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雨夾雪,天陰沉沉的,似硯台入池。
騾車行駛在昨日已經走過一遍的路上。
“爹啊,你帶了多少銀子?”車廂裡,薛衛明被顛的不太好受,又不敢叫出聲怕被打,隻好轉移注意力跟薛老爹打聽。
騾車不比馬車,車廂都極小,一個人坐寬敞舒適,兩個人坐勉勉強強,三個人坐,手碰手,腳碰腳。
薛家是有仆役的,但隻有四個,一個看門的老頭,一個灶上的婆子,剩下一個跟著薛老爹在外頭跑,一個則跟著薛老娘隨身侍候,做些洗衣之類的雜活兒。
至於薛衛明,沒有,啥都沒有。
薛老爹為人勤儉,家裡一直都沒有買馬車,倒不是買不起,主要是他覺得用不上,平日裡養馬的開銷也大,還不如騾子結實耐造好養活。
“打聽這麼多做什麼?你就記住我交代你的話,沒你事的時候,就當自己是個啞巴!”說著薛老爹一甩鞭子,將騾子抽的跑了起來。
裡頭的薛衛明有苦難言,隻覺得自己要碎了。可誰叫他自己非要跟來的,要是敢嚎出聲兒,他爹沒準直接停車,就地捶他一頓!
這回他們薛老爹出馬,他們倒是沒找錯地方,因著他昨天被人騙了去,今天問路的時候,薛老爹就多問了幾戶人家,還算順利的就找到了霍秀秀家。
半山腰的土屋,自從冷下來開始,主屋的火炕就沒停過,乾草混著粘土的屋頂上,頂風冒雨的灰白色炊煙倔強升起,隨後在茂密的林中散去。
將騾車停好,薛老爹上前拍門。
霍知知一早就來乾了活,做了奶茶到鎮上去了,沒有她在,整個屋裡一個比一個懶。
因此他拍了許久,霍稚三才姍姍來遲:“誰啊?”
“勞駕了,敢問霍秀秀姑娘家是這兒麼?在下薛承,有事想和霍姑娘商談,這位小公子,可否行個方便?”就算聽出來門後是個年歲極小的孩子,薛老爹也依舊客氣有禮。
他的人生信條便是:與人為善,廣交朋友。誰知道哪一天會不會突然用上呢?更何況眼下他有求於人,更是客氣。
小公子這個稱呼,霍稚三已經很久沒有聽著了,有種恍若隔世之感,不過他依舊沒有開門,隻是沒有平日那麼冷淡:“老丈稍等,我去去便會。”
外頭很冷,南邊的雨細細綿綿,連下的雪都纏綿悱惻,落在身上沒一會兒就將衣服濕了大片。
“爹,爹,爹!怎麼不開門他們!”薛衛明忍不住用一根手指勾起車簾衝著他爹輕聲喊了一句。
經過昨晚上的家庭親切友好會談,他也成長了一些,起碼知道求人辦事的時候,不能囂張。
薛老爹雙手交疊攏在袖中,充耳不聞,縮著脖子一動不動,半閉著眼好似在假寐:傻子,不知道怎麼說話就儘量少說話,少說少錯,多說多錯。
“誰啊來找你有啥事兒?”霍老爺子覺得奇怪,一般除了自家人,沒人會到這兒來,連朱鐵牛都隻來過兩次,拜托霍秀秀注意點山上的動靜的,若是村裡人,霍稚三住了這些日子,也基本都混個臉熟了。
自從穿越發現自己擁有大力金手指後,霍秀秀就不愛動腦子了,天氣冷了就更不愛動了,她覺得,人麼,不能太過優秀,腦子和體力,就選一個得了,兩樣兼得,容易活的太累。
“不知道啊,看看就知道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