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馱屍架在沙蜥獸的拖拽下,碾過粗糲的砂石,終於抵達了黑石穀。
這是一片依托著巨大黑色山岩開鑿出的聚居地。山岩呈不祥的漆黑色,仿佛被地火焚燒過萬年,在烈日下吸收著灼熱,讓穀內的空氣都帶著一股燥悶。
依著山壁,是用巨大的、未經打磨的黑石和曬乾的泥磚壘砌的簡陋房屋,低矮而敦實,如同趴伏的巨獸。穀地中央,矗立著幾根由不知名巨獸腿骨和猙獰頭骨組成的圖騰柱,上麵用暗紅色的顏料描繪著古怪的符號,散發著蒼涼原始的氣息。
當這支滿載著“死煞”纏身大夏人的隊伍進入穀口時,立刻引起了轟動。
“是吳圖隊長!”
“他們回來了!好像……帶了很多獵物?”
“不對!那蓋著猙獸皮的是……人?大夏人?!”
“天啊!他們身上……好濃的死煞氣!吳圖!你把這些災星帶回來做什麼?!”
婦女們驚恐地捂住孩子的眼睛,匆忙躲回石屋。男人們則放下手中的活計,紛紛圍攏過來,眼神中充滿了警惕、厭惡和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猙獸皮下散發出的、令人心悸的陰冷與狂躁氣息。
吳圖翻身下獸,臉上那道疤痕在穀內昏暗的光線下更顯猙獰。他無視了族人的議論和質問,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王倫!哈森!帶人把他們抬到‘棄骨洞’!動作快!”
棄骨洞位於山穀最深處,背靠黑色山岩,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巨大岩洞,常年陰冷通風,通常是部落用來暫時存放無法立刻處理的獵物骸骨或處理危險物品的地方。此刻,這裡成了關押這些不祥異客的場所。
昏迷的玩家們被粗暴地抬下馱屍架,一個挨一個地放置在冰冷的岩石地麵上。揭開猙獸皮,他們渾身漆黑、氣息奄奄的模樣暴露在空氣中,那股混合著死煞、怨念和汗臭的味道瞬間彌漫開來,讓負責搬運的漠北戰士都忍不住皺眉屏息。
“吳圖!你必須給個解釋!”
一位須發皆白、臉上刺滿青色複雜紋路的老者排眾而出,正是黑石部的長老。他拄著一根纏繞著褪色布條和細小骨飾的權杖,渾濁卻銳利的眼睛死死盯著地上那些大夏人,以及吳圖身上殘留的、同樣被輕微侵蝕的痕跡。
吳圖深吸一口氣,將沸血澤所見所聞,以及他依據“戈壁規矩”做出的決定,原原本本稟告了長老。他強調了自己親眼所見這些人是如何被“死煞”瞬間擊垮,絕非有意入侵,以及將活物留給“死煞”可能帶來的更大災難。
長老沉默地聽著,布滿皺紋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權杖上的骨飾。他走到一個昏迷的玩家身邊,蹲下身,枯瘦的手指並未接觸皮膚,隻是懸停在對方額頭上方寸許。
片刻後,長老睜開眼,臉色更加凝重,甚至帶著一絲駭然。
“好可怕的死煞……還有……混亂狂暴的古老意誌碎片……”他看向吳圖,眼神複雜,“吳圖,你做的沒錯,規矩就是規矩。把他們帶離死煞之地,是唯一的選擇。但……他們侵染太深了,尋常手段救不了。”
“長老,那……”吳圖看向地上氣息越來越微弱的眾人。
“用猙心血!”
長老果斷下令,“你去取部落儲備的猙心血,稀釋後,每人灌服一小口!再用血砂混合苦艾灰,塗抹在他們心口和眉心,快!能不能吊住命,就看天道是否憐憫了!”
猙心血是部落最珍貴的藥物之一,取自猙獸心臟精血,混合多種沙漠烈性藥草煉製而成,蘊含著狂暴的生命力和一絲辟邪之力,價值連城。用它來救治敵對的、可能帶來災禍的大夏人,立刻引起了更大的騷動和不滿。
“長老!猙心血是我們保命的東西,怎麼能給這些大夏人!”
“他們身上死煞這麼重,用了也白費,還會浪費寶貝!”
“把他們扔出去吧,讓戈壁的狼和風沙解決!”
不滿的議論聲在人群中響起。
“住口!”部族長老猛地將權杖頓地,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一股無形的威嚴擴散開來,壓下了所有聲音。他環視族人,聲音蒼老卻如磐石般堅定:
“規矩,就是部落在這片死亡戈壁生存的基石!猙心血再珍貴,也比不上規矩的分量!執行命令!”
在長老的絕對權威下,珍貴的、散發著刺鼻腥甜氣味的暗紅色猙心血被取來,小心翼翼地稀釋後,由強壯的戰士捏開昏迷玩家的嘴,粗暴地灌下去。同時,用猙獸血砂混合苦艾草灰調成的糊狀物,被塗抹在他們的要害位置。
藥效立竿見影,又霸道無比。服下猙心血的玩家們,身體猛地抽搐起來,皮膚下的黑色似乎被一股灼熱的力量逼得湧動,發出滋滋的微響。他們的呼吸變得粗重而痛苦,口鼻中甚至溢出帶著黑氣的汙血,但原本微弱到幾乎消失的生命氣息,卻奇跡般地穩固了一絲,雖然依舊如同風中殘燭。
烏恩長老看著這一幕,緊皺的眉頭並未鬆開。“死煞隻是被暫時壓製,並未根除。他們體內的混亂意誌更是大患。能不能醒過來,什麼時候醒過來……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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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疲憊地揮揮手,“留兩個人看守洞口,其他人,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