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將文件摔在講台,震得麥克風發出刺耳的雜音。
有人發出壓抑的抽氣聲。
禮堂裡的溫度仿佛又下降了幾分。
接著,他摘下話筒,走下台階。
皮鞋叩擊大理石的聲響,一步一步逼近眾人。
"第三,從今天起,我會隨機抽查各個小區。
無論廣市,還是其他地區。"
他停在一名年輕維修工麵前停下。
對方慌忙起身,臉色蒼白,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要是讓我發現有人偷懶、吃拿卡要。"
他突然伸手,捏住對方的工牌,"就等著卷鋪蓋走人!
黎光不需要蛀蟲,更不需要廢物!"
禮堂內鴉雀無聲,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趙長天轉身時,突然想起什麼。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對了,我不喜歡空喊口號、卻沒有作為之流。"
他掃視全場,眼中滿是嘲諷,"比起口號,我更喜歡看實際行動。
散會!"
說罷,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大步離場。
背影很快消失在側幕。
隻留下一群呆若木雞的乾部和員工。
五分鐘後,總經理室彌漫著緊張而微妙的氣息。
蘇羽昕將冰鎮烏龍茶推給趙長天。
她解開職業裝第一顆紐扣,露出精致的鎖骨鏈。
語氣嚴肅的說:"今天的威懾力夠了,但財務預算..."
"王東已經批了。"
趙長天仰頭灌下茶水,喉結滾動的弧度讓蘇羽昕移開視線。
他突然靠近,聲音低沉:"記住,仁慈是上位者的奢侈品。
在其位,就要有雷霆手段。"
手指不經意間劃過她耳後發絲,"下午翡翠灣暗訪,帶上王強和他的人。
我要讓那些魑魅魍魎,無所遁形。"
這時,敲門聲驟然響起。
李詩涵抱著資料站在門口,目光掃過兩人微妙的距離。
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暗自揣測。
趙長天瞬間恢複威嚴姿態:"小李,通知下去,下午兩點翡翠灣暗防。"
趙長天之所以在正式上任後,把第一個暗訪的小區選擇翡翠園——
理由很簡單,投訴率太高了。
這個小區,以西南片區副經理王立分管的小區之一。
七月的廣市像座巨型蒸籠。
下午兩點,陽光如滾燙的鋼針,紮得柏油路麵泛起扭曲的熱浪。
黑色商務車緩緩駛入翡翠灣小區外圍。
趙長天伸手按下電動窗。
腐臭的酸氣裹挾著生活垃圾的餿味撲麵而來。
熏得李詩涵下意識捂住口鼻。
林婉晴膝蓋上的平板電腦——
不斷刷新的投訴數據映得她臉色發白。
近三個月,該小區僅電梯故障報修就高達47次。
地下車庫積水導致23輛業主車輛受損。
更有23位業主聯名舉報保潔長期缺勤。
"在這等我。"
趙長天下車後。
將事先準備好的墨鏡架在鼻梁上。
刻意放緩腳步混入拎著菜籃的——
幾位業主中。
入口處鏽跡斑斑的道閘歪斜著。
本該自動起落的裝置卻被一根生鏽的鐵絲固定成常開狀態。
三名製服皺巴巴的保安圍在崗亭裡打牌。
其中一人翹著二郎腿。
解放鞋上的泥漬蹭在金屬欄杆上,煙頭與檳榔渣散落一地。
"師傅,這門禁怎麼不管用?"
趙長天裝作隨意地搭話。
打牌的保安頭也不抬,甩出一張紅桃k:"壞了半個月了,找物業?
嗬,還不如求老天爺。"
另一個嚼著檳榔的保安突然抬頭。
目光在趙長天的白球鞋和腕表上掃過。
露出意味深長的笑:"這年頭,穿得起萬寶龍的會住這兒?"
趙長天不動聲色地摸出手機。
借著自拍的角度拍下保安崗亭裡的場景。
穿過綠化帶時,他彎腰撥開枯死的灌木。
指尖觸到板結的土壤下堅硬的建築垃圾。
兒童遊樂區鏽跡斑斑的滑梯旁。
汙水坑滋生著密密麻麻的蚊蟲。
幾個孩子在碎玻璃堆裡翻找玩具。
其中一個小女孩的膝蓋滲著血珠,卻無人過問。
"老人家,這小區物業不管事嗎?"
趙長天扶住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
老人渾濁的眼睛裡滿是無奈:"二塊五的物業費也不低了。
可電梯壞了半個月沒人修。
上個月我老伴被困在裡麵整整兩小時!"
正說著,遠處傳來爭吵聲——
兩名業主因停車位被占與保安推搡起來。
崗亭裡的保安卻隻是遠遠觀望,嘻嘻哈哈地打著賭。
物業管理處的玻璃門虛掩著。
中央空調外機轟鳴震耳。
趙長天推門而入,廉價香水味混著煙味撲麵而來。
前台小妹翹著二郎腿玩手機。
指甲上剝落的亮片掉在登記簿上。
"交物業費在那邊自助機。"
她頭也不抬地朝角落一指。
趙長天沒有回應,徑直走向消防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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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間堆滿了外賣盒和快遞紙箱。
滅火器上落著厚厚的灰,壓力表顯示早已失效。
二樓監控室的門半開著,值班員趴在桌上酣睡。
哈喇子流在操作台上。
23個監控畫麵有7個顯示"信號中斷"。
剩餘畫麵裡,電梯轎廂內堆滿生活垃圾,地下車庫漆黑一片
唯有應急燈在角落裡發出微弱的紅光。
"王哥,這監控又黑屏了?"
一名保安探頭進來。
熟睡的值班員嘟囔著:"修什麼修,張經理說了,隻要業主不鬨,就當沒看見。"
趙長天摸出錄音筆彆在內袋。
推門進入時故意踢翻腳邊的水桶。"誰啊!"
值班員驚醒,看清來人後罵罵咧咧:"沒事彆亂闖!"
"監控壞了為什麼不報修?"
趙長天指著黑屏的屏幕。
保安上下打量他:"你誰啊?管這麼寬?"
話音未落,對講機突然響起刺耳的電流聲:"各崗注意——
有個戴墨鏡的男人在到處晃悠,重點盯防!"
趙長天心中冷笑——果然有人通風報信。
他轉身走向三樓,皮鞋踏在劣質複合地板上發出吱呀聲。
物業經理辦公室虛掩著,雪茄的煙霧從門縫裡鑽出來。
"張經理,這批建材款..."
下屬的聲音帶著諂媚。
"告訴那幫業主,想修電梯?先把欠的物業費補齊!"
張經理的聲音伴隨著打火機清脆的聲響,"李文傑處長說了,隻要賬麵上過得去,管他什麼..."
趙長天猛地推開門,金屬門撞在牆上發出巨響。
室內三人瞬間僵住,雪茄灰掉在張經理的鱷魚皮皮鞋上。
他摘下墨鏡,冷笑著逼近:"我倒要聽聽,二塊五的物業費,都喂了哪條狗?"
目光掃過桌上攤開的文件,"李文傑審批"的紅色簽章映入眼簾。
張經理的臉瞬間煞白。
他認出了趙長天,但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雪茄從指間滑落:"您...您是..."
"趙長天。"
他的聲音像淬了冰。
這時,他身後突然湧入六名身著黑色製服的安保人員——
正是王強帶領的公司精銳。
趙長天抄起桌上的水晶煙灰缸,狠狠砸向落地窗。
鋼化玻璃應聲而碎,鋒利的碴片飛濺在張經理腳邊:"通知所有管理層——
五分鐘內到樓下廣場集合。
還有——"
轉頭對李詩涵,"聯係華南片區王力、廣市分公司陳俊。
讓他們立刻滾過來。
另外,叫上陳璐。"
樓下突然傳來喧嘩聲。
林晚晴衝上樓,語氣急促:"趙總,保安發現我們了!"
樓道裡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當第一個保安衝進來時,迎接他的是迎麵飛來的辦公椅。
木質椅腿斷裂的瞬間,趙長天扣住對方手腕反擰。
繼而,趙長天將人甩給安保人員。
王強瞪大了眼睛。
剛剛,他正想出手——
在趙長天麵前表現一番時。
卻不成想,趙長天的速度居然比他速度還快。
趙長天望向一臉驚恐的張經理。
上前一步,一把扯下他的工牌。
繼而,他轉身走向窗邊。
陽光穿過破碎的玻璃,在他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影。
樓下,上百名業主不知何時聚集起來。
有人舉著手機拍攝,有人大聲嚷嚷著。
趙長天扯鬆領帶,對著樓下人群舉起張經理的工牌:"我是黎光物業總經理趙長天。
我說話算話——
有貪必查,有腐必除!"
接下來,趙長天轉身返回。
語氣嚴厲得對張經理進行問話。
與此同時,林婉晴來到物業倉庫裡翻找資料。
手電筒的光束掃過積灰的貨架。
當照到角落堆放的嶄新清潔設備時。
她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些標注著"已投入使用"的進口掃地機,竟原封不動地堆在這裡。
手機突然震動,是陳璐發來的消息:"林姐,我查到王立和供應商的資金往來記錄了!"
最近幾天,陳璐和林晚晴走得很近。
甚至私下裡開始姐妹相稱。
片刻後,抵達小區的陳璐穿著黑色職業裝——
踩著高跟鞋快步走向物業管理處。
她懷裡的文件夾裝著翡翠園小區近三年的財務流水。
17筆異常交易記錄被紅筆圈出。
每一筆都指向李文傑關聯的公司。
經過保安崗亭時,一名保安試圖阻攔。
她直接亮出工作證:"讓開,趙總叫我來的!"
半個小時後,翡翠灣小區的中心廣場上。
午後的陽光依舊熾熱,烤得地麵發燙。
眾多物業管理層人員在這熱浪中站成參差不齊的隊列。
個個神色緊張,汗水不停地從額頭、鬢角滑落,浸濕了他們的衣領。
趙長天站在臨時搭建的簡易講台上。
“都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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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天的聲音如同洪鐘,在廣場上空炸響。
驚得小區安防主管手中的對講機“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人群中,廣市分公司經理陳俊正用手帕不停地擦拭著額頭的汗珠。
他的目光不時偷偷瞟向剛剛趕到的華南片區副經理王力。
王力邁著八字步,身著筆挺的西裝,皮鞋擦得鋥亮。
看起來頗為從容,與周圍那些狼狽不堪的下屬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然而,他眼中偶爾閃過的一絲不安,還是暴露了內心的緊張。
趙長天邁著沉穩有力的步伐走下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