭兩口子前腳剛走,錢大娘就哭了起來。
不用說,她肯定又想起了有餘,想起了那個小小年紀就夭折在寒夜裡的孩子。
或許是上了年紀,容易多愁善感。
其實不論是易枝蘭還是她的兒子錢有餘,都不是多討喜的人物。
隻是人這一輩子總在不停的經曆彆離,很可能今天見的這一麵便是最後一麵。
再不討喜的人,到了分彆的時刻腦子裡想著的也隻有從前那些和氣的畫麵。
更何況易枝蘭雖說不討喜,可細究起來,倒也沒做過什麼害人的壞事。
如今她唯一的兒子沒了,家也沒了,收到的懲罰已經夠多,錢大娘哪裡還會計較從前的恩怨。
看著那兩口子的背影慢慢拉長,越走越遠,秦小妹也很唏噓。
手上拎著的大鵝精神不錯,沉甸甸的,一看就被細心喂養著。
易枝蘭現在連家都沒了,身上的體己當然越多越好。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堅持要把家裡最值錢的大鵝送給明顯日子更好過的秦小妹,這樣的人能壞到哪兒去呢?
“回吧娘,要是大哥大嫂之後安頓好找來,咱們能幫就幫吧。”秦小妹安慰母親。
錢大娘點點頭,抹了把眼淚,歎了口氣,“唉~都是可憐人啊,誰不想活的體麵?還不是窮鬨的,隻盼著他們早點振作起來,把日子過好····”
“會的,我看他倆精神頭還行,鍋碗瓢盆都帶在身上。隻要還有胃口,日子總會慢慢好起來的。”秦小妹將大鵝遞給母親,反手要去關門。
“等下!”
一隻臟兮兮顫巍巍的手頂住門,阻攔住秦小妹關門的動作。
母女倆嚇了一跳,錢大娘捂著心口,驚嚇之餘差點兒把手裡的大鵝甩出去。
“二娃子?你咋還沒走呢?”
老大和老三都走了,眼看天就要黑了,錢二娃咋還在村裡?
這人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在這附近蹲了多久,秦小妹直覺錢二娃找上門來準沒好事兒,警惕的喊來喪彪坐在門口。
連狗都放出來了,錢二娃乾笑兩聲,知道自己不討喜,也不兜圈子,直言道:“嬸兒,我倒是想走,可我娘還沒回來,我····我沒地方去呀····”
大哥三弟還能回媳婦兒娘家去過渡這個冬天,待到來年春暖花開再想辦法自立門戶。
可他呢?張桂芬是絕對不可能跟他走的,出了這個村兒兩口子就得分道揚鑣。
天大地大,竟然沒有錢二娃的容身之處,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他不想吃苦,就隻能找個地方窩著等老母親回來,繼續當他的好大兒,享受母親的庇護和照顧。
至於待在哪裡,很明顯,老大和老三走的時候都沒有要帶上兄弟的意思,錢二娃明白自己就算攆上去也討不著好,索性也不糾纏。
從前大哥和三弟就因為爹娘偏心自己,兄弟之間並不親近。
如今家沒了,各自去討生活,就更不可能帶上他這臭了名聲還總惹事,三十好幾仍需要人擦屁股的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