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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聽到北京兩個字,心裡沒由來的一陣沉悶。
就是這個地方,讓他永遠失去了他的父親。
他回頭,看了看囡囡的背影,拉住了她的手。
“我們回去吧。”
囡囡似乎還沒玩夠,但她什麼都聽阿牛的,點了頭“好。”
奶奶一個人在船艙裡,她也不放心。
這幾天,奶奶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
就連囡囡身上衣服的事情,她知道來曆不簡單,也再也問不出口。
陸立春他們沉默地看著兩個身影消失,寧寧掐著腰,擰著陸冬去的胳膊“到底怎麼回事”
陸冬去吃痛“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他們雖然拿了蓉蓉的衣服,但是是有原因的,你不覺得他們可憐嗎”
寧寧冷笑,陸冬去竟然也會說人可憐
見他們不願意說,她也就不多問了,拉著蓉蓉往回走“去看看媽媽做什麼。”
陸秋正在收拾東西,在船上住的這幾天,她幾乎都是在船上躺著,好像怎麼也睡不夠似的。
方愛紅過來吃飯的時候就嘲笑她“這是沒人看著了,不用裝賢惠了。”
陸秋做勢就要擰她的嘴“你說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長了張嘴呢。”
方愛紅也不惱火,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左行君了,她整個人都開心起來。
一直坐船的苦悶都消散了不少。
“這次回去,我可再也不來了。”她得意,“你們那個破島誰願意去誰就去。”
寧寧推門進來不樂意“怎麼就是破島了我們那裡可是要蓋廠子的,到時候肯定比你們哪裡好”
“你個小姑娘懂個屁。”方愛紅不和寧寧吵架,兩個人睡一屋子之後,可沒少吵。
寧寧這個脾氣隨了朱亞青,什麼都敢說。
陸秋也不管寧寧的脾氣,方愛紅私下裡想,這就是後媽。
看,自己閨女乖乖的,寧寧就像個二百五。
要是陸秋知道她這麼想,能被氣死。
她此時也顧不上鬥嘴的兩個人,把不穿的衣服收好,那些特產什麼的都拿出來,還有衣服也督促孩子們換了一身。
她見陸立春他們都不在,奇怪地問寧寧“這幾天都跑去哪裡了一吃飯就沒影子了。”
蓉蓉知道,悄悄告訴陸秋“他們認識了兩個人,我小舅舅對那小姑娘可好了,我那件被偷的衣服都不讓人家還回來了。”
“是嗎”陸秋還從來不知道這事,很驚奇,“你確定說的是你小舅舅”
“恩啊。”蓉蓉撇撇嘴,“除了他還能有誰。”
陸秋覺得這事要是陸立春做的,還有可能,畢竟陸立春總是很照顧女孩,連辣椒那樣厲害的姑娘,他都能照顧的很好。
但陸冬去可是像來護食護得緊。
左至曆給陸秋打水回來的時候,就聽到她這麼問。
“哦,那孩子也是個可憐人。”左至曆挑了一些能說的說了,至於老太太和阿牛的爹,他都沒說。
就這陸秋聽了,也覺得心裡不舒服,眼睛不知道怎麼的,就開始泛酸。
她自己都奇怪,從前眼窩子沒這麼淺啊。
陸秋轉眼就收拾了一些衣服和吃的,“光給錢有什麼用這天氣的,有錢也買不到吃的。”
“是。”左至曆認真接受批評,主要當時他身上就帶了錢。
等陸立春他們回來的時候,陸秋就把這些東西交給了他“給人送過去吧,悄悄的,彆讓人看見了。”
要是真像左至曆說的,就兩個小孩和一個老人的話,她還真怕這些東西守不住。
船上可能有軍人震著,沒人敢怎麼樣,但是下了船之後呢
還不是任人宰割
沒等他們有答案,阿牛帶著囡囡主動找到了他們。
一過來,就跪了下來,眼淚撲蔌蔌地往下掉。
囡囡哭得是最厲害的,幾乎都要抽過去。
他們也不大聲哭,反而是這種隱忍的哭聲,才讓人聽了之後更難受。
就連方愛紅也有些不忍心,搖著頭歎息。
左至曆先讓左景把阿牛扶起來“怎麼了”
阿牛強忍著眼淚,“我奶奶死了。”
說完,又是一陣莫大的悲哀。
這才多大的功夫
哪怕他們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此時還是很悲傷。
陸立春他們都啊了一聲,看著陸秋還沒送出去的東西,都麵麵相覷。
他們知道老太太身體不好,但總覺得她能撐到北京的。
這樣,也能完成她的心願。
陸秋聽著聽著就開始跟著掉眼淚,“先把人扶起來,老左。”
她叫左至曆,“你看這事。”
左至曆想到阿牛的父親,那位可以稱呼為英雄的人,沉默了片刻“先把後事處理了,再帶著他們去北京。”
到了北京,有組織幫襯著,他們也算是儘力了。
“恩。”
左至曆便開始忙起來,本來船就要靠岸了,大家雖然覺得晦氣,但也沒人說什麼。
除了搖頭歎息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這日子啊,誰不是這麼過下來的這些年頭,誰家裡沒死過個把人
活著的人,還不是要堅強的走下去。
阿牛神色木然,想著剛才老太太突然有了精神,同他和囡囡說了很多,交代他們一定要去北京,帶著他們的父親回來。
然後,老太太似是擔心的看著他們,想伸手像小時候那樣摸摸他們,手卻無奈垂下了。
他和囡囡抽泣著,卻再也不能喚醒那個老人。
等把事情處理得差不多,左至曆回來換衣服的時候,同陸秋半開玩笑“又多了兩個人,到北京可忙活吧。”
黃紅兵要去找人,這兩個孩子也要去找人。
真是。
夫妻兩個雖然覺得麻煩,卻也沒有丟下的道理。
好在,船很快就靠了岸,從這裡得需要再坐車往北京走。
“啊”蓉蓉鬱悶了,“這麼說,昨天看到的那個根本就不是北京。”
左景撓撓頭,很不好意思“那看來的確不是。”
他們幾個小的,從來沒去過北京,還以為能直達呢。
“那我們怎麼走”
陸秋從船上下來的時候,還覺得腳下的地在晃,夾帶著惡心,很是不舒服。
見她臉色不好,左至曆也沒有去擠火車的打算,找人給聯係了輛車過來。
幾個孩子還是第一次坐車。
阿牛拉著囡囡的手,很怕被丟下。
囡囡身上還穿著蓉蓉的衣服,這小襖是黃色的,在這時候穿這個顏色實在不合適。
但她沒彆的衣服穿了。
蓉蓉的衣服顏色都很豔,陸秋找了找都沒找到合適的。
雖然這樣,也沒人責怪這個小女孩。
他們一行人數量可不少,在碼頭上也格外紮眼,往他們這邊看得人可不少。
陸冬去等那車一來,就忍不住上手開始摸,盯著那輪胎什麼的開始看起來。
一邊看還一邊覺得不可思議,“這怎麼開起來的速度那麼快”
“能坐下我們這麼多人嗎”
當然坐不下,左至曆讓他們耐心等待,和這領導模樣的人寒暄了一會兒,又一輛車開了過來。
左至曆先讓陸秋上車,這車上坐著陸秋和兩個女孩,還有陸冬去他們。
另一輛車上坐著方愛紅,陸立春和阿牛他們。
“很快就到了。”
從這裡往北京走,要多半天的時間就可以,很是方便。
一路上顛簸,而此時在北京的孫竹斕他們,也在抓緊收拾。
從出事到現在,雖然是虛驚一場,但是孫竹斕還是蒼老一些。
那些扯上關係的人是個什麼下場,這些年見到的還少嗎
近在眼前的,就有朱亞青的父母兩個人。
當年的事情有多複雜,恐怕連朱亞青的媽媽都說不清,但好在她抽身及時,把朱亞青的父親給送了進去,這才洗去了嫌疑。
但,就算這樣,這些年來上門動不動就盤問,猜疑,連她和老左都受了懷疑。
朱亞青這孩子覺得對不起他們老兩口,這幾天都不敢過來。
她媽媽卻不這麼想著,一邊把家裡布置好點,一邊催朱亞青“你不知道誰要回來了你孫姨可不是那樣的人,該走動就走動。”
朱亞青低著頭,一想到左至曆就要帶著陸秋回來,她心裡哪怕早就有了嫁人的打算,還是覺得不舒服。
孫竹斕和她媽媽說陸秋的事,她在旁邊也沒少聽。
朱媽媽見閨女這個樣子,就來氣“現在擺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這些年來,朱媽媽脾氣越來越暴躁,朱亞青早就習慣了。
等這火過去了,她就又變成了知書達理上過大學的教授了。
朱媽媽喊了一會兒,聽到外麵有動靜,忙收斂了些,臉上帶著笑出去了。
客廳裡一下安靜下來,院子裡的樹上落了很多雪,朱亞青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想到寧寧就要回來了,也不知道孩子現在長多高了。
一想到寧寧,她的心裡就是一陣細密的疼。
拋棄孩子離開,是她這些年做過最錯的一件事。
那時候孫竹斕要去海島上,朱亞青求了她很久,後來怕孫竹斕不帶寧寧回來,又給她寫了信。
她就這麼個念想。
一開始的時候,她也覺得自己可以重新嫁人,好好生活。但後來還是發現自己天真了,家裡的事,女兒的事都沒辦法讓她分心出來。
陸秋他們一路顛簸,在當天晚上才到。
孩子們從進北京開始,就一路往車窗戶外麵看,見到什麼都驚奇,好像這裡處處和他們海島不一樣。
陸秋也在往外麵看,她後來的時候,是來過北京旅遊的,也看過升國旗,去參加過紀念館。
和這時候,很多地方都不一樣,短短幾十年,變化還真的能這麼大。
“那邊就是四合院嗎”陸冬去眼裡都亮著光,“我們課本上就有”
左至曆坐在陸秋旁邊,點了頭“一會兒還能看見呢”
一說這個,孩子們興奮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外麵看。
車子在路上一共被盤查了兩回,左至曆每次都要下車和人交涉,然後挨個挨的檢查。
陸秋就在左至曆再一次被盤查的時候,和幾個孩子說起來“這邊雪沒我們那邊大。”
“是。”蓉蓉趴在陸秋身上,寧寧則一句話也不說。
越靠近家裡,寧寧越緊張。
就要見到媽媽了。
陸秋摸了摸女孩柔軟的頭發,給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什麼都沒說。
這時候語言是蒼白的。
再過了一個小時,左至曆指著不遠處的家屬院說“這就到了。”
方愛紅顯然來過很多次,車子一停她就下來,嘴裡抱怨“可把我累壞了。”
她話音落下,伸了個懶腰,見陸秋這邊站著一大群孩子,左景和陸立春小臉都白了幾分,撇撇嘴“這個叫阿牛的還跟著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