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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人類有“柱”,鬼有“十二月”。
“柱”是鬼殺隊實力最強的人類之薈萃,“十二月”是無慘麾下最強的鬼物之集結。
“柱”以呼吸法的不同劃分,“十二月”以實力的高低劃分。前者分炎風雷水,後者分上弦下弦。
兩者交手四百年之久,柱有生老病死,在所難免。下弦鬼換了一茬又一茬,上弦鬼卻是一個都沒少。
這是個很不利於人類的局麵。
人類的修行,代代都需從頭開始;鬼物的實力,年年隨著經驗累加。鬼殺隊的新生代對上存活數百年的上弦鬼,無疑處於劣勢。
許久以來,雙方一直維持著“柱力壓下弦鬼,柱不敵上弦鬼”的局麵。而上弦五玉壺之死,打破了人類與鬼僵持百年的格局。
僅此一線契機,令產屋敷耀哉激動不已。
當“上弦五被誅”的消息傳來時,巨大的驚喜帶來強烈的情緒波動,導致這位虛弱的主公差點暈過去,直喝了幾貼藥才緩過來。
及至眾柱安然回歸,披著“緣一”皮的餘星彌穿過長廊走來。一瞬的抬眸,視線相對,仿佛記憶就此定格,時光倒流四百年。
漆黑泛紅的馬尾,棗色的外衫。紅白相間的耳飾,淡漠的眉眼。
產屋敷耀哉有片刻的失神。
恍惚間,他想起了鬼殺隊做過記錄,也留下畫像的日之呼吸始祖繼國緣一。
以及產屋敷曆史中有記載的、有關繼國緣一的雙生哥哥,月之呼吸創始者“繼國嚴勝”叛離鬼殺隊、投入無慘麾下的秘辛
鬼殺隊的記錄公示於眾,而產屋敷的記錄隻供於當主。這兩種不同的記錄方式,是產屋敷一族對繼國兄弟最大的庇護。
繼國兄弟啊
產屋敷耀哉沒露出絲毫端倪,他隻是注視著餘星彌,溫柔地詢問“請問您是”
餘星彌“老板哦不,主公,我是你們的苟柱啊”
就算我換皮打卡,也不能斷我全勤哦
產屋敷耀哉
想起插完針就從男人變成女人的伊路米,對於餘星彌是怎麼變身、還持有一把日輪刀這種事,他一點也不想追根究底。
故而,在眾柱眼裡,他們的主公八風不動地坐在主位,無論餘星彌怎麼千變萬化都波瀾不驚。
這般大氣穩重之人,不愧是他們的主公
眾柱對產屋敷耀哉的態度不禁更尊重了
之後,便是褒獎分析和評估追溯大會。
會末,產屋敷耀哉單獨留下了餘星彌,許是想為她做一次詳細的科普,他講述得很是詳細。
“從平安京至戰國初,隨著陰陽師的沒落、巫女的減少,無慘的勢力發展到頂峰階段。”他歎道,“那時,鬼殺隊幾次險象環生,近乎全軍覆沒。”
“鬼怪成了能止小兒夜哭的駭聞,而人類隻能依靠焚燒紫藤香艱難度日。”
“直到繼國緣一的誕生”
哪怕時隔四百年,每一任產屋敷家主提及“繼國”這個姓氏都會無比感慨。
產屋敷耀哉也是一樣,他衝身邊的孩子招招手,穿著碎花和服的黑發女孩就從格子中取出了一張畫卷。
小心鋪開,上頭繪製的人正是“繼國緣一”。
時光久長,畫紙泛黃。下半張是斑駁的痕跡,像是被血色暈染的模樣。
相傳,作畫的畫師被鬼殺死,死因是一刀穿心。
但不知道為何,鬼殺死了畫師卻沒有吃掉他,更沒有毀掉這副被鬼深惡痛絕的“緣一像”。
個中緣由,產屋敷能猜到幾分。可是非與愛恨,早已埋葬在四百年前了。
產屋敷耀哉道“繼國是一個大姓,在平安時期是追隨源氏的貴族之一。但隨著平安京的消亡,繼國也遭逢大變。他們的後人前往武藏,逐漸成為武士一族。”
“作為武士,繼國是其中的佼佼者。商隊也好,貴族也罷,都願意聘用繼國的子弟。”
“在應仁之亂以前,繼國一族添了一對雙生子。”
穿和服的女孩在另一個格子裡取出畫卷,將之一一平鋪在餘星彌麵前。
“他們一個名為繼國緣一,一個名為繼國嚴勝。”
不知為何,當聽見“繼國嚴勝”的名字時,餘星彌的心頭突兀湧出了悲傷的情緒。哀痛之深,連帶著她的呼吸都凝滯了幾分。
手指在不自覺地顫抖,有一股連刀也握不住的無力感。
她的手慢慢爬上心臟的位置,恍惚間明白了什麼。
這是“繼國緣一”的執念。
是他即使身死,也沒有了卻的心願。
繼國嚴勝嗎
“嚴勝是哥哥,緣一是弟弟。”產屋敷耀哉感慨道,“是一對天才。緣一開創了呼吸法,是日之呼吸的始祖。”
“如今鬼殺隊傳承的呼吸法,都衍生於日之呼吸。”
“而嚴勝,是月之呼吸的創造者,但”產屋敷耀哉苦笑道,“但他放棄了人的身份,成為了鬼。”
這對兄弟,譬如日月。
要是聯手對敵,世間無人是他們的對手,哪怕無慘也不能例外。
可壞就壞在,月亮一輩子追逐著太陽,卻看不見自己的光亮。
因為嫉妒,因為慕強,因為“我不想成為你的影子,我也想成為你”身為兄長的繼國嚴勝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從此,他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太陽。
也不知,緣一渴求一輩子的親情,終是寂滅在失去月亮的永夜裡。
“鬼殺隊的崛起始於繼國緣一。”產屋敷耀哉頗為感慨,“無慘得以保全,有一部分原因是出於繼國嚴勝。”
“緣一給人類帶來了可能,嚴勝讓我們懂得了人性。”
“這對兄弟的事,無法留與後世評說,所以隻能封存在產屋敷一族的秘辛中。”年輕的主公歎道,“每一任家主都明白,即使嚴勝化身惡鬼,緣一也想拯救他。”
“不讓後人隨意評價嚴勝,是緣一希望的,也是我們產屋敷唯一能為他做的。”
餘星彌道“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攤開的畫卷裡鏤刻著一對雙生子並排站立的身影。他們有著一模一樣的臉,穿著一致的衣服,連臉部的斑紋都蜿蜒得極其相似。
就這麼和諧地站在山崖上,遙看遠方。
“我的預感告訴我,現在的你需要知道。”
產屋敷耀哉的溫柔一如他的聲音,誠摯得能讓任何人淪陷“你仿佛為此而來。”
確實,她“為此而來”。
“緣一走在85歲那年。”產屋敷耀哉喝了一口苦藥,壓下翻湧的血氣,“鬼殺隊找到他時,他是戰死的。”
“身體被砍成了兩截,是刀傷。”
“能讓緣一死鬥到這種地步的鬼,除了嚴勝,我們不作他想。而緣一的日輪刀上帶著鬼的血,想必嚴勝也隨他一同去了。”
“不”餘星彌突兀出聲,“繼國嚴勝沒死。”
產屋敷耀哉微愣。
那貨要是死了,繼國緣一的執念或許不會這麼深。
但她做不了解釋,隻能說“我的直覺很敏銳。就像直覺信樂燒是鬼一樣,我覺得繼國嚴勝沒有死。”
產屋敷耀哉
他沒有懷疑,隻是在思考如果戰國時代的月呼劍士“活”到現在,那麼問題就大條了。
不提無慘,光是月呼劍士對“呼吸法”的了解,就能讓鬼殺隊的所有柱處於下風,更遑論對方還有四百多年的戰鬥經驗。
“那就麻煩了”產屋敷耀哉喃喃道,“得通知咳咳咳”
約莫是呆的時間太長,寒氣入體,產屋敷耀哉劇烈地咳嗽起來。他身邊的小女孩嫻熟地為他披上外衫,端來苦藥,再蹬著木屐跑去蝶屋找醫師。
餘星彌著實不敢施救,俗話說“虛不受補”,萬一把人補過頭就完了。她隻好勸產屋敷早點休息,順便快速告退。
可出了產屋敷宅邸,她才發現好像一直沒見到伊路米
所以,人呢
上弦一黑死牟帶著外賣死人回來了,鳴女沉默著為他打開八十一重和室門,在錯綜複雜的疊加空間裡,露出屑王無慘目前苟活的地方。
是的,八十一重門、迷宮陣地、疊加空間的背後,才是無慘的臥室。
六隻眼的黑死牟
一隻眼的鳴女
雖然不知道無慘大人受了什麼刺激,但這陣仗,瞧著比四百多年前躲避繼國緣一的恐懼還深點。
黑死牟深吸一口氣,恭敬地道“無慘大人,我進來了。”
裡頭沒有回應。
黑死牟乾脆拖著獵物打開了和室門。誰知,門背後不知點了多少蠟燭,一片燈火通明,屑王無慘蓋著厚實的被子,像是生了重病似的瑟瑟發抖,額頭全是冷汗。
黑死牟“大人”
無慘僵硬地扭過脖子,看向黑死牟黑色泛紅的高馬尾,發量奇多很蓬鬆,棗紅色的外衫,純黑色的武士褲,外加足袋與木屐。
哦,這個打扮就很緣一。
尤其是黑死牟的臉
雖說六隻眼睛很駭人,但也改變不了他生前是繼國緣一孿生哥哥的事實。那臉部輪廓,那眉眼鼻梁,那嘴唇下巴。
這長相就更緣一了
最要命的是,黑死牟腰間彆著一把刀。他俯下身詢問的聲音,聽在無慘耳朵裡就像是地獄的催命符一樣。
“大人,你還好嗎”
無慘,你沒死嗎
“大人,你是受傷了,還是生病了”
無慘,你是想被打,還是想被砍
“大人,請進食吧。”
無慘,我來找你索命了
這一刻,無慘再次回憶起了被繼國緣一和餘星彌雙重支配的恐懼,以及脖子被砍、腦袋被打炸的極致屈辱。
他的紅眸驟縮,扒著被子大喊道“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然後猛地回神,這是黑死牟。
無慘
黑死牟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無限城
無慘“做噩夢。”
黑死牟“哦。”
換成任何一隻鬼,看到無慘這麼屑的一麵鐵定被殺了。可現在端坐於榻榻米前的不是彆鬼,而是上弦一啊
宰了上弦一的後果
嗯,自斷臂膀,為鬼殺隊除一大害。失去最強戰力,恐無人能鎮住大局。沒了擋箭牌,誰來幫他引開繼國緣一
無慘屑得一批,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說道“人呢”
黑死牟眼觀鼻、鼻觀心,拖過死人放在榻邊“大人,需要我幫你切片嗎”
需要我幫你切片嗎
我幫你切片
你切片
無慘,我今天就片了你
“不要”無慘大吼道。
緊接著他再度回神,這是黑死牟。
無慘
黑死牟
跟了無慘四百多年,黑死牟早已知曉無慘是什麼德性。可以說,無慘刨除“鬼王”這個身份,的確沒一點比得上緣一。
不,鬼王的身份也配不上緣一。
但是,自己選的老板,跪著也得跟下去。
黑死牟放空大腦,沉聲道“大人,再不吃要涼了。”
剛一刀戳死的街頭惡棍,體溫還沒散,血也沒流乾,熱乎乎的呐彆問為什麼要給無慘帶惡棍吃,問就是食物沒高低貴賤之分。
然而,“要涼了”落在無慘耳朵裡,加重了他的應激創傷障礙。
無慘“我不吃”
黑死牟
哦,那不吃就不吃吧。無慘大人每隔百年總有那麼幾天,黑死牟表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發病期的大人,最難伺候。
無慘受不了,屑到極致的他覺得不能隻自己一個人失態。
於是,他用布滿血絲的眼盯著黑死牟,沙啞著嗓子道“黑死牟,繼國緣一複活了。”
黑死牟套用他之前的借口“大人,你隻是做噩夢了。”
無慘無能狂怒“難道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繼國緣一複活了,我親眼看見他活了”
“我通過玉壺的眼看見,他拿著刀砍過來,鋪天蓋地都是火。”無慘回憶道,“他比四百年前更強大,還開創了新的呼吸法,似乎與食物有關。”
黑死牟
新的呼吸法,與食物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