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時光倏忽而過,帝國的革新在看似平穩的表象下暗流湧動。兵部在趙煊的主持下,雖遇到不少無形阻力,但也確實清理出一些積弊,換上了部分新鮮血液。然而,真正的核心權力圈層,依然被那幾位巨頭及其黨羽牢牢把持,仿佛堅冰,僅被鑿開了些許表麵。
這一日,一份來自帝國西陲的六百裡加急戰報,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間打破了這微妙的平衡!
消息最先通過他們的特殊渠道,幾乎同時傳到了太師、太傅、太保三人的耳中。
太師府書房內,當心腹幕僚低聲稟報“西域月玄國騎兵襲擾涼州邊境,焚毀三處烽燧,劫掠數個村莊,邊軍略有傷亡”時,太師那原本古井無波的臉上,猛地迸發出一種近乎狂熱的光彩!他枯瘦的手指因激動而微微顫抖,連說了三個:
“好!好!好!終於…終於出現了!”
他猛地站起身,在書房內快速踱步,眼中精光四射:“天賜良機!真是天賜良機!陛下不是要革新嗎?不是要銳意進取嗎?老夫倒要看看,麵對這外患刀兵,她和她那位王爺,還有沒有心思繼續折騰內政!”
太傅府中,得到消息的太傅先是一愣,隨即撫掌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壓抑已久的釋放和算計:“哈哈哈哈!好!月玄國這群蠻子,來得正是時候!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我們的機會…來了!”
他立刻對心腹吩咐:“快!去請太師、太保過府一敘!不…等等!此時不宜太過招搖,立刻準備密信,以最快速度送去他們府上!”
太保得到消息時,正在用膳,他驚得差點摔了手中的玉碗,隨即胖臉上露出狂喜之色,也顧不得滿嘴油光,壓低聲音對管家道:“快!備轎!不…備馬!要快!去太師府!”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陛下啊陛下,你這把刀砍向內政倒是鋒利,如今真正的刀砍來了,看你如何招架!”
很快,三位巨頭通過最隱秘的方式再次聚首或許並非在慶祥居,而是在更隱蔽的場所)。
沒有寒暄,太師直接切入主題,聲音因興奮而有些沙啞:“消息都確認了!月玄國襲擾,規模不大,但時機絕佳!邊境守將是我們的人,奏報怎麼寫,大有文章可做!”
太傅陰冷一笑:“正是!我們可以將事態說得嚴重些,凸顯邊軍武備鬆弛、將領無能——這都是陛下急於革新、任用新人、動搖軍心導致的惡果!要求朝廷立刻派遣重臣、抽調精銳馳援!而這重臣人選嘛…”
太保接口道,眼中閃著光:“自然應該從我們這些‘老成持重、熟知軍務’的老臣中選派!最好能拿到臨機專斷之權!一旦手握兵符,駐紮邊境,那京中的事情…”
三人對視一眼,一切儘在不言中。隻要能將其中一人或他們的親信推上督辦軍務的位置,就等於重新掌握了巨大的權柄和軍隊力量,進可借外患向朝廷施壓,退可擁兵自重,徹底扭轉目前被動的局麵!
太師總結道,臉上露出老謀深算的獰笑:“立刻讓我們的人在朝會上發難!奏請要隆重,態度要懇切,一副忠君愛國、憂心邊患的模樣!我們要‘跪求’陛下以國事為重,暫緩內部紛擾,全力應對外侮!更要‘泣血’推薦‘合適’的督軍人選!”
“陛下,你準備好接招吧!”太傅對著皇宮的方向,冷冷地低語道,仿佛已經看到了年輕女帝麵對突如其來的外患和內臣逼宮時的慌亂模樣。
他們仿佛已經看到,西域的一點小小烽火,即將在他們的操弄下,燃成迫使帝後屈服、甚至逆轉整個朝局的熊熊烈焰。
一場利用外患發起的政治風暴,已然醞釀成型,直撲養心殿而去。
翌日大朝會,氣氛果然不同尋常。文武百官皆已聽聞西域戰事,個個麵色凝重,交頭接耳。而太師、太傅、太保三位老臣,更是麵色沉痛,如同帝國即將傾覆一般。
果然,朝議剛開始不久,太師便率先出列,手持玉笏,聲音悲愴,甚至帶著一絲哽咽:
“陛下!老臣昨夜得聞西域急報,心如刀絞!月玄蠻夷,竟敢犯我邊境,焚我烽燧,掠我子民!此乃國之大辱!邊軍疏於防備,竟讓蠻夷得逞,實乃武備廢弛之兆!老臣懇請陛下,暫緩國內諸般革新事務,集中全力,以應對此燃眉之外患!當立即派遣重臣,總督西域軍事,調撥精銳,予以迎頭痛擊,揚我國威啊!”
太傅緊隨其後,更是老淚縱橫,幾乎要捶胸頓足:“陛下!太師所言極是!革新雖好,然刀兵之事乃生死存亡之道!豈能因內政而廢邊防?老臣泣血上奏,請陛下即刻決斷!臣願薦太保大人,老成持重,深諳軍務,可擔此總督重任!”
太保也立刻出列,一副“臨危受命、義不容辭”的悲壯模樣:“陛下!若國家需要,老臣雖年邁,願效死力!必提攜玉龍,為君分憂,踏平月玄!”
三人一唱一和,表演得情真意切,涕泗橫流,仿佛帝國安危係於他們一身。不少不明就裡或被他們暗示過的官員也紛紛附和,朝堂之上頓時彌漫著一股“外患當頭、內政當緩”的悲情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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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禦座之上的秦玲,以及她身旁的並肩王孔衫,卻始終麵色平靜。
秦玲甚至還有閒心輕輕整理了一下龍袍的袖口,仿佛台下三位老臣聲淚俱下的表演,不過是一出無聊的鬨劇。
等到三人表演完畢,群情稍稍平複,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禦座之上,等待女帝驚慌失措或被迫妥協的反應時——
秦玲才緩緩抬起眼眸,目光平靜地掃過太師、太傅、太保那還掛著淚痕的老臉,聲音清越平穩,沒有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