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這個時候,七王阿史那率領諸多將軍鎮守於北域草原;嶽鵬武率領淩平洋,韓再忠,楊興世等鎮守於鎮北城,而文清羽則是化身為塞北晏代清,和原世通,薛天興在北域關。
可是此刻留在了天策府的陣容,仍舊已可以說一句,猛將如雲,謀臣如雨,
他們魔下還有其他的年輕,驍勇,隻是未曾在天下闖蕩出足夠強橫名號的戰將。
就隻等待著這一場大戰,登上千秋青史的舞台。
李昭文坐在一側,一雙鳳眸微掃過這陣容,心中禁不住隱隱讚歎,這裡的每一位都是在這亂世之中留下了自己戰意和痕跡的名將,如今彙聚一堂,所求的卻不隻是尋常之戰。
能夠令他們,都在這個時候,如此默的。
唯獨那一種大戰了。
此地的呼吸聲音越來越深沉細微,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隻是保持著一種平靜安寧之感,在這樣的安靜之中,有一種淡淡的肅殺質感,逐漸累積,逐漸厚重。
腳步聲忽然傳來。
李昭文注意到了,這些悍將,名臣的眸子忽而亮起。
刹那之間的氣氛卻似是更為低沉,猶如猛虎成群,蛟龍低吟,他們齊齊看向門口方向,這等氣魄瞬間的疊加,足以即將尋常的戰將駭得肝膽裂開。
嘩啦一聲,大門打開來。
文臣武將齊齊起身。
武將垂首,文官行禮。
齊齊道:「陛下!」
李觀一隻穿一身尋常我的圓領袍,自這天下最強的一批文臣武將當中穿行而過,神色沉靜,道:「諸位,請起。」
「諾!」
李觀一坐在上首處,李昭文的座椅比他的位置更低一些,卻隻微笑道:「觀一。」李觀一打了招呼,就已落座。
目光掃過前方,道:「諸位也知道為何來此,此番薑高誅薑遠,應國大勢變化洶湧,薑高上位之後,大刀闊斧,將薑遠原本的政策儘數修整,不日當有大戰。」
「諸位覺得,該如何?」
眾人對視,越千峰道:「事到如今,我等皆知要戰,應國也知道要打,恐怕問題的關鍵就在於,什麼時候打這一仗,以及,要如何去打。」
「吾等隻是戰將,做這個決定的,隻有陛下你。
「麒麟紋旌旗所指之處,吾等自奮勇爭先而去。」
李觀一道:「好,那我覺得。」
「三日之後,便即開攻!」
即便是越千峰也未曾想到會是如此之快,神色隱隱驟變,下意識道:「三日?
秦皇道:「破軍先生,早已有調動兵力,足以。」
「輕騎簡行,出其不意。」
「這一戰和往日不同,往日這天下大戰,皆是諸多勢力之間的製衡之戰,需慢,需緩,而此刻不同,此刻已是最後一戰,你死我活。宜快,不宜慢,宜早不宜遲。」
「對,誠然,如同諸位所想象的那樣,若我等繼續發展下去的話,兵家糧草,會比起現在更紮實更厚重。”
「但是應國也會不斷恢複被薑遠所消耗的元氣。」
「我等積累糧食,積累兵甲人力,到底積累到什麼時候,才算是個頭?」
「要不然,積累一萬年麼?」
眾多臣子,武將的神色都肅穆變化,他們意識到了秦皇的決意,那高坐的君王起身,少年時候的神采飛揚,已經化作了一種俯瞰天下的沉靜感,他道:
「兵甲,糧草,隻需有此一戰,便可。」
「天下大勢如此,所有人都覺得,時間不站在我們這裡,覺得我們在五年之後,十年之後,都會更強大,但是這是一種麻痹,因為在我們的壓迫下,在這個未來的壓迫下,薑高和應國,也會迎來一次新的快速提升。」
「未來的變數,太多了。」
「我們要現在。」
「在薑素,應國覺得,我們會選擇休養生息的時候,我們出擊,便是占據了先機,而此刻,應國的國內民心動亂,天時地利人和,我等占據天時和人和,軍心如鐵,是最好的機會。」
李昭文看到,越千峰等人的眼底有一絲絲火焰逐漸彙聚起來了,而這樣的火焰,是因為眼前這個年輕的君王而燃燒起來了,秦皇握著腰間的劍,嗓音沉靜:
「我年少的時候,初學兵法,那時候隻是會背誦一些,兵家先賢的名著名句,就自以為知兵,引人發笑,現在經曆了這許多的征戰,倒是有些明白過來。」
「說佛門道門,三重境界。」
「我見兵法,亦三重境界,第一重境界,知道敵人,並且可以和敵人在戰場上拆解,見招破招,率領軍隊於戰場上馳騁,便是第一重境界。」
「第二重境界,是知道自己。」
「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麼,知道大勢和戰略,勝不貪功冒進,敗不自怨自艾,克製冷靜;若當年宇文烈等人,便是求戰場的勝利,卻失去了戰略的判斷。」
「能夠知己知彼,幾可以百戰百勝。」
「但是,我近日卻慢慢明白了第三重的境界,便是引導敵人。」
「引導敵人的思緒,引導敵人的判斷,以為己方的戰略創造出足夠的機會,
如此才能夠在絕地逢生,才可以以少勝多,才可以得到大勝!”
「如今,天下人皆以為,我大秦會休養生息。」
「我等卻偏要借助這個認識,迅速出兵。」
李觀一抬眸看向前方,在他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變得虛幻,仿佛化作了那一座天下,縱橫交錯,天下的英雄馳騁於上,猶如黑白二色,刀劍鳴嘯,不斷碰撞。
突厥,西域,西南,中原,狼王,陳皇,應帝,赤帝。
英雄角色,此起彼伏。
道儘了這天下風流壯闊。
他仿佛見到了薑高,見到薑素。
劍鳴的聲音炸開,秦皇提起劍,劍鋒從劍鞘裡鳴嘯著升騰而起,將這八百年壯闊風流斬碎,兵主神兵提起,指著前方,劍身的兩側,倒映著文武百官的雙瞳烈焰。
秦皇道:「天時地利人和。」
「我等已占據其二,天下偌大,八百年赤帝,三百載亂世,今次,就將會由我等,一劍掃平!」
他的聲音頓了頓,道:「事物總是在矛盾曲折中提升。」
「天下萬物歸墟,輪回,斷然不可能有萬世太平,但是,我等要留下萬世太平的火種,留下一個,千百年前從不曾有人留下的火焰,這一次,就讓我們給後來人做個榜樣。」
眾人下意識抬起頭,看著那秦皇。
秦皇微笑道:「我們這數年來討伐的人,他們的先祖也曾經是英雄,我們的後人,或許———不,是一定會腐爛!這是事物發展的規律,我們掙不脫的。”
「但是,不要怕,諸位,他們會化作我們厭惡的模樣,但是這天下終究還有無數人懂得我們的理念。」
「法相,是意誌和天地的共鳴。”
「傳承我們意誌的,才是我等的後來者!」
「諸公,放心前行。」
「我等的意誌,自有後者繼承,且看,後來者無窮!」
秦皇臉上的神色柔軟溫和,輕聲道:
「這樣的話,就算是後來,八百年後,我們的末代也已荒亂了,仍舊還有後來人,拿起我們的劍,再度開辟新的時代,我想,這才是真正的【開萬世之太平】。」
「但那畢竟是太遙遠的事情,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
「這開天辟地的事情,就由我們來!」
「諸公可願與我同行。」
「做這個,萬世第一等風流的事情?」
越千峰等人的心臟猛烈地跳動。
天下一國,四海一統,四方太平,這瑰麗的,荒唐的,不可思議卻又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吸引他們奮不顧身的荒唐的夢,現在就在眼前了,觸手可得。
可要同行?!
可要同行!!!
麵對這樣的邀請,麵對這個人親自邀約。
他問,這個荒唐美麗的夢,可要一起親手開辟。
又有幾人能拒絕?
他們感覺到胸膛中的壯闊,他們幾乎是本能起身,整齊劃一,朝著前方踏出一步,刹那之間,龍吟虎嘯,虛空震顫,肅殺的氣息衝天而起。
他們神色肅穆,然後手掌叩擊心口。
他們整齊劃一垂首,道:「諾!」
那一瞬間的肅殺之氣撲麵,李昭文下意識握緊了自己的劍,一雙丹鳳眸子微斂,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凝聚和衝擊,然後她就看到了,那個謙遜的,溫和的,
素來不以權勢壓人的秦皇。
這一次,給出了諸臣子渴望的回應。
五尊法相出現,旋即化作了純粹的金色的神龍,就纏繞在那秦皇的身邊,袖袍垂下,他雙手按著那柄暗金色長劍的劍柄,垂眸。
他站在時代的頂上,可是從李昭文的視線看過去,卻見到秦皇仿佛站在時代的浪潮之前,身影落寞卻又孤獨。
帶著一腔勇武,麵對著不可戰勝的敵人,發動自己的決意和衝鋒。
輕聲道:
「朕,與諸公同在同往。」
於是士氣如虹。
長呼之聲,不絕於耳。
「尊,吾皇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