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海德格爾的‘沉淪’概念解釋更精準。”
趙長天望向窗外的雨夜。
黎光物業辦公大樓的“黎”字ogo在雨幕中忽明忽暗,“當人沉溺於權力帶來的虛幻自由。
就會墜入‘非本真存在’的深淵。
高海文以為偽造簽名是‘自由意誌’的體現。
實則是被欲望異化的‘沉淪’——
這讓我想起裝飾公司的一位乾部。
起初隻是接受小恩小惠,最終發展到私吞千萬工程款?
就像尼采描述的‘墮落的星辰’,在貪欲中失去了自我立法的能力。”
林悅忽然放下筷子,指尖輕點桌麵:“叔本華的‘意誌論’認為——
人生是盲目的痛苦掙紮。
審計人的使命,是否就是用理性之光穿透這種盲目?”
“所以我們需要‘理性的意誌’,而非盲目的意誌。”
趙長天點點頭回應道“就像尼采所言:‘如果你想走到高處,就要使用自己的兩條腿!’
審計人不能依賴道德說教,必須用程序理性搭建‘登高的階梯’——
讓‘超人’的自我立法有跡可循。”
林悅稍加思索後說道:“《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裡的‘獅子’象征著破壞舊價值。
可審計人更多時候是在守護價值,這是否存在矛盾?”
“並不矛盾。”趙長天搖搖頭,“破壞舊價值是為了重建更真實的價值。”
晚餐尾聲,林悅望著窗外的雨幕。
忽然用尼采的語調說:“趙總,您讓我想起‘精神三變’的隱喻——
審計人從‘駱駝’到‘獅子’,最終要成為‘嬰兒’。
這與您推行的‘陽光審計’理念是否相通?”
“何止相通?
這正是審計精神的終極追尋。”
趙長天沉吟著說,“初入職場時,我們像‘駱駝’般背負著‘合規’的重擔。
甚至要承受‘假清高’的誤解。
當麵對貪腐時,必須化身為‘獅子’。
用質疑的利爪撕碎利益同盟的偽裝。
而最終,我們要回歸‘嬰兒’的本真狀態——
不是對複雜世界的無知。
而是曆經滄桑後,依然對‘真相’懷有赤子般的熱忱。
就像我每次閱讀《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總能在‘上帝已死’的廢墟上,看見‘超人’重新立法的曙光。”
林悅忽然舉起凍檸茶。
玻璃杯在燈光下折射出棱鏡般的光暈:“敬尼采,敬審計人的‘精神三變’。
更敬我們在‘末人’的世界裡,依然選擇做清醒的‘超人’。”
“敬清醒,也敬永恒的自我超越。”
趙長天與她碰杯。
玻璃杯相觸的脆響——
如同審計報告裡數據吻合的清脆提示音。
亦如哲學思辨中真理碰撞的清越回響。
兩人結完帳,走出餐館時,雨已停了。
珠江新城的夜風帶來木棉花的香氣。
趙長天望著廣市塔的霓虹,想起尼采的箴言:“誰終將聲震人間,必長久深自緘默。
誰終將點燃閃電,必長久如雲漂泊。”
雨停後的廣州市帶著洗儘鉛華的通透。
珠江新城的摩天大樓褪去霓虹盛裝,露出石材幕牆的肌理。
趙長天和林悅沿著臨江大道漫步。
木棉花落在濕漉漉的路麵,像一片片燃燒後的雲霞。
遠處的廣市塔亮著暖橙色燈光,在夜空中勾勒出存在主義的孤線——
那是城市的“超人”標誌,刺破混沌,自成宇宙。
“廣市的建築總帶著距離感。”
趙長天踢開腳邊的木棉花,鞋底碾過花瓣時發出輕響。
林悅停下腳步,指尖撫過江邊的花崗岩護欄:“黑格爾說‘建築是凝固的哲學’。
北方的混凝土是‘此在’的真實,南方的石材則是‘異化’的隱喻。
”她轉頭看向他,“這讓我想起西蒙娜·德·波伏瓦在《第二性》中對‘他者’的解構——
當建築脫離人的尺度,就成了權力的‘他者’。
正如審計數據若脫離人性,就成了貪腐的遮羞布。”
趙長天忽然指著江麵上的貨船:“按照波伏瓦的觀點,把‘數據’還原成‘人’,是一切關係的起點。”
林悅點點頭:“波伏瓦的‘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後天形成的’,用在審計場域亦然——
貪腐者不是天生的,而是被環境‘塑造’的。”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高海文的墮落,或許就始於他把‘人’抽象成‘審批節點’。
把‘人性’簡化成‘數據模型’。”
聊著聊著,林悅忽然駐足,從包裡掏出一枚書簽——
上麵印著蘇珊·桑塔格的肖像:“桑塔格說‘所有的悲觀主義者都在拯救世界’。
這與審計人的宿命何其相似。
我們凝視深淵,不是為了成為深淵,而是為了照亮深淵。”
“中國哲學裡早有類似的智慧。”
趙長天指了指江麵上的波紋,“老子在《道德經》中說‘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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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正是桑塔格‘悲觀主義拯救世界’的東方注腳?
審計人既要懂得‘白’的光明程序。
也要理解‘黑’的人性複雜。
最終在黑白之間建立‘天下式’的平衡。”
林悅的目光亮起來。
如同發現新的審計線索:“趙總,你如何看待謝林的‘同一哲學’與《周易》的‘陰陽相生’?”
“異曲同工。”
趙長天用手指劃出太極圖的輪廓,“謝林認為‘絕對同一’包含主體與客體的對立統一。
正如《周易》強調‘一陰一陽之謂道’。
審計人的使命,就是在‘合規性’與‘合情性’的對立中。
尋找‘道’的平衡點。”
江風帶來濕潤的草木氣息。
趙長天忽然指著林悅的袖口:“你佩戴的袖口鏈是密斯·凡德羅的‘少即是多’風格?”
“這是包豪斯哲學的身體實踐。”
林悅轉動銀色鏈扣,“就像老子說的‘大道至簡’。
審計報告的最高境界,也是用最少的筆墨揭示最本質的真相。
2011年我審計某國企,用三張圖表拆解了他們七本賬冊的舞弊邏輯。
客戶說‘比讀《道德經》還通透’。”
路過獵德大橋時,路燈突然亮起,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林悅看著地麵上交疊的輪廓,忽然說:“薩特的‘他人即地獄’,在老子哲學裡或許該改寫為‘他人即鏡像’——
我們在他人的貪腐中看見人性的深淵。
也在他人的清正中照見自我的坐標。”
“你讀《莊子》嗎?”
趙長天望著橋下的流水,“‘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這與尼采的‘超人無我’不謀而合。
審計人最該摒棄的,就是‘功名利祿’的執念。”
林悅忽然指向前方一家清吧附近的木棉樹:“科恩說‘萬物皆有裂痕’。
老子說‘大成若缺’,尼采說‘殺不死我的使我強大’——
這些不同時空的哲思,在‘裂痕’中達成了奇妙的共識。”
她走上前,輕輕撫摸樹乾上的木牌,“審計人就是要成為穿透裂痕的光。
正如老子所言‘光而不耀’——
照亮真相,卻不炫耀鋒芒。”
趙長天看著木棉樹在夜風中搖動,樹葉沙沙作響。
像極了《道德經》竹簡翻動的聲音。
他忽然想起海德格爾對老子“道”的闡釋:“道路,而非方法。”
臨近清吧時,林悅忽然駐足,指著江麵上的巡邏艇:“看,那艘船的名字叫‘公正’。”
艇身的ed燈在水麵投下倒影,隨波晃動。
如同尼采所說的“流動的永恒”,亦如老子描述的“上善若水”。
“公正如水,既能載舟,亦能覆舟。”
趙長天點頭說道。
“林董,要不要去清吧坐坐?”
趙長天提出邀請。
“好啊!”
林悅欣然同意。
此時,兩人談興正濃,都想要再多相處一會兒。
趙長天為林悅推開這家名為“珠江故事”清吧的木門。
雪鬆與威士忌的香氣撲麵而來。
林悅跨進門檻的瞬間,駐唱歌手恰好彈起《滄海一聲笑》的前奏。
古箏聲與吉他弦音奇妙融合。
她轉頭看向趙長天,眼中閃爍著思辨的火花:“老子說‘大音希聲’。
尼采說‘如果你想走到高處,就要使用自己的兩條腿’——
今晚,或許我們該在中西哲思的交融中,探討出審計人的‘大道’。”
兩人一邊聊,一邊找了位置坐下。
點過酒水後,兩個人繼續興致盎然的交流。
“尼采說‘女人骨子裡是流浪的’。”
林悅轉動著無酒精莫吉托,薄荷葉在氣泡中沉浮。
“但現實是,婚姻總試圖用鐵鏈拴住這種流浪性。”
她有些感慨的說,“我閨蜜蘇敏曾是華爾街預備役。
現在連去洗手間都要計算孩子的奶量——
這不是流浪,是流放。”
“波伏瓦說‘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後天形成的’。”
趙長天斟酌著措辭,“但婚姻未必是‘形成’的枷鎖。
也可能是‘選擇’的容器。
三年前,我有位女同事邊哺乳邊做預算。
孩子滿月那天,她拿下了年度最大訂單。”
林悅的眉峰揚起:“那是特例。
大多數女性在婚姻中被迫‘變形’——
就像審計報告為了合規性扭曲數據。”
她從包裡掏出筆記本,翻到“婚姻與女性事業”的調研頁,“我統計過信誠審計的女性員工。
未婚率比男性高47——
不是她們排斥婚姻,是婚姻排斥她們的野心。”
趙長天忽然指向窗外的珠江:“你看那些貨船,有的載著集裝箱,有的空船行駛——
載重未必是負擔,也可能是航向的證明。”
頓了頓,趙長天繼續“我的一個前妻說過,婚姻對她而言不是枷鎖,是‘共同記賬的合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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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約定每周六晚核對‘家庭收支’?
雖然後來分開了,但那段時光讓我明白:好的關係,是讓雙方都能成為更完整的‘人’。”
“超人理論的核心是自我立法。”
林悅的指尖在杯口劃出圓圈,“而婚姻意味著為他人立法。
這與‘自我’本質衝突。”
她沉吟著說,“我們的‘軟肋’是對‘人’的悲憫。
但若將這種悲憫投射到家庭,是否會削弱‘超人’的決斷力?”
“恰恰相反。”
趙長天搖搖頭,“軟肋不是弱點,是權力意誌的錨點。
在一次嚴重事故中,我曾經救下過一個小女孩兒。
當時,我冒險救人的動力,是想到‘如果這是我女兒’——
家庭讓‘超人’的自我立法有了情感基底。
就像審計程序需要‘真實性’作為根基。”
林悅忽然笑了,帶著幾分尖銳:“所以您三段婚姻失敗,是因為‘錨點’太多?”
“這是兩碼事!”
趙長天苦笑著搖搖頭。
這時,吧台後的駐唱歌手換了曲子。
《玫瑰人生》的旋律中,林悅的語氣柔和下來:“我母親是大學教授。
研究女性主義哲學一輩子。
卻在父親犧牲後再也沒走出家門——
她把自己鎖在‘妻子’的角色裡。
如同被審計報告困住的數字。”
她眉頭緊蹙,“我害怕成為那樣的‘數字’。
所以選擇讓‘審計人’成為唯一的身份標簽。”
“中國哲學裡的‘陰陽’,或許能提供新視角。”
趙長天談起《道德經》,“陰與陽不是對立,是共生。
就像你既需要審計人的理性陽)。
也需要女性的感性陰)——
婚姻不是要消滅‘陰’或‘陽’。
而是讓兩者在‘衝氣以為和’中達到平衡。”
林悅凝視著書頁上的中文,忽然說:“老子的‘衝和’太理想化了。
現實中,女性常被要求‘陽’剛奮進,卻又被貶低‘缺乏陰柔’——
這種矛盾,就像審計人既要堅持原則,又要‘靈活變通’。”
“所以更需要‘超人’般的自我超越。”
趙長天的目光落在她鎖骨下方的銀色項鏈上,“你戴的天平吊墜。
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器。
而是動態平衡的計量儀。
婚姻與否是個人選擇。
但否定婚姻的價值,如同否定審計中的‘例外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