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著掃視全場:"中場休息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後我們繼續討論戰略落地細節。散會!"
轉身走向後台時,他特意放慢腳步。
皮鞋跟敲擊地麵的聲音不疾不徐,如同戰鼓的前奏。
趙長天站在後台休息室的落地鏡前,抬手整理西裝的領口。
鏡中倒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
方才李詩涵帶來的消息讓他警惕——
李明遠私自調取試點項目原始檔案。
顯然,這家夥在暗中有所動作。
"趙總,劉處長在1號會議室等您。"
這時,李詩涵的聲音從虛掩的門縫中傳來。
趙長天走出房間。
從李詩涵手中接過一個牛皮紙袋,以及幾個文件袋和文件夾。
稍後,他用得到。
推開1號會議室的門,冷氣裹挾著淡淡的煙味與紙張油墨氣息撲麵而來。
工程處處長劉宏正襟危坐在會議桌前。
麵前放著一個邊角磨損的黑色工程文件夾。
見到趙長天進來,他慌忙起身,金屬座椅與地麵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連帶碰倒了桌上的保溫杯。
褐色的茶水在會議桌上蜿蜒成河。
劉宏手忙腳亂地抽紙巾擦拭。
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趙、趙總,您看這......實在對不住......"
劉宏已經隱隱意識到,這一次趙長天找他單獨談話,不會是什麼好事。
"慌什麼?"
趙長天抬手示意他坐下。
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後。
他慢條斯理地從褲兜內袋掏出麵巾紙。
他動作輕柔地擦去桌角的水漬,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克製。
"連這點意外都處理不好,你還怎麼管好千萬級的工程?"
劉宏僵在原地,看著年趙長天一絲不苟的模樣,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
待趙長天重新坐下,兩人膝蓋間的距離恰好保持著半臂。
"老劉,聽說白雲區改造項目的鋼材供應商——
上周三晚上七點,在"潮江春"訂了間海景包廂?"
劉宏的喉結劇烈滾動,工裝褲下的手指死死摳住大腿內側。
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趙總,我就是......就是正常應酬,談項目進度......"
"正常應酬會送你兒子國際學校的入學申請表?"
趙長天突然翻開麵前的牛皮紙袋,甩出一張燙金請柬。
紙張飄落時,劉宏看到自己兒子的名字被打印在"特邀學生"欄。
右下角還印著供應商公司的ogo。
"培德國際,一年學費28萬,比你一年的工資都高。"
會議室陷入死寂,隻有中央空調的嗡鳴在頭頂盤旋。
劉宏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想起那晚包廂裡推杯換盞間,供應商拍著他的肩膀說——
"劉公子這麼聰明,不該埋沒在普通學校"。
此刻那些話語都化作鋒利的刀刃,割得他心臟生疼。
"我上次跟你單獨談話時,怎麼說的?"
趙長天的聲音突然溫和起來。
伸手拍了拍劉宏顫抖的肩膀,"我說"跟著我乾,虧待不了你"。
集團工程管理學院。
有一批進修名額,我原本打算給你——
慕尼黑工業大學的交換生項目,回來就是正高級工程師。"
劉宏猛地抬頭,眼裡泛起血絲。
他當然知道這個進修機會意味著什麼——
那是通往公司高層的黃金階梯,多少人擠破頭都夠不著。
"但你要是連這點誘惑都扛不住......"
趙長天話鋒一轉,從文件袋裡抽出一疊照片甩在桌上。
畫麵裡,停車場昏暗的燈光下。
他與供應商推搡著一個裝有現金的紙箱,車牌號與時間戳清晰可見。
"高文軍那幫人怎麼倒的?
就是從材料差價裡撈油水開始。
去年年底被雙開的集團市場部王副部長。
隻收了37萬好處費。
現在在看守所連煙都抽不上。
老婆帶著孩子改嫁,房子都被拍賣了。"
劉宏的嘴唇劇烈顫抖,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膝蓋重重磕在瓷磚地麵:"趙總!
我上有老下有小,孩子他媽身體不好。
我一時糊塗......求您給我個機會!
我發誓,以後絕不敢......"
"發誓?發誓值幾個錢?"
趙長天突然提高聲調,掏出手機調出一段錄音。
揚聲器裡傳來供應商諂媚的聲音:"劉處,隻要您在驗收單上簽個字。
這張黑卡您隨意刷,密碼是您生日......"
劉宏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那熟悉的對話像一記重錘,砸得他眼前發黑。
趙長天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沉默良久才彎腰將人扶起。
指尖勾著劉宏的工裝衣領,力道不輕不重:"起來吧。
在我這兒,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悔改。"
他從文件夾裡取出一份《廉潔從業承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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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筆尖懸在甲方欄,墨水即將滴落,"簽了它,既往不咎。
材料進場必須三方驗收,所有供應商的見麵記錄都要報備——
包括時間、地點、談話內容。"
見劉宏猶豫,他又補充道:"下個月新成立的工程招標委員會。
我讓你當副主任。
但要是再出問題......"
劉宏抓起筆,幾乎是顫抖著簽下名字。
筆尖在紙上留下深深的劃痕。
趙長天這才露出笑容,從文件夾裡拿出一個紅本。
封麵上燙金的校徽閃閃發光:"這是你兒子的轉學證明。
集團下屬的實驗學校,省重點。
明天就能辦入學,校車直接到你家樓下接。
記住,跟著我,要名有名,要利有利。
但絕不能碰紅線——
碰了,我親手送你進去。"
劉宏緊緊攥著轉學證明,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嗚咽:"趙總,我......我這條命以後都是您的......"
"我不要你的命!"
趙長天拍了拍他的肩,語氣突然變得親昵,"我要你幫我把黎光的工程做成標杆。
去洗把臉,等下還有第二場會議。"
待劉宏離開,趙長天獨自在會議室坐了五分鐘。
反複摩挲著鋼筆。
筆帽上刻著的"清正"二字已經被磨得模糊。
他深吸一口氣,起身整理衣領,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穿戴盔甲。
走廊裡,空調出風口發出輕微的嗡鳴。
趙長天走出房間。
信息處副處長岑知夏已經抱著筆記本電腦在房門外等候。
馬尾辮隨著呼吸輕輕晃動。
白襯衫領口彆著的銀色u盤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趙長天招呼她,一起進入會議室。
進入房間後,剛剛落座——
"趙總,電子工單係統的開發進度提前了15,
但是......"
岑知夏推了推眼鏡,調出筆記本監控畫麵。
手指在觸控板上快速滑動,"負責接口開發的小李,這半個月頻繁出入"星輝會所"。
消費記錄高達17萬。"
"知夏,你還記得我前幾天跟你說的話嗎?"
趙長天沒有看屏幕,而是盯著她的眼睛,"我說"我對你放心,所以才會讓你當代處長"——
我對你的評價是,你眼裡容不得沙子,心裡裝著代碼更裝著原則。"
岑知夏的呼吸一滯。
她當然記得,那天暴雨傾盆。
她用三個小時修複被篡改的招標係統。
趙長天看著滿屏的代碼,說"技術是把雙刃劍,就看握在誰手裡"。
那一刻,她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共鳴。
"但現在有人想把這把劍變成凶器。"
趙長天突然奪過電腦,將屏幕上的代碼放大。
紅色標注的後門程序格外刺眼,"小李在係統裡留了這個。
隻要輸入特定指令,就能篡改工單數據。
上個月某國企程序員乾了同樣的事,現在在牢裡給人修電腦呢。"
他猛地合上電腦,聲音提高八度:"你想步他們的後塵?
整個技術團隊都跟著你完蛋?"
岑知夏眼眶通紅,咬著嘴唇搖頭:"趙總,我一直在盯著他。
已經收集了證據。
他收了供應商的錢,幫他們偽造維修記錄......"
"證據?證據夠嗎?"
趙長天冷笑,從文件袋裡抽出一疊轉賬記錄。
甩在岑知夏麵前,"小李母親的醫藥費,突然有神秘賬戶打了20萬。
猜猜看,這錢是誰給的?
轉賬備注欄寫得清楚——"係統服務費"。"
岑知夏的臉色瞬間煞白。
她顫抖著拿起文件,手指劃過那些數字,仿佛觸摸到了毒蛇的鱗片。
"我給你三天時間,把整個開發組查個底朝天。"
趙長天突然放緩語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掌心的溫度透過襯衫布料傳來,"集團要成立數字化創新中心。
我跟王董提了,讓你加入。
但記住——"
他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要是你的團隊出問題,我第一個拿你是問——
彆以為技術崗就能鑽空子,在我這兒,沒有例外。"
岑知夏猛地抬頭,看到趙長天眼中閃過的信任與警告。
她握緊拳頭:"趙總放心,我一定徹查!
但凡有一個蛀蟲,我親自把他扭送到紀委!"
"這才對。"
趙長天露出滿意的笑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入場券。
燙金的華為ogo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下周的華為開發者大會,我給你留了vip席位。
好好表現,未來黎光的技術版圖,需要你這樣的人來繪製——
但前提是,乾乾淨淨,清清白白。"
談話結束,岑知夏離開後。
趙長天點上一支煙。
他回想起這段時間來的點點滴滴——
從初當臨時負責人的孤立無援,到現在逐漸掌控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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