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年的老白一個人待在小房子裡,家裡唯一的一個下人煮完飯就回自己家團圓去了。
心裡止不住的後悔,想著等他兒女來看他的時候,一定要讓他們和媳婦兒好好說說,彆再生氣了,他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可惜,他的兒女沒有一個想著來看他的。
等到過完十五了都沒有一個來的,老白每天去鎮子口看,沒見到自己的兒女,倒是見到了一個很久都沒見過的人,胡思齊。
這個人穿著破敗的棉衣,看起來還有點小,扛著個麻袋去給人送貨。
大老遠看到一個熟人,發現是那個不愛說話的姑父,立刻走上前去確認,結果真的是,胡思齊很高興,終於找到這家人了。
當年他多方打聽都不知道姑姑家到底搬去哪裡了,後來也不找了。
本打算先讀書,可是到交束修的時候才知道家裡的錢都被舅舅舅娘上次來了搶走了,家裡的糧食已經吃的差不多了,也得趕緊買了。
根本沒有錢供他讀書,當時胡思齊就傻眼了,他爹在的時候這些事根本用不著他操心,他就讀書好了,可是他爹沒得急,家裡的事都還沒安排好呢,就死了,他娘每天隻會哭,讓一個十幾歲的小孩怎麼辦。
後來舅舅又上門鬨著要他們還那五兩銀子,不然就收房子,他們在院子裡鬨的雞犬不寧。
最後還是村長和裡正出麵鎮壓了秦家的人,說要拿錢就把欠條拿出來,不然就是搶劫他們要報官,這才把秦家人嚇唬住,再也不來了,房子才保住。
村長對於這件事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歎了口氣對胡思齊說‘以後要腳踏實地做人’就走了。
眼看著家裡揭不開鍋了,胡思齊沒辦法,隻能把自己家裡的地弄起來,以前他爹在的時候他沒怎麼乾過這些。
剛開始是年齡小不指望他乾什麼,後來他上學堂了,就再也沒碰過,沒辦法隻能請教村子裡的人。
磕磕絆絆的也算把地種起來了,秦氏看著兒子這麼辛苦想幫忙,但是她自從嫁給胡協後就沒乾過地裡的活,每年都是胡協自己乾,老白也經常去幫忙,因此她還不如她兒子呢。
胡思齊本來想著先把地種上,等收成後,攢錢兩年錢繼續讀書。
可是他不了解農民為了這幾兩銀子的辛苦,也小看了讀書的費錢,這一拖,就拖到二十多歲,家裡依然很窮苦。
以前學過的東西都忘得差不多了,唯一好的就是認識字,在地裡不忙的時候能出去鎮子上找個活乾。
因為一心想讀書,所以家裡的銀子都攢起來,也一直沒娶媳婦。
曾經打算娶個有錢人家的小姐,這樣他就能繼續讀書了,以他的本事,高中是遲早的事,想法挺好,可是實踐起來才發現他根本遇不到有錢人,就算遇到了,人家也不拿正眼看他。
今日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姑父,胡思齊看到了希望,他還記得小時候他姑姑對他很好,雖然在父親死的時候兩家人鬨掰了,可那是他娘鬨的,和他沒關係。
這都這麼多年了,他姑姑也該消氣了,若是他姑姑看到他這麼可憐沒準兒心生憐憫,他就不用過這麼苦了,就算沒有,看在他死去爹的份上,他姑姑也得照顧好他。
立刻上前和老白打招呼,老白沒認出這個又黑又瘦的男人是誰,當胡思齊報上名字後,老白想起了年輕時候那些年的恐怖記憶,立刻扭頭就跑,一路跑回家把門關上。
任由胡思齊在外麵敲門就是不開,他可還要回家的,可不能讓這個吸血的螞蟥纏上。
胡思齊不放棄,經常來找老白,來了半個多月發現這裡隻有老白一個人,心中一喜,是不是他姑姑和那幾個表弟表妹都死了,所以姑父一個人回來了,這樣也好,看著眼前這棟房子,胡思齊心裡有了想頭。
這家破人亡的孤寡老人最好哄了,若是他說以後給姑父養老,那不就能住進來了嗎,看姑父沒有出去找活乾還每頓飯都有肉吃,那手裡一定有錢,想到這裡來的更勤快了。
這天長地久的自己兒子不來,而侄子卻每天來大獻殷勤,老白也軟化了不少,讓胡思齊進門了,兩人經常喝些酒。
老白的老毛病又犯了,把家裡的事都給胡思齊說了,胡思齊呆愣的聽著,原來他以為早就死了的姑姑在家裡當老封君,而兩個表弟都當官了。
心中嫉妒瘋狂增長,自己家裡落魄成這樣,為什麼小時候處處不如自己的那兩個笨蛋就能科考做官呢,還有一個甚至成了太師的女婿,從此官路亨通。
若是他也能讀書,那必定是狀元及第。
心中的恨意滋長著,他還記得那個在他小時候說最疼他的姑姑,卻自己享福,從來不管他。
看著馬上就醉了的老白,胡思齊計上心頭問道“姑父想回家嗎?”
“自然想了,可是那個婆娘竟然不讓我兒子來瞧我,這都大半年了,也沒有一個人來,都是一群白眼狼,都成家了還沒主見,輕而易舉被那婆娘壓住了。”
胡思齊勾起嘴角說道“我有辦法讓姑父回家,還是姑姑親自伏低做小的來接你回家,姑父可信我?”
老白眼睛頓時亮了“你真有辦法?”
“自然,從小姑姑就最疼我了,我在姑姑麵前還是有幾分麵子的,姑父不信我?”
這話說的老白想起以前,有些不高興,但是為了能回家也就壓下來心裡的不痛快說道“你要是真的有辦法,那我必有重謝。”
胡思齊唉聲歎氣的說“我雖然有辦法,也沒有那個錢去找姑姑啊。”
老白看著他笑了下,然後拿出二十兩銀子遞給胡思齊“拿去吧,我還能讓你小子自己掏錢的。”
胡思齊接過後,笑嘻嘻的說“姑父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兩人繼續喝酒,晚上胡思齊就睡在了這裡,趁著半夜,胡思齊做了個大膽的決定,把老白從床上抬起來扔進了井裡,自己連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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