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光物業會議室的百葉窗被晨光切割成條狀。
趙長天站在投影屏前。
激光筆的紅光在“高海文審批異常數據圖譜”上跳動。
“各位,”他的聲音混著空調的嗡鳴。
“今天的審計範圍是2010年1月至2013年5月的全量業務數據。
重點篩查高海文分管期間的176項審批記錄。”
屏幕切換至資金流向圖。
紅色箭頭從“黎光物業維修資金”螺旋狀指向“滬市宇全貿易”。
最終彙入17個匿名賬戶。
“這些資金鏈上的每一個節點,都可能藏著陳宇澤案的關鍵拚圖——
而我們的任務,就是讓陽光照進每一個陰影角落。”
林悅坐在長桌末端,手指輕叩著麵前的黑色鱷魚皮文件夾。
“我們昨晚收到集團方麵的緊急協查函?”
她打開文件夾,裡麵夾著15張高清照片。
每張都標注著“證據編號:sh20130414001”。
“高明團隊在高海文辦公室攔截了王建軍轉移的15箱文件。
其中編號‘h2012’的文件箱封條膠痕顯示。
曾被用吹風機加熱後二次粘貼——膠水成分。膠帶完全一致。”
會議室後排傳來抽氣聲。
李詩涵攥緊了筆記本。
今天她穿著白色雪紡襯衫,領口彆著一枚精致的茉莉胸針。
投影屏突然切換至上海會場畫麵:高明站在高海文辦公室門前。
身後兩名紀委工作人員正在給王建軍佩戴留置手環。
這位信誠審計的高級經理穿著藏青色西裝。
領帶夾上刻著“信誠”的英文縮寫。
在走廊燈光下閃著冷光。“這裡是上海聯合調查組。”
他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王建軍試圖轉移的文件已被依法扣押。
現場初步清點發現2012年物業維修審批單47份。
其中11份帶有高海文簽名——
但經初步比對,簽名墨跡的碳14含量顯示為2013年後書寫。”
畫麵中,王建軍的臉被放大。
他的左眼角跳動著,領帶歪斜地掛在脖子上。
露出與陳宇澤同款的鱷魚皮皮帶扣——
扣麵上“y”的燙金字母,正是黎光集團的英文縮寫。
“現在進入第一個議題:濱江花園電梯維修單的程序異常。”
趙長天調出編號“y20120709”的文件。
背景是2012年濱江花園的老照片——
畫麵裡,陳宇澤正在帶隊驗收電梯。
“信誠審計的複核報告顯示。
這份1200萬的審批單存在三處致命漏洞。”
他逐一指向屏幕上的批注。
激光筆紅點在“電子簽章時間”上停留,“第一,電子簽章時間與高海文的飛行記錄衝突——
2012年7月9日1400,他的航班正在滬市浦東機場至新加坡樟宜機場的航線上。
飛行高度米。
而審批單顯示他在廣市‘現場簽署’。”
林悅接過話頭,她的指甲塗著低調的煙灰色指甲油:“第二,簽收人王建軍的筆跡經司法鑒定。
與他本人2012年的簽名樣本差異率達43——
注意看‘建軍’二字的連筆弧度。
審批單上的寫法更接近陳宇澤的書寫習慣。”
“第三......”趙長天頓了頓。
屏幕突然切換至銀行流水畫麵,“是資金流向。
這1200萬在審批通過後2小時內。
便以‘設備采購預付款’名義轉入滬市宇全貿易。
隨後拆分為10筆‘服務費’,彙入巴拿馬、開曼群島的匿名賬戶。
最終有200萬以‘谘詢費’名義回流至陳宇澤的瑞士銀行賬戶。”
信誠審計專員張薇突然舉手。
她的電腦屏幕上閃爍著門禁係統的後台數據:“趙總,我們發現2013年3月15日的設備采購合同也存在同樣問題。”
她調出對比圖表,左側是高海文的電子簽章時間“140000”。
右側是物業大樓的門禁記錄——
“高海文”的工卡當日從未觸發過閘機。
“更奇怪的是,這份合同的‘現場驗收單’上有他的簽名。
而驗收時間是1430——
從簽章到驗收,中間隻有半小時。
而濱江花園到公司總部的車程至少需要40分鐘。”
會議室響起此起彼伏的翻頁聲。
李詩涵低頭在筆記本上記錄。
鋼筆尖在“時間矛盾”四字上畫了三個圈。
趙長天在審計日誌上寫下“異常編號:20130415”。
筆尖劃破紙麵,露出底下2012年的舊記錄:“陳宇澤很清楚,高海文的‘批閱時段’是每天上午9點到10點。
所以他故意將電子簽章時間設置在下午。
利用管理層‘上午批文、下午執行’的慣性製造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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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悅說道:“更關鍵的是,這些異常文件的‘抄報記錄’——
都指向同一個郵箱。”
她展示郵件服務器日誌。
每封郵件的接收時間都精確到秒。
“根據集團信息部提供的數據。
這個郵箱在2012年7月至2013年3月期間。
共接收陳宇澤發送的文件137份。
其中49份有‘已閱’回執。
但我們調取了高海文的oa操作記錄。
他本人從未登錄過這個郵箱。”
“但高海文說他從不親自處理郵件。”
李詩涵小聲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茉莉胸針。
“所以問題就出在‘已閱’回執的生成機製。”
趙長天調出集團oa係統的審批規則。
紅色加粗字體顯示:“第二十八條電子文件進入收件箱超過2小時未操作。
係統自動標記‘已閱’,視為流程合規。”
他用激光筆圈住“自動標記”四個字。
“陳宇澤正是利用這一點。
讓高海文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批準’了所有文件——
這不是技術漏洞,而是製度漏洞。”
就在這時,上海會場的高明突然舉起一份文件:“廣市的同事請注意。
我們在被攔截的文件箱裡發現了《高海文日程表20122013)》的副本。”
他對著鏡頭展示泛黃的紙張。
左側是打印體的行程安排。
右側用紅筆標注著“物業審批”字樣,“上麵記錄著高海文2012年7月9日的行程是‘滬市新加坡’。
但在物業的審批流程裡,他卻‘分身’出現在廣市簽署文件。
更諷刺的是,這份日程表的製表人......”
“是王建軍。”
趙長天接過話頭,“也就是說,高海文的行程管理、文件審批。
甚至‘被同意’的違規行為。
都在他最信任的秘書操控之下。”
話畢,趙長天按照計劃,撥通楊明輝的電話。
會議室的音響裡傳來嘟嘟的忙音。
直到第四聲鈴響,那頭才傳來低沉的男聲:“趙總,集團審計部正在配合滬市紀委的調查。
恐怕沒時間處理物業的請求。”
“楊部長誤會了。”
趙長天示意林悅播放監控錄像。
畫麵裡,楊明輝正站在滬市倉庫的貨架前。
手裡拿著一份文件,另一隻手在口袋裡摸索著什麼。
“我們需要的是高海文20122013年的原始日程記錄。
包括紙質日誌和電子行程單。
而據我們所知,這些檔案就存放在貴部的b03倉庫——
編號區間是gsj2012001至gsj2013127。”
片刻後,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
夾雜著倉庫管理員的低語:“楊部長,b03倉庫的監控顯示,您今早715進入過......”
“閉嘴!”楊明輝的怒吼聲清晰傳來。
隨後是刻意壓低的聲音,“趙總,審計部的檔案管理有嚴格流程,就算是滬市紀委......”
“劉建軍已經被留置了。”
趙長天打斷道,“他今早供認,2012年7月曾按照你的指示,篡改過高海文的日程記錄。
將‘滬市出差’偽造成‘廣州視察’。
楊部長,你確定要繼續阻礙調查?”
會議室的電子屏突然彈出提示:“《程序違規提示函》已送達滬市聯合調查組,簽收人為高明。
抄送對象楊明輝,未簽收。”
林悅冷笑一聲,從文件夾中抽出一份《審計法》單行本:“根據第二十八條。
我們有權申請滬市紀委協助調取檔案。不過......”
她看向趙長天,眼神裡帶著獵手的狡黠,“我猜楊部長更害怕的——
是檔案裡藏著他自己的狐狸尾巴。”
李詩涵突然指著投影屏:“趙總,高海文在物業的門禁開通時間顯示是2013年1月15日。
但他在2012年的‘視察簽到表’上卻有17次簽名記錄。”
她展示筆跡鑒定報告。
左側是高海文2013年後的簽名樣本。
右側是2012年的“簽到簽名”。
“這些簽名與高海文本人的書寫習慣有明顯差異。
尤其是‘海’字的最後一筆。
他習慣回勾,而簽到表上是直筆——
經比對,與陳宇澤的簽名重合度達89。”
“那是陳宇澤的筆跡。”
林悅歎了口氣,從文件夾中抽出一張影印件,“我們在陳宇澤的私人電腦裡發現了高海文簽名的掃描件。
文件夾命名為‘高董簽字模板’。
修改時間是2012年6月30日——
正好在第一份違規審批單出現的前一周。”
滬市會場傳來騷動聲。
高明舉著一個碎紙機殘骸出現在鏡頭前。
金屬外殼上還沾著未清理的紙屑:“剛在集團審計部的碎紙機裡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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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被粉碎成了137片。
但我們用圖像拚接技術恢複出了關鍵信息——
這是2012年11月的維修資金審批單。
落款處有高海文的簽名和日期。”
他停頓片刻,身後傳來楊明輝的辯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