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每一個世界都有一個奇怪的階梯，有人在上麵，有人在下麵，階梯的存在告訴下麵的人，努努力，也能爬上去的，可現實卻是，在階梯最上麵的人，除非他腳下的梯子塌了，不然他永遠在最上麵。
當然，這裡指的是的天玄大陸的一些情況。
修士與凡人的差彆很大，大到匹夫一怒，血濺五步這句話就像個稚童的玩笑，但毋庸置疑，凡人也是人，他們與修士都有著相同的審美和愛好。
“瞧一瞧看一看嘍，隱龍商會又進了一批新品，方圓百裡，隻此一家，彆無分號。”
晨霧已散，隱龍商會門前的青石板已碾過數道車轍。季一一將鎏金纏枝蓮紋的漆盤擱在紫檀櫃台上，聽著門口小廝的叫賣聲，指尖拂過新掛起的月白雲錦襴衫，銀線繡的"心有靈犀"在薄曦中若隱若現。
門外忽起一陣環佩叮當，七八個梳著驚鴻髻的侍女簇擁著位戴帷帽的小姐款款而入。季一一認得那垂紗上金絲攢的牡丹紋——羅紅跟她說過，這個圖案是城東林知府家的千金獨有的。
"這帕子上題的詩倒有趣。"
林小姐蔥指勾起繡著"此情可待成追憶"的素絹，輕紗後傳來聲歎息，"自蒙學起，我竟從未聽過此句。"
話音未落，珠簾又被掀開，幾個青衫方巾的書生相擁進來。為首的青年目光黏在博古架那柄湘妃竹扇上，扇麵潑墨寫著"十年生死兩茫茫"，筆鋒遒勁處透出幾分入木的神韻。
"這扇子..."書生喉結滾動，指尖在扇骨處摩挲，"真好。"
季一一正要應答，忽聽二樓傳來茶盞輕叩的脆響。抬頭望去，羅紅倚著朱漆欄杆，雲紋廣袖下露出半截纏著珊瑚念珠的皓腕，朝她微微頷首。
這人，是個貴客，季一一心中頓時明了。
"公子好眼力。"
季一一福了福身，將盛著梅子飲的青瓷盞遞上，"這墨是取徽州鬆煙，摻了離子海裡的撈出的珍珠細細研磨的珍珠粉，您看這"茫茫"二字，日光下是不是泛著珠光？還有這扇骨..."
其實季一一根本不知道這些地方和這些材料是什麼，她單曉得這是把扇風還不怎麼涼快的扇子。
至於這些說辭，是甄武帶回來的“推銷說辭”上寫的，季一一掃了幾眼後就背下來了。
書生舉扇對著雕花窗格，晨曦穿透"兩茫茫"的墨跡，果真泛起細碎銀輝。他猛然攥緊扇柄，袖中靈石已拍在櫃上："我要了！夠不夠。"
話音剛落，一陣腳步聲響起，二樓的羅紅已經走了下來，“祝家公子，怕是您有些看走眼了，這扇中可還有些玄機呢。”
書生眉頭一挑，哦了一聲，將扇子攤開仔細瞧了一下，“那便請羅總管，說道說道。”
“祝公子可將靈氣輸入到扇骨中，那邊有試劍石，祝公子一試便知。”
幾個呼吸後，書生連帶著同行的幾人正對試劍石上寬兩指的痕跡咋舌的時候，看著喧嚷的一堆人，季一一心中卻在想，動靜倒是怪大的，但是感覺沒有程序厲害。
“羅總管，說吧，這扇子怎麼賣？！”
這邊銀錢尚未點清，那邊林小姐的侍女已急得跺腳：
"我們姑娘先看中的襴衫，怎的讓謝家丫頭搶了去？"季一一轉頭望去，但見兩個丫鬟各執"身無彩鳳"與"心有靈犀"的衣角，雲錦都快扯出絲來。
"姐姐們仔細傷了繡工。"
季一一忙走過去，從一旁的櫃子裡捧出個螺鈿漆盒。
"這般成對的衫子，原該配著鎏金比目魚扣。"說著哢嗒一聲，兩枚金扣合做比目同遊之態，"您瞧，分開是獨件，合上便是佳偶天成。"
林小姐的帷帽輕顫，忽從腰間荷包摸出幾枚靈石："要五套，裝紅木描金匣子。"又指著那對糾纏的丫鬟，"給謝府送兩套去，就說...就說前日借她的《漱玉詞》不必還了。"
日頭漸高時，隱龍商會門前的車馬竟堵了半條街。外地的商人操著生硬的兗州話要訂百件香囊，說最愛"梅花香自苦寒來"的繡樣；鏢局娘子甩著銀鏈槍要買二十條劍穗，非要"寶劍鋒從磨礪出"那幾個字鑲紅瑪瑙。
季一一正記著賬冊，忽覺袖口被人輕扯。轉頭見個女孩舉著糖葫蘆，奶聲奶氣道："姐姐，那個會發光的蝴蝶簪子..."
她順著孩子指的方向望去，博古架最高處躺著支累絲點翠簪。正要取梯子，卻見甄武從後堂轉出，猿臂輕舒便將簪子取下。陽光穿過翡翠蝶翼，在粉牆上投下粼粼碧波。
“這是隱龍穀中三長老的丫頭，叫小丸子。”甄武說完，轉頭看向小女孩，"小丸子，這個可是很貴的哦，快回家去，叫你阿爹拿靈石來。"甄武將簪子高高舉起，把小丫頭氣得耳尖通紅。
"這是用南海夜光貝磨的薄片，夜裡能照見"玲瓏骰子安紅豆"的詩句呢，你又看不懂，快吃你的糖葫蘆去吧。"
......
暮色漸濃時，季一一揉著酸痛的腕子清點餘貨。忽然在妝奩底層摸到支溫潤玉簪，簪頭雕著半朵木樨，內側刻著蠅頭小楷："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窗外傳來更鼓聲，她望著玉簪怔怔出神，羅紅不知何時倚在門邊，鎏金護甲輕叩著那兩句詩，忽然輕笑：“真厲害，也不知那個木頭是進了哪家書院，竟有這麼多未曾麵世的佳作。”
“不是書院，是個小宗門，不過我不能說在哪裡。”甄武的聲音緊隨其後。
羅紅笑了笑，眼中帶著深意，輕輕白了甄武一眼，爾後又道，“你說你兄長過幾日也回來，你嫂嫂一個人在那邊真的沒事嘛。”
“沒事的，就是我嫂嫂叫他回來的，她身體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
“那你怎麼不和你兄長一起，他修為不高，要是路上遇到歹人怎麼辦。”羅紅走到季一一身邊，一邊幫她整理東西一邊說道。
“嘿嘿，我這不是急著見你嘛，而且，我兄長也是先叫我回來，他那裡我已經設了防身的手段了，對了，今早忘了跟你說了，我兄長他也帶了些貨物，是些孩童看的話本。”
“話本？”羅紅側了側頭。
甄武點了點頭，“昂，看著挺好玩的，不過竟是些怪名字，什麼漩渦鳴人，宇智波佐助，還有個禦獸宗的故事，裡麵有個妖獸，叫皮卡丘，是個老鼠，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啪嗒。
聽到某個熟悉的字眼，季一一愣了一下，手上的盒子直接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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