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一張物理卷子,許雲淅看了眼桌上的電子鐘。
再過一刻鐘勵葶葶的生日arty就要開始了。
她不想去湊熱鬨。
可一大早胡敏就跟她提起這件事,要是不去,情理上過不去。
許雲淅思來想去,決定趁現在人少,下去走個過場。
樓下大廳燈火璀璨、人影憧憧。
今晚的主角勵葶葶穿著一身華麗的黑色禮裙,頭戴鑽石皇冠,眾星拱月般被人圍在當中,好似一隻驕傲的黑天鵝,光彩耀人。
許雲淅停在樓梯口,暗自做了個深呼吸,隨即邁開大步朝勵葶葶走去。
“葶葶,驀神什麼時候來呀”
“對呀,arty馬上就要開始,怎麼還不見他人影”
“你們急什麼啊,他前兩天才從美國回來,時差還沒倒過來呢,哪有這麼早”
勵葶葶話音剛落,就見許雲淅朝自己走來。
她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套裝,一張臉素麵朝天。
周圍都是盛裝打扮的富家千金,她站在中間,好似一顆混進寶石堆的石頭。
可她自己卻絲毫不覺得難堪,神情自若將手上的禮物遞過來,“勵葶葶,祝你生日快樂。”
那禮物裹著淺黃色的包裝紙,光看形狀就知道是本書。
勵葶葶撇了撇嘴,示意身側的俞悅把東西接過來。
今晚的俞悅也精心打扮過。
粉晶晶的妝容搭著粉色蓬蓬裙,腦後還綁著個粉色的大蝴蝶結,站在高傲驕矜的勵葶葶身旁,越發顯得溫雅柔美。
她衝許雲淅微微一笑,雙手接過禮物。
許雲淅也衝她笑了一下。
禮物送出,任務便完成了。
許雲淅轉身要走,卻被一個穿著白色蛋糕裙的女生攔住,“這麼快就走啊”
“就是,生日蛋糕還沒吃呢”另一個紅裙女生跟著走上來。
她們看起來陰陽怪氣的,許雲淅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等會兒和大家一起吃。”她說著便繞開她們,卻有更多女生圍上來,堵住她的去路。
“悅悅,去拿蛋糕來。”勵葶葶帶笑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許雲淅被困在人群中,各種濃烈的香水味混成一股難聞的味道,與燥熱的暖氣一起,熏得人頭暈。
不遠處,胡敏正牽著勵子涵與幾個年紀相仿的女人開心談笑。
大庭廣眾之下,還有長輩在,她們應該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
這樣想著,許雲淅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俞悅很快端來一個蛋糕。
蛋糕已經分切好,紅裙女生隨手拿起一塊,笑著遞到許雲淅麵前,“這個巧克力爆漿蛋糕可好吃了,你嘗嘗。”
許雲淅天真地以為,吃過蛋糕便能離開。
於是伸手去接,不料對方忽然揚起手,將整塊蛋糕猛地拍在她的臉上。
那動作實在太快,許雲淅甚至都來不及躲。
等她反應過來,奶油和巧克力醬已經糊了一臉。
哄笑聲在耳邊炸開。
許雲淅低著頭用手抹開眼睛上的油膩。
可雙眼剛剛睜開一些,又一塊蛋糕冷不丁地按上來,視野再次被封住。
哄笑聲越發響了。
她抬起手臂擋在麵前,阻止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出口,第三塊蛋糕就從頭頂砸下來。
然後是第四塊、第五塊
眼前糊成一片,人影重重疊疊,如魔鬼般扭曲著。
許雲淅感覺自己像個失明的小醜。
任她們戲耍玩弄,反抗不了,甚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逃。
沒有人來幫她。
耳邊除了刺耳的笑聲,什麼都沒有。
原來孤立無援是這種感覺,淒涼又悲愴。
眼淚奪眶而出,漫過厚重的奶油,沿著油膩的臉頰緩緩下滑。
她忽地想起,小時候她也曾這樣被人圍著欺負過。
弱小無助的女孩兒,除了哭,彆無他法。
後來,有個少年告訴她哭,隻會讓欺負你的人更加興奮。
對,哭隻會讓她們更興奮
她不能讓她們得逞
許雲淅用力咬住下唇,滿嘴甜膩中,她嘗到了一絲腥甜的鐵鏽味。
她記得,那少年還說過,擒賊先擒王。
隻要把帶頭的人搞定,其他小嘍囉不足為懼。
眼睛被蒙蔽,耳朵卻更靈敏。
她搜尋到勵葶葶的笑聲,然後轉過身去。
雙手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奶油,正準備朝她衝去,卻聽一聲尖叫陡然響起。
四周驀地一靜。
一塊手帕隨即塞進手裡。
許雲淅愣了一瞬,隨即拿起手帕擦臉。
艱難地睜開雙眼,緩緩清晰的視野裡,她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立在跟前。
他穿著件灰白色的衝鋒衣,頭上戴著一頂黑色棒球帽。
狹長幽深的雙眸隱在帽簷的陰影之下,就這樣低頭望來。
是勵驀岑
四目相接的瞬間,許雲淅心頭一喜。
可不等笑意爬上嘴角,心底又是一沉。
她無法想象此時自己的模樣。
小時候,她也曾在他麵前丟過醜。
卻沒有一次像眼下這般難堪。
她抿著唇轉開臉。
餘光瞥見勵葶葶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禮裙臟了一大片。
“四哥,你什麼眼神啊,怎麼把蛋糕扔到我身上了”勵葶葶氣得直跺腳,“你知不知道這條裙子有多貴”
男人扭頭看她,薄唇挑起輕微的弧度,似笑非笑地說道“抱歉,應該再往上一點的。”
再往上一點
那不就扔到她臉上了嗎
勵葶葶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追問道“你什麼意思啊”
“你說呢”男人挑了挑眉,細長眼角沾著點笑,那落拓不羈的模樣,勾得周圍的女生們移不開眼。
勵葶葶向來驕縱,從來都是她欺負彆人,哪曾被人欺負過
更何況還是在自己的生日arty上
她分外難堪,氣得當場哭起來。
胡敏牽著勵子涵快步趕來,“驀岑,今天是葶葶生日,你怎麼能這麼對她”
勵驀岑抬了抬帽簷,不緊不慢地反問道“二伯母怎麼不先問問她是怎麼對淅淅的”
話音落下之後,又似想到什麼,趕在胡敏開口前接著說道,“哦,不用問了,二伯母都看在眼裡呢。”
胡敏麵色一僵,不過片刻,又扯開笑,揚聲說道“那都是孩子們鬨著玩的,你何必當真”
“是啊,鬨著玩的,何必當真”勵驀岑單手插兜,漫不經心地搓了搓指尖的奶油,一字不漏地把原話送了回去。
他語氣很淡,之前掛在眼角眉梢的笑意也隱去了,渾身氣場驟然冷下來。
胡敏不敢再跟他杠。
雖說她是長輩,可眼前這位卻不是個好惹的主。
要是不小心觸到他的逆鱗,瘋起來沒人能壓得住。
胡敏隻好回頭去勸勵葶葶。
而平時那些處處捧著勵葶葶的女生們卻沒一個上去安慰的。
她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勵驀岑,壓抑著激動,小聲討論著。
勵驀岑卻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們。
他的目光悉數落在許雲淅身上。
瘦瘦小小的女孩兒垂著腦袋,正努力地擦著臉。
她手上的那塊帕子早已看不出原樣,可她臉上依然沾滿了奶油和巧克力醬,頭發上還掛著碎蛋糕和各色水果粒,身上更是狼藉一片。
勵驀岑“嘖”了一聲,伸手將那塊帕子抽了回來。
小姑娘一驚,惶惑地抬起臉。
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濕漉漉的,就這樣紅著眼角驚訝又無措地望過來,像隻可憐兮兮的小花貓。
勵驀岑眉心一蹙,扔了手帕,掀下頭上的棒球帽往她腦袋上一蓋,又脫下身上的衝鋒衣披在她身上。
寬大的帽簷遮住大半視野,許雲淅高高仰起頭,一臉茫然地看向麵前的男人。
華麗的多層吊燈從挑高的天花板垂落下來,燦爛燈光映亮男人琥珀色的瞳仁。
“淅淅。”
他輕喚她的名字,眼底似有柔光縈繞。
“嗯”她困惑地眨了眨眼。
“走”男人隔著衝鋒衣的長袖握住她的手腕,慣來懶淡的嗓音裡透出溫和的暖意,“跟哥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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