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內,燈火通明,卻比往日更顯靜謐。秦玲並未坐在高高的禦座之上,而是立於殿窗邊,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無意識地輕叩著窗欞。雖麵容平靜,但微微蹙起的眉宇間,仍能看出一絲難以完全掩飾的牽掛。
腳步聲自殿外響起,沉穩而熟悉。
秦玲倏然轉身,鳳眸第一時間便落在了踏入殿內的那道身影上。孔衫依舊是一身玄色衣袍,神色略顯疲憊,卻帶著一絲塵埃落定的從容。
“如何?”秦玲上前兩步,聲音裡帶著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她雖通過特殊渠道知曉大慈恩寺方向驚天動地的能量波動已然平息,但具體結果,仍需確認。
孔衫走到她麵前,停下腳步,目光與她交彙,言簡意賅地給出了答案:
“事情已經完結,罪首伏誅。”
八個字,清晰明了,為這場持續百年的恩怨、為今日驚心動魄的廝殺,畫上了最終的句點。
秦玲聞言,緊繃的肩膀幾不可察地鬆弛下來,她長長地、緩緩地籲出了一口氣,仿佛要將積壓在胸中的擔憂與鬱氣儘數吐出。鳳眸之中,銳利與欣慰交織。
“好。”她隻說了這一個字,卻重逾千斤。其中包含了太多情緒——對罪惡得到清算的快意,對孔衫平安歸來的安心,以及對後續事宜的決斷。
她走到禦案前,提起朱筆,在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密旨上,流暢地批下一個“可”字。這是對孔衫“大慈恩寺換人”決定的最終確認和授權。
放下筆,她再次看向孔衫,目光變得柔和了些許:“辛苦夫君了。詳情稍後再細說,先歇息吧。”
孔衫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倦意和放鬆的笑容:“確實有些乏了。不過,總算沒白跑一趟。”
他頓了頓,又道:“後續清理和遴選新方丈之事,我已讓皇城司和禮部的人去辦了。他們會拿出章程。”
“嗯,朕知道了。”秦玲走到他身邊,很自然地伸出手,替他理了理略有褶皺的衣襟,“去吧,好好休息。今夜,無人會打擾。”
孔衫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一切儘在不言中。隨即轉身,朝著殿後休息的宮室走去。
秦玲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殿門後,才緩緩收回目光。她重新走到窗邊,望向大慈恩寺的方向,夜色濃重,早已掩蓋了一切痕跡。
但帝國的格局,卻因今日之事,悄然改變。
罪首已誅,風波暫平。而明日,又將有新的太陽升起,照耀著這座亟待煥然一新的千年古刹,以及這個繼續向前奔流的龐大帝國。
紫宸殿內,重歸寂靜,唯餘女帝獨立窗前的沉思身影。
幾日時間,足夠讓皇城司和禮部將大慈恩寺徹底清理整頓完畢,也將一份詳儘的調查案卷和新任方丈的遴選方案呈報禦前。
紫宸殿內,秦玲正翻閱著禮部呈上的奏折。她今日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常服,少了幾分大朝會時的凜冽威儀,卻多了幾分乾綱獨斷的沉靜力量。
“慧明禪師…”秦玲看著禮部推薦的名單,指尖在第一個名字上點了點。此人並非出自大慈恩寺本寺,而是來自帝國南方一座以清修戒律嚴明著稱的古刹,素有名望,且與苦根一係毫無瓜葛,在之前的調查中也證實其品行端方,佛學精深。
“嗯,就是他了。”秦玲提起朱筆,在慧明禪師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圈,批紅:準。即日赴京,升座大慈恩寺方丈,整肅寺規,弘揚正法。
她放下筆,對侍立一旁的內侍監吩咐道:“傳旨禮部,著他們即刻安排儀注,護送慧明禪師入京。朕要親自見他一麵。”
“遵旨。”內侍監恭敬領命,躬身退下,前去傳旨。
處理完大慈恩寺的事,秦玲的目光轉而投向禦案另一側,那裡堆放著來自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更多奏折。她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