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聲音壓得比較低,外麵的動靜依然能聽得清清楚楚,陸秋還沒回陸立春,就聽到孫竹斕的哭聲。
幾個孩子同時看向窗戶外麵,雪花零零碎碎飄著,外麵一片漆黑。
怎麼就突然哭了
陸秋沒讓孩子們動,敏銳的聽到孫竹斕哭聲裡,還夾雜著另一道細細的哭聲。
左至曆已經掀簾子進來了,顯然是怕陸秋擔心,一進來就看陸秋的神色。
見她沒事,才開口“是小妹。”
陸秋鬆了口氣,拉住左至曆的手跟著往外走。
蓉蓉他們已經被方愛紅抱了出來,她剛才顯然已經睡了,此時被吵醒之後,臉上的表情並不好看。
蓉蓉不安動了動,方愛紅抱她的力氣更大了些。
陸秋沒上前,問寧寧“還好吧是小姑姑回來了。”
寧寧歪頭,她根本沒見過左碧惠。
她出生的時候,左碧惠已經和家裡鬨翻,跑出去了。
左父親是第二個回來的,臉上木著一張臉,什麼也看不出來。
陸秋之前問過左至曆,知道左碧惠他們在的部隊比他們還偏遠,這些年左父親不幫忙,一家人過得挺困難的。
孫竹斕上次給孩子們發電報的時候,也給左碧惠發了。
她想著趁著大家都回來,讓左碧惠也回來,過去的事情就讓她這麼過去。
左碧惠他們從收到電報,開始準備出發,到現在到北京,一路上換了不知道多少交通工具。
更讓人心疼的是,她身後跟著的兩個孩子,身上穿得很單薄,小臉已經凍的沒了血色。
孫竹斕還在抱著左碧惠哭,她男人拿著行李,隻在那裡木呐的站著,左右都不敢張望。
陸秋就推了左至曆一把,讓他幫著招呼。
左至曆和這小妹其實是有來往的,之前每個月的十塊錢,就是寄給了他們。
陸秋就招呼兩個小孩子,大的看起來和寧寧一般大小,給他們拿厚衣服,也不敢直接讓他們烤火,讓陸立春出去端了一盆雪。
左行君一看就拍腦門“光想著小妹獲回來的事,都忘了這一茬,還是弟妹知道多。”
“都是至曆告訴我的。”
凍傷了不把身體搓熱就烤火的話,那可是非常危險的。
左碧惠這時候也收了眼淚,用餘光打量陸秋來。
她走的時候,朱亞青已經嫁了過來,小時候她也經常和朱亞青一塊玩,對這嫂子還是很了解的。
後來聽說二哥離婚了,她還挺吃驚,覺得不太可能。
沒想到今天第一次見到這小嫂子,就被她驚豔到了,竟然長得這麼漂亮。
和方愛紅站在一塊,一點也不遜色。
方愛紅那是文工團的首席,平時就愛保養。
陸秋朝她笑笑,叫了一聲“小妹。”
左碧惠趕緊應了,拉著她男人叫“嫂子。”
說起來,她每個月還拿著左至曆十塊錢,此時看陸秋就有點不好意思,也不知道陸秋知不知道這事。
要是知道了,不讓給了可怎麼是好
左行君被方愛紅管的嚴,他們兩個雖然都有收入,但是並沒有給他們寄過錢。
左父親一直坐在沙發上,沒吭聲,左碧惠有點不敢看他。
還是孫竹斕拉了她一下,左碧惠才叫了一聲“爸。”
左父親沒應。
這麼多年了,氣應該早就消了,可看閨女過的這都是什麼日子,孩子們穿得也不像樣。
小時候,左碧惠是在部隊大院裡長大的,兩個哥哥都讓著她,什麼好吃的沒見過。
再看現在,麵黃肌瘦的,不知道還以為乾什麼去了。
陸秋也好奇,按說左碧惠也在部隊上,就算職位不高,那日子也不該是這樣的。
她一邊給孩子搓手腳,一邊思索。
左父親的怒火,她其實是能理解一點的。
畢竟自己嬌養的孩子,不聽自己的勸告,把日子過成了這個樣子。
想想要是蓉蓉或者陸冬去是這樣,她也會生氣的。
左碧惠又叫了一聲,孫竹斕打圓場,“老頭子,耳朵聾了閨女叫你呢。”
左父親睜眼眼睛,昏暗的光線下看得不是太清楚他的神色,隻見他半眯了下眼,輕恩了一聲。
左碧惠卻破涕為笑,笑著笑著眼淚就又掉下來了。
年少的時候,遇到一個人就以為是遇到了愛情,吵著鬨著嫁過去,可根本就沒想是不是合適。
後來自己當了母親,才知道當時有多任性。
她男人隻是個文職,那時候會寫詩,給她寫過幾首,左碧惠覺得人很有才華,也很老實。
但太老實了也有個壞處,比如他會什麼都聽他媽他爸的話。
他們家還有一大家子,什麼都要他補貼,一個月三十多塊錢的工資,他能往家裡寄二十五,隻留下五塊錢過日子。
吵過鬨過多少次了,他倒也聽,可一旦不往家裡寄錢,公婆就會帶著幾個弟弟妹妹上門,又哭又鬨。
沒娘家人給她撐腰,那時候她就感受到孤苦無依。
可父親是個倔的,當時就和她說了,以後後悔了,也彆來找他。
她撐不下去的時候,給孫竹斕寫過信,可家裡是左父親在管,根本不頂用。
還好二哥知道她的情況,會給她每個月寄點錢。
燈光下左碧惠又哭又笑的,陸秋卻眼尖的看到她頭頂的白頭發。
她也忍不住一陣心酸。
之後她目光就放在寧寧和蓉蓉身上了,可得把這兩個孩子管好了。
男孩子先放一邊,女孩子她是一點也舍不得他們受苦呢。
“行了,趕緊放下東西,休息一下,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這麼晚了,房間都沒騰出來,大家就又開始挪被窩,兩個女孩子被陸秋接了過來,囡囡被方愛紅帶走,騰出來的房間讓他們一家四口住。
寧寧很興奮,她已經很久沒和父母這麼睡了,尤其是回北京之後,晚上在朱亞青那邊睡了幾次,都忘了和陸秋睡覺是什麼感覺。
陸秋也睡不著,她躺在床上,催左至曆再去看看,“給孩子們衝點麥乳精,估計一路上都沒怎麼好好吃。”
左至曆就又披上衣服去了。
寧寧噘嘴“媽媽,我也想喝麥乳精。”
陸秋卻搖頭拒絕“那東西太甜了,晚上喝對牙齒不好,不是說好的,每天一次,今天你已經喝過了。”
寧寧不高興,想張嘴說什麼,又給閉上了。
她想,要是朱亞青在的話,肯定會讓她喝的。
陸秋讓他們趟在被窩裡,給他們蓋好被子,聽著從隔壁房間裡傳來的動靜,孫竹斕還在拉著左碧惠說話。
母女兩個有將近七八年的時間沒見,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左碧惠的男人姓王,王愛國見狀就沒打擾他們,找了沙發窩著去了。
左至曆拿著麥乳精過來,孫竹斕才想起來這事,趕緊給兩個孩子端過去,問左碧惠“你吃了沒我給你烤個饅頭去。”
左碧惠肚子早就餓了,但是不想麻煩孫竹斕,janan就攔了一下。
“媽,我不餓。”
孫竹斕卻還是站了起來,“你不餓,我給孩子們弄點去。”
兩個孩子眼睛大大的,腳上被陸秋穿上厚厚的襪子,熱氣從裡麵傳來,那麥乳精香香的,他們都沒喝過。
“媽”老大喊左碧惠,“你說的對,北京真好。”
左碧惠把眼角的淚擦了擦,摸了摸兩個孩子身上的衣服,見都是新做的,知道這新嫂子是個體麵人。
“那你們要聽話啊。”她催孩子們,“快喝吧。”
其實來的時候,她給他們做了新衣服的,但被她婆婆都拿走,說穿新衣服坐火車,會把衣服弄臟的,糟蹋東西。
硬生生的,從孩子們身上把衣服給搶了。
孫竹斕很快就炸了饅頭片過來,烤饅頭片時間有點長,她怕孩子們餓到。
這兩個外孫,怎麼看怎麼招人疼。
孫竹斕在上麵灑了陸秋做的肉鬆,兩個孩子不顧燙的吃起來,之後眼睛就張大,看著左碧惠驚叫“媽是肉”
孫竹斕心裡也不好過,這得多長時間沒吃過肉,才讓孩子們饞成這樣子。
外麵的王愛國眼前隻有一杯水,是左至曆給他倒的,多的什麼都沒給。
陸秋一看左至曆的表情,就知道他生氣了。
果然,等蓉蓉和寧寧睡著了,左至曆就拉著陸秋的手,和她小聲抱怨“一個大男人,連家裡也照顧不好,一點責任也沒有”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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