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與棲霞崖的祥瑞、卷雨樓的幽寂皆不相同。一道清澈溪流蜿蜒穿過竹林,溪畔怪石嶙峋,石上青苔濕潤,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酒香與竹葉的清新氣息。一位看似放浪形骸的男子,正斜倚在一塊形如臥牛的青石上,手中拎著一個朱紅酒葫蘆,時不時仰頭暢飲,酒液順著他的嘴角滑落,與澗中水汽融為一體。他便是蓬萊雲笈觀一位亦道亦俠的奇人——醉雨狂生曲流觴。
他看似醉眼朦朧,但偶爾睜開的眼眸中,卻清澈如這山澗清泉,更深處仿佛有星河流轉,道韻自成。他衣著隨意,甚至有些潦草,卻自有一股謫仙般的灑脫氣度。
他的對手,則是一位與周遭清雅環境格格不入的存在。擎鋒劍座,來自天邪聖帝麾下,其人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嶽,身著暗沉鐵甲,麵容古拙,看不出年紀。他並未持劍,隻是靜靜站立在那裡,卻給人一種他本身就是一柄出鞘利劍的錯覺。他周身散發著一種極致鋒芒的氣息,仿佛連目光都能割裂空氣,腳下的大地都因其存在而變得沉重、肅殺。
“嗝~”曲流觴打了個酒嗝,醉眼乜斜地看向擎鋒劍座,笑道,“好重的鋒銳之氣,把這澗裡的水汽都攪得不安生了。閣下是來喝酒的,還是來……拆我這破澗的?”
擎鋒劍座聲音低沉,如同金石摩擦:“天邪聖帝座下,擎鋒劍座,特來取閣下項上人頭下酒。”話語簡單直接,殺意凜然。
“下酒?我這酒可是仙釀,你的人頭,怕是配不上。”曲流觴哈哈一笑,隨手將酒葫蘆拋起,那葫蘆竟懸浮在半空,自行傾瀉,酒液如線,落入下方溪流,激起圈圈漣漪。與此同時,他身後霧氣升騰,水汽與酒香交織,一幅朦朧變幻、似真似幻的醉雨八玄圖緩緩展開。圖中可見煙雨迷蒙,山水寫意,有狂生醉舞,有仙鶴翱翔,更隱隱有八種不同的雨境交替流轉,蘊含著無窮的玄妙與道意。
擎鋒劍座眼神一厲,不再多言。他並指如劍,緩緩抬起。隨著他的動作,一座虛幻的、由無數劍意凝聚而成的擎鋒座虛影在他身後浮現。那並非華麗的王座,而更像是一個劍之祭壇,上麵插著無數樣式古樸、鋒芒內斂的劍器虛影,散發出沉重、古老、斬斷一切的恐怖劍壓!
第一招,試探氣象與意境侵蝕!
擎鋒劍座並指一點,身後擎鋒座虛影震顫,一股無形無質、卻沉重如山、鋒銳如刀的劍意領域如同潮水般向曲流觴蔓延而去!這領域並非物理攻擊,而是純粹意境與氣勢的碾壓,意圖直接摧毀對手的心神,瓦解其戰意,讓其未戰先怯!
曲流觴醉眼依舊,身後醉雨八玄圖中“細雨潤物”之境亮起。他周身仿佛籠罩上一層朦朧雨紗,那淩厲沉重的劍意領域壓迫而來,竟如同巨石投入深潭,雖激起漣漪,卻被那至柔至韌的雨意悄然化解、吸收,難以侵入其心神分毫。反而有絲絲雨意,反向浸潤那劍意領域,試圖讓其鋒芒變得“潮濕”、遲緩。
第二招,試探虛實與力量掌控!
見意境壓迫無效,擎鋒劍座手指淩空一劃!一道凝練至極、僅有手指粗細、卻仿佛能切開空間的純白劍罡激射而出!這道劍罡速度並不快,卻帶著一種“必中”的法則意味,軌跡玄奧,鎖定了曲流觴周身氣機,看似樸實,實則蘊含開山斷嶽之力!
曲流觴哈哈一笑,身後八玄圖轉為“急雨打荷”之境。他並指如筆,引動空中酒液與雨滴,化作無數道細密迅疾的雨箭,如同暴雨傾盆,精準無比地撞擊在那道純白劍罡之上!叮叮咚咚之聲不絕於耳,每一道雨箭都在接觸劍罡的瞬間爆碎,但成千上萬的雨箭前赴後繼,竟以水滴石穿的柔勁,將那無堅不摧的劍罡層層削弱,最終在其到達麵前三尺時,徹底消磨殆儘。
第三招,試探應變與法則對抗!
擎鋒劍座目光微凝,首次主動踏前一步!他身後的擎鋒座虛影中,一柄古樸長劍的虛影微微一亮。他並指成劍,隔空向著曲流觴腳下的溪流一斬!一道無形的斬斷法則之力掠過溪麵!
詭異的一幕發生:那潺潺流動的溪水,竟在這一“斬”之下,從中斷流了刹那!仿佛有一條無形的界線,上遊的水流不過界,下遊的水流瞬間乾涸了一瞬!這一斬,竟是直接作用於“流動”這一自然法則之上!
曲流觴“咦”了一聲,眼中醉意稍褪,露出幾分興致。他身後八玄圖瞬間切換到“酒雨幻真”之境。他張口一吸,將那懸浮的酒葫蘆中剩餘仙釀儘數吸入腹中,隨即猛地一噴!
“噗——”
噴出的並非酒液,而是一片氤氳的、散發著濃鬱酒香的幻夢霧氣!這霧氣瞬間籠罩了斷流的溪麵,霧氣之中,光影扭曲,虛實交替。那被斬斷的流動法則,竟在這“幻真”之境的乾擾下,變得模糊不清,斷流的溪水仿佛在霧氣中重新“連接”了起來,雖然隻是一種視覺與感知上的錯覺,卻巧妙地化解了那斬斷法則的絕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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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招試探,悄無聲息間已然結束。
溪水恢複流動,雨霧漸漸散去。
擎鋒劍座收回手指,身後的劍座虛影微微收斂,沉聲道:“醉雨八玄,名不虛傳,虛實變幻,確有過人之處。”
曲流觴再次拎起酒葫蘆,晃了晃,發現已空,有些遺憾地咂咂嘴:“你的擎鋒劍意也不錯,斬斷法則,差點讓我沒酒喝。不過……”他眼中閃過一絲狂放,“光會斬斷,未免太無趣了些。我這醉雨之中,還有更多妙處,你可要好好體會!”
兩人相視一眼,戰意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加高昂。接下來的交鋒,必將從這意境與法則的試探,轉向更加激烈、更加凶險的層麵!
三招試探,雙方對彼此的路數已心中有數。曲流觴的醉雨八玄圖變幻莫測,寓攻於守,化解無形;擎鋒劍座的擎鋒劍意則至剛至純,斬斷一切,一往無前。這注定是一場柔與剛、幻與真的極致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