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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時年第二次來到這家醫院。
上一次來是和周小茴,當時穀雨微還在重症監護室裡昏迷不醒,這次過來,卻發現那裡已經沒人了。
一打聽,果然,護士嘖嘖稱奇地跟她說,那一床的病人昨晚忽然醒了。非但醒了,身體各項指數也全都恢複了正常,半點不像重傷昏迷這麼久的人,連醫生都頭回見。觀察一夜後,已經在今天轉到普通病房。
時年過去時,穀雨微正和媽媽說話。
穀媽媽坐在床邊削著一個蘋果,她的目光越過母親看到門口的時年,頓了頓,微微一笑,“我剛還在想,你會什麼時候來看我。”
穀媽媽回頭一看,也激動地站起來,“是微微的室友吧你也聽說她醒了嗎還特意來看她”
她跟穀雨微說“微微,你昏迷的時候這位姑娘來看過你,還給了好大一筆錢。我不肯收,她就說是借我的,等你醒了自己還給她。果然,沒過兩天你就醒了”
她說著,又要落淚,看到時年他們又連忙忍住,“看我,都高興糊塗了。”
穀雨微有點驚訝,“你還給我捐錢了”
時年走進去,“不止我,還有周小茴。所以你聽到了,你得自己還給我們的。你不會是想賴賬吧”
“我沒想賴賬。我隻是在想,早知道這樣,在那邊的時候,我就該對你更好一點。”
說到“那邊”,兩人同時沉默。片刻後,穀雨微道“媽媽,我想喝粥,你再去給我買點粥吧。”
穀媽媽看出她們大概是有話想單獨說,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等媽媽走遠,穀雨微又看了一眼隔壁病床,那裡躺著位六十多歲的老大爺,已經呼呼大睡了一個上午,剛才媽媽把飯盒碰到地上都沒見他有半點反應。
她這才對著時年旁邊的聶城道“我記得他。之前在路總兒子的升學宴上遠遠的見過。原來他也是乾你這行的。”
“是,還是我的頂頭上司。”
聶城順勢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聶城。時年的隊長。”
穀雨微頷首,“聶隊好。”
時年打量穀雨微,“你還
好嗎”
“你問哪方麵如果是身體的話,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了,但身上的各種傷還有的養,稍微動一下都痛,估計得再躺一兩個月吧。如果是心情”
“你心情怎麼樣”
這是她最關心的。
穀雨微終於如願從古代回來了,那她現在的感受怎麼樣像之前想的那樣高興嗎離開現代這麼久,再回到這裡,她又適應嗎
“我的心情”穀雨微喃喃道,“就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終於從夢裡醒來。我其實到現在仍然有些恍惚,仍然懷疑,我是真的回來了嗎會不會當我再睜開眼睛,看到的又是三百多年前的屋頂,草木,還有,人我想,我應該還需要一些時間。也許過了今晚我會更確定一些。”
“今晚”
“我媽媽昨天連夜把我醒了的消息告訴了我爸爸,他已經買了機票,應該今天晚上就能到了。”穀雨微說,“今天晚上,我們就能一家團聚了。”
穀雨微的病床在靠窗的位置,透過窗戶能看到外麵冬日的枯枝,她穿著藍白相間的病服躺在那裡,微風吹動純白色的窗簾,將她的麵龐映照得越發蒼白。
但和麵容的虛弱比起來,她的唇畔卻含著笑,神色看起來那樣安寧。
穀雨微看著這樣的她,沒來由地想起來清朝的年玉成。
那時候的她即使金尊玉貴,有至高無上的愛人的嗬護,但神情裡始終帶著遊離和彷徨。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躺在擁擠狹窄的病房裡,卻仿佛遊子回到故鄉、船隻停駐港灣、雛鳥棲息巢穴,是那樣的安心、平和。
她真的回家了。
時年和聶城在醫院待了幾個小時,因為後麵穀媽媽買了粥回來,他們不再聊那些敏感話題,轉而陪穀媽媽聊起了天,看她喂穀雨微喝粥,還有聽她反複再三的感謝。
看時間差不多,這才起身告辭。
隻是要出門時忽然被穀雨微叫住,“差點忘了問,聶隊是你的隊長,那之前和你一起的那個男人呢怎麼不見他陪你來我還想謝謝他呢。”
時年心頭一跳,“他沒跟我們一起。”
“為什麼,
他還有工作嗎你們這個工作到底是怎麼”她說到這兒,大概覺得自己不便問太多,於是打住,“算了,那你替我轉達一下吧。”
時年點頭,“好,我會告訴他的。”
兩人離開醫院,聶城說“我回頭會再來一趟。”
“乾什麼”
“有些協議得讓她簽了。關於她在清朝遇到的事,還有我們的工作,這些東西都必須保密,不能對任何人提及。”
同樣的東西劉遠也簽過,時年對此倒也不意外,隻是忽然覺得有點荒謬,“就算她跟人提了,又有誰會信她呢恐怕隻會以為她撞車把腦子撞傻了,在胡言亂語。”
大概連穀雨微自己也那樣覺得,所以即使聶城沒有要求,她就已經對此閉口不談了。
北京的冬天黑得早,剛六點路燈已經亮起來了,兩人轉過一個拐角,聶城忽然說“我餓了。去吃晚飯吧。”
時年這才發現旁邊是家蘭州拉麵館,因為要來看穀雨微,兩人中午隻是隨便吃了點,折騰一下午也確實有些餓了,於是點點頭一起進去了。
正是飯點,麵館裡客人倒是不少,兩人挑了靠門的最後一張空桌子坐下,聶城給自己點了份新疆拌麵,然後問時年,“你要吃什麼”
時年“你請客嗎”
聶城點頭,時年立刻說“那給我來一份大盤雞。對,就最貴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