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博把雪茄按在水晶煙灰缸裡,發出“滋啦”一聲輕響。
火星濺起又迅速熄滅。
他的眼神冷了幾分:“劉副總,你還好意思說?
我讓趙麗傳黎光的應急支援組部署時間。
你們倒好,在蘇州小區連個現場鬨事的人都安排不明白。
被黎光的安管隊員抓了現行。
還差點把華龍的馬甲露出來。
我給你們華東設備招標的初步進度。
你們連個‘供應商舉報’的假材料都做不逼真。
被王明一眼就識破了——
華龍的‘特殊拓展部’,就這點本事?”
“本事?
我們要是沒本事,能兩年從800家小區擴到1800家?”
劉華濤拍了下茶幾。
茶杯裡的茶水濺出更多,在桌布上暈開深色的印子。
“問題是你這邊給的信息根本沒用!
趙麗傳過來的不是杭市競標的皮毛流程,就是分公司的普通服務記錄。
連黎光養老專家的行程都沒摸準——
我看她不是來當內應的,是來當提款機的吧?
上周剛以‘買監聽設備’的名義要了五萬。
昨天又說缺錢花,讓我給她轉十萬。
今天更離譜,說想換輛奔馳,讓我再拿二十萬!
高總,你養的這情人,胃口也太嚇人了點!”
高文博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雪茄盒上的燙金紋路。
語氣裡帶著幾分不耐煩:“趙麗的事不用你管!
她畢竟級彆不高,能接觸到項目審批記錄就不錯了。
你以為趙長天的核心數據那麼好拿?
再說了,這些日子我給她的錢更多。
加起來都兩百多萬了。
從一開始的三萬五萬,到後來的十萬二十萬,她的胃口是被養刁了。
但眼下除了她,沒人能在黎光內部給我傳消息。”
他頓了頓,眼神裡閃過一絲算計。
“你們華龍承諾的‘事成之後給高氏3個小區的配套工程’。
到現在連個合同草案都沒有。
我憑什麼讓趙麗冒更大的險?”
劉華濤被噎了一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傳單,拍在茶幾上——
正是華龍在鬆江小區發的“免半年物業費”傳單。
邊緣已經被揉得發毛:“高總,現在不是糾結合同的時候!
黎光已經簽了920個小區,離1000個目標就差80個。
再讓他們這麼拓下去——
明年我們在華東、華北的市場份額至少要少三成!”
他身體前傾,壓低聲音,語氣裡帶著幾分懇求。
“我這次來,是想讓你跟家裡說說,能不能多派點人出麵——
比如讓你大哥高文廣的高盛建築——
去舉報黎光的小區改造工程‘違規操作’。
或者讓你父親的高氏地產,在黎光待簽約的小區周邊拿地——
用‘拆遷’的噱頭嚇退業主。
高氏家族在長三角的人脈那麼廣。
隻要肯出力,還怕搞不定一個黎光?”
高文博靠在沙發上,從雪茄盒裡又抽出一支雪茄,卻沒點燃。
隻是夾在指間把玩。
臉上露出幾分無奈:“你以為我沒提過?
上周家庭會議,我跟我爸、我大哥說了這事,結果呢?”
他冷笑一聲,吐出的氣息帶著雪茄的淡香,“我大哥說,高盛建築剛跟黎光重工簽了個地鐵配套的合作項目。
合同金額五個億。
要是跟黎光物業鬨太僵,怕王崇仁遷怒於他,讓項目黃了。
我爸更直接,說黎光重工是國內前十的國企。
資產規模是高氏的三倍。
真把王崇仁激怒了,他一句話就能讓高氏在上海的兩個地產項目停工——
他們都怕引火燒身,根本不願意傾儘全力。”
劉華濤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他拿起桌上的涼茶又喝了一口,這次卻沒那麼急躁。
隻是聲音裡帶著焦慮:“那怎麼辦?
就靠我們這點人跟黎光耗?
趙長天現在跟打了雞血一樣,又是簽約又是競標。
還有集團紀檢部門幫他盯著我們。
再耗下去,我們今年撬走黎光6個小區的目標根本完不成!”
“急什麼?”高文博抬眼看向劉華濤,“家族裡不是沒人能做主——
我爺爺雖然年近九十,很少管公司的事。
但他在家族裡的威望沒人敢質疑。
隻要我能說動他,讓他出麵跟我爸、我大哥施壓。
高氏至少能拿出一半的資源幫我們。”
他頓了頓,手指在雪茄上輕輕敲了敲,“不過我爺爺最看重‘利益交換’。
你得讓劉華龍承諾,要是能把黎光擠出華東市場。
華龍未來三年的小區配套工程,至少給高氏50的份額。
否則我爺爺不會輕易點頭。”
劉華濤聽到“50的配套工程”,心裡咯噔一下——
這比之前承諾的3個小區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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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華龍每年的配套工程利潤至少有一個億,50就是五千萬。
但轉念一想,要是能把黎光打下去。
華龍在華東的小區數量至少能再漲500家。
到時候配套工程的利潤隻會更多。
50的份額雖然肉疼,卻能穩住高氏這個靠山,也值了。
他咬了咬牙,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黑色的u盤。
放在茶幾上:“行,我回去跟我哥說。
隻要你爺爺能出麵,50的配套工程沒問題。
這裡麵是我們在保定、杭市的具體行動方案,你先看看。
但高總,你得儘快——
保定明天投票,杭市下周提交競標材料,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對了,趙麗那邊,你到底怎麼想的?
她胃口越來越大,要是哪天被黎光的信息處抓到把柄。
連你都會受牽連!”
高文博拿起u盤,隨意地揣進西裝內袋。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利用而已。
她以為跟著我能拿到更多錢。
卻不知道自己就是個隨時能扔的棋子。”
他頓了頓,眼神裡閃過一絲狠厲。
“不過眼下她還有用——
趙長天把我之前拉攏的人都處理了。
我目前在黎光內部孤立無援。
隻有趙麗能接觸到項目審批、設備采購的信息。
就算她胃口大,我也得暫時滿足她。
等拿到黎光的核心數據,或者等我們把趙長天搞垮。
到時候再收拾她也不遲。”
他說著,從手機裡調出轉賬記錄。
屏幕朝向劉華濤——
上麵清晰地顯示著最近給趙麗的轉賬:11月5日轉10萬,11月18日轉15萬,12月1日轉20萬。
備注都是“資料費”“生活費”。
“你看,我已經答應她。
隻要她能拿到黎光杭市競標的最終報價,和應急支援組的人員名單。
就再給她30萬。
等她把東西交過來,我們就能在杭市競標前搞臭黎光。
讓他們連投標資格都沒有。”
劉華濤看著轉賬記錄上的數字,倒吸一口涼氣。
卻也鬆了口氣——
隻要高文博能控製住趙麗,拿到有用的信息。
這些錢也算沒白花。
他端起茶杯,對著高文博舉了舉:“那我們就各司其職。
你儘快說服你爺爺。
我這邊安排保定的‘鬨事業主’和杭市的假新聞。
爭取下周就能給黎光來個措手不及。”
高文博也端起茶杯,杯沿碰撞的清脆聲響。
在昏暗的包廂裡顯得格外刺耳。
他終於點燃了雪茄。
煙霧在他眼前彌漫開來,遮住了他眼底的陰狠。
窗外,滬市的夜景燈火璀璨。
霓虹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12月3日,早晨,小雨。
趙長天的帕薩特剛駛出小區。
雨刷器就“唰唰”地掃開前擋風玻璃上的雨霧。
他看著手機裡保定分公司發來的實時天氣——
氣溫3c,陰有小雨,風力3級,心裡不由得緊了緊。
雨天投票,業主到場率可能會受影響。
要是華龍的人趁機在現場煽風點火,很容易出亂子。
不久後,車子駛入黎光物業總部園區。
辦公樓前的銀杏樹下積了一層濕漉漉的落葉。
王強正帶著兩個安管隊員檢查園區的排水口。
看到趙長天的車,王強立刻撐著傘跑過來。
藏青色製服的褲腳已經被雨水打濕,鞋麵上沾了泥點。
“趙總,昨晚按您的要求,安管處加派了夜班巡邏。
總部大樓的18個監控都做了雨霧模式校準,沒發現異常。
不過淩晨五點,保定分公司的巡查組發來消息。
說華龍的人在投票小區附近的早餐攤發‘黎光設備漏電’的傳單。
還雇了幾個老人在小區門口哭訴‘黎光服務差’。
我們的人已經上去製止了,但是沒抓到發傳單的頭目。”
趙長天推開車門,冰冷的雨絲落在臉上。
他接過王強遞來的傳單照片——
傳單上印著“黎光智能設備多次漏電。
老人在家觸電受傷”的標題。
還附了一張模糊的“受傷老人”照片。
下麵寫著“簽約華龍,享安全保障”。
他皺著眉把手機還給王強:“讓保定分公司立刻聯係當地市場監管局。
出具智能設備的安全檢測報告。
同時安排管家帶著檢測報告逐戶敲門,邀請業主去投票現場。
順便解釋傳單是假的。
另外,讓安管隊員在小區門口多設兩個崗。
防止華龍的人再靠近。”
“明白!我現在就給保定分公司打電話!”
王強拿出對講機,一邊快步走向安管室。
一邊壓低聲音跟保定巡查組溝通。
傘柄被他握得緊緊的,生怕被風吹跑。
趙長天走進辦公室——
暖氣還沒完全驅散寒意,他剛把公文包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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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詩涵就抱著一摞文件走了進來:“趙總,這是今早集團紀檢部門發來的《高文博關聯調查進展》。
裡麵提到高氏旗下的高盛建築——
在今年9月跟華龍物業簽了3個小區的配套工程合同。
金額合計800萬。
合同裡有‘優先參與華龍未來項目’的條款。
另外,王明經理發來消息,說昨天晚上收到一封匿名郵件。
裡麵是‘黎光環保專利抄襲’的舉報材料,還附了假的專利對比圖。
王明懷疑是華龍搞的鬼,已經把郵件轉發給信息處了。”
趙長天接過紀檢部門的文件。
指尖劃過“800萬合同”幾個字,心裡冷笑——
高文博果然沒閒著,一邊想恢複權限。
一邊讓家族公司跟華龍合作。
雙管齊下想搞垮黎光。
他抬頭看向李詩涵:“讓岑知夏立刻分析那封匿名郵件。
查發件人的ip地址和設備信息。
同時讓技術處出具環保專利的原創證明。
包括專利申請時間、研發記錄、第三方檢測報告。
下午三點前必須整理好,發給杭市分公司。
讓他們提交給招標方,避免影響競標。”
“好的,我現在就聯係岑處長!”
李詩涵拿出手機,手指快速敲擊屏幕。
片刻後,蘇羽昕穿著藍色西裝走進來。
手裡拿著保定投票現場的實時畫麵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