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大慈恩寺古樸而宏偉的山門前。千年古刹的氣勢撲麵而來，梵音嫋嫋，香火鼎盛，前來祈福的香客絡繹不絕，卻又自覺保持著肅穆的氛圍。
孔衫剛一下車，便有一位知客僧快步迎上前來。這僧人身披赤黃色袈裟，年約四旬，麵容白淨，眼神澄澈，舉止從容有度，顯然在寺中地位不低。他雙手合十，微微躬身，聲音平和卻不失恭敬：
“阿彌陀佛，王爺萬福金安。敝寺方丈早已得知王爺駕臨，特命小僧在此迎候。”
孔衫亦回以平和的微笑，抬手虛扶：“大師不必多禮。本王新春閒暇，特來寶刹進香祈福，順便探望在此靜修的皇叔，叨擾佛門清淨了。”
“王爺言重了。王爺蒞臨，乃敝寺之光，何來叨擾之說。請隨小僧來。”知客僧態度謙恭，應對得體，絲毫看不出任何異樣。他側身引路，步伐沉穩。
孔衫微微頷首，帶著身後幾位扮作隨從、已完美收斂氣息的水火雙子等人，跟隨知客僧踏入寺門。
穿過古木參天的庭院，繞過香煙繚繞的鐘鼓樓，一行人來到了寺院的核心建築——大雄寶殿之前。殿宇巍峨，寶相莊嚴，殿內供奉的佛祖金身低垂著眼眸，慈悲地注視著眾生。
知客僧停下腳步，側身道：“王爺，請。”
孔衫整理了一下衣冠，神色肅穆地步入殿內。立刻有小沙彌奉上三炷早已備好的極品檀香。香柱粗長，香氣醇厚沉靜。
孔衫接過檀香，在長明燈上點燃，雙手持香，舉至額前，對著佛像恭敬地三鞠躬，隨後將香穩穩地插入巨大的香爐之中。青煙嫋嫋升起，氤氳在莊嚴的殿宇內。
一套流程下來，他做得一絲不苟，顯得虔誠而尊重，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
上香完畢，孔衫這才轉向一直靜候在旁的知客僧，語氣隨意地問道：“嗯，皇叔他老人家想必已知本王前來，不知何時能得一見？”
知客僧再次合十，恭敬回道：“回王爺，十世皇居士平日皆在後山淨室潛修，極少見客。方才方丈已派人前去通傳。還請王爺稍候片刻，或許居士片刻即到，或許…需等居士做完今日的功課。還請王爺隨小僧至客堂用些茶水靜候。”
這番話滴水不漏，既表達了秦戮的特殊地位居士潛修），又暗示了見麵的不確定性可能立刻見，可能要等），還將安排的責任推給了“方丈”和“功課”。
孔衫心中冷笑，麵上卻依舊溫和：“無妨，佛法修行要緊，本王便等上一等。有勞大師引路。”
“王爺請。”知客僧再次躬身，引著孔衫一行人離開大雄寶殿，向著側方的客堂走去。
孔衫看似悠閒地欣賞著寺中景致，實則眼角的餘光已將周遭環境、明暗哨位、能量流動儘收眼底。他帶來的八位雙子，也如同最普通的隨從，低眉順眼，卻各自以獨特的方式感知著這座千年古刹隱藏的秘密。
等待，開始了。而這場等待本身，就是交鋒的開始。
客堂清雅幽靜，窗外竹影婆娑，隻有偶爾傳來的悠遠鐘聲和梵唱打破寧靜。孔衫安然坐在檀木椅上，指尖輕輕摩挲著溫熱的茶杯，品了一口杯中清茶，讚道：“大慈恩寺的茶，清冽甘醇，隱有檀香之氣，果然不凡。”
一旁作陪的知客僧微微躬身：“王爺過獎了。不過是山後自家種的野茶，蒙王爺不棄。”
就在這時，客堂門口的光線微微一暗，一道身影悄然出現。
來人身著一襲略顯陳舊的灰色居士服，身形清瘦，麵容依稀可見與皇室子弟相似的輪廓，卻布滿了歲月和清修的痕跡，眼神溫和甚至有些渾濁，雙手合十，姿態放得極低，儼然一位真正的潛心修佛之人。
他緩步走入，對著孔衫微微躬身，聲音平和略帶沙啞：“老朽秦戮，參見並肩王。勞王爺久候，罪過，罪過。”
孔衫立刻放下茶杯，起身虛扶，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晚輩對長輩的敬意至少表麵如此）：“皇叔祖太客氣了！快快請坐。是本王來得冒昧，打擾了皇叔祖清修才是。”
兩人一番看似親切、實則疏離的寒暄過後，分彆落座。知客僧悄然退至門外等候。
秦戮的目光落在孔衫身上，帶著長輩般的慈和：“王爺今日怎有閒暇來這山野小寺？”
孔衫笑道：“新春祈福，乃人倫常情。再者，久聞皇叔祖在此靜修，佛法精深，特來拜會請教。如今見皇叔祖氣息平和，超然物外，真是令人羨慕。”
“王爺說笑了。”秦戮微微搖頭，眼神依舊溫和，“老朽不過是一心向佛，遠離塵囂，求個內心清淨罷了。比不得王爺輔佐陛下，日理萬機，為國操勞。”
話語尋常，如同家人閒聊。
然而，就在這看似平和的氣氛下，一股無形無質、卻淩厲無比的意識力量，如同潛藏的毒蛇，悄無聲息地自秦戮那渾濁的眼底蔓延而出，直刺孔衫的眉心識海！
這意識攻擊並非要直接摧毀，更像是一種極其高明隱秘的探察，試圖穿透孔衫的表層思維，窺探他此行的真實目的，甚至更深層的秘密。這股力量精純而古老，帶著一絲佛門禪意的包裹，卻難掩其核心的冰冷與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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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換做常人，甚至是一般的高手，恐怕瞬間就會被這股意識侵入而不自知，心思被看個通透。
但孔衫豈是常人？
在那股意識力量襲來的瞬間，他識海深處那混沌浩瀚的力量便自發湧動，如同一片深不見底的星空，悄然將那道探察的意識吞噬、化解，未泛起絲毫波瀾。
孔衫麵上笑容不變，甚至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仿佛毫無所覺，繼續說著閒話：“為國分憂，自是本分。倒是皇叔祖這般清淨，令人心向往之。不知平日都研讀哪些經典？”
然而，幾乎在化解對方探察的同時，孔衫的意識也化作了一柄無形無相、卻鋒銳無匹的心劍，沿著那尚未完全撤回的意識連接，反向悄無聲息地刺向秦戮的識海！
這一擊，同樣隱秘，卻帶著一種洞穿虛妄、直指本心的銳利！
秦戮端著茶杯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僵，眼底那抹溫和瞬間凝固，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驚駭。他顯然沒料到孔衫的意識防禦如此強悍，更沒料到對方竟能如此迅速、如此淩厲地進行反擊！
他周身那股沉寂的氣息驟然波動了一刹，如同平靜湖麵投入一顆石子。他下意識地調動起磅礴的精神力量，在識海外圍布下層層防禦，那防禦隱約呈現古鐘之形，鐘聲悠遠，梵文隱現，堪堪擋住了孔衫那記心劍的刺探。
兩人依舊麵對麵坐著，臉上都帶著溫和的笑意，談論著佛法經典，氣氛看似融洽和諧。
但客堂內的空氣卻仿佛凝固了，無形的意識在兩人之間激烈交鋒、碰撞、試探！沒有聲音，沒有光影，卻凶險萬分！
孔衫的心劍感受到那古鐘防禦的堅韌與佛力之精純，心中冷笑：果然不凡！這絕不是一個尋常“居士”該有的精神力量！
而秦戮心中更是驚濤駭浪：此子竟有如此恐怖的意識修為？！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意識層麵的搏鬥一觸即分，兩人都迅速收斂了力量，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孔衫放下茶杯，笑容依舊：“看來皇叔祖於此地，確是獲益良多。”
秦戮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震驚，努力維持著平靜：“佛法無邊，老朽所學，不過滄海一粟罷了。王爺若有興趣，不妨常來。”
兩人的目光再次交彙，看似平和，卻已在這無聲的交鋒中，初步探得了對方的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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