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惜嗎”
“有什麼可惜的”
他的音調裡聽不出任何遺憾的情緒,可溫瀾不信他的內心也一樣平靜。
他注視著勵驀岑的側臉,想從他的表情裡找出些微痕跡來。
後車門卻在這時被拉開,溫漾沙啞的大嗓門隨即傳來,“哥,我們也養隻柴犬好不好”
“好啊。”溫瀾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
他應得實在太爽快,溫漾忍不住懷疑,“真的”
“當然。”溫瀾扭頭看向後座,不緊不慢地說道,“隻要你承諾,養了狗以後,狗歸你遛,狗屎歸你鏟,狗病了也歸你”
“停停停”溫漾撅起嘴,“我哪有那麼多時間”
“那我有”
簡簡單單三個字無情地打碎了溫漾的養狗夢。
她鬱悶地靠上椅背。
車子緩緩駛離停車場,小柴犬的身影從車外掠過。
許雲淅湊到窗邊,扭著脖子往後看。
直到小狗的身影消失不見,才回過頭來。
溫漾卻沒注意,她剛剛想出一個好主意,歪著腦袋衝駕駛座上的勵驀岑笑道“驀哥”
“你找他沒用。”猜到溫漾的小心思,溫瀾截斷她的話,“阿驀最討厭狗了。”
怕溫漾不信,給她舉了個例子,“之前我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有個同學生病住院,家裡的拉布拉多沒人管,想讓我們照看幾天,我都答應了,結果阿驀死活不同意”
“誒”這回溫漾徹底死心了。
可沒過一會兒,她的眼睛又亮起來,“沒關係,我同桌家裡就有狗,還有兩條呢”
說著就挪到許雲淅身旁,笑眯眯地說道,“他就住在我們小區對麵,等下周末我帶你一起去rua”
許雲淅喜歡狗。
但也沒有喜歡到要跑同學家裡rua的程度。
可瞧溫漾一臉向往的模樣,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轉眼一周過去。
周六的晚上不安排晚自習,下午上完課便可以離校。
放學大軍熙熙攘攘,許雲淅不想跟他們擠,特意留在教室多做了一會兒作業。
等人少了,才背著書包離開。
剛出教室,就碰到了俞悅。
俞悅衝她笑,“今天一個人回去”
這周許雲淅都和溫漾一起上下學,今天溫漾有社團活動,一直持續到晚上才結束,她便獨自回去。
“嗯。”許雲淅淡淡地應了一聲。
“今天我也一個人,一起吧。”
俞悅自來熟地挽住許雲淅的胳膊。
溫漾也喜歡挽她的胳膊。
奇怪的是,被溫漾挽著的時候,她絲毫沒有異樣的感覺。
可被俞悅挽著,她竟渾身不自在。
人與人之間,大概也是有磁場的。
想到這裡,許雲淅忽然記起,上周日,俞悅特意跑來告訴她,勵葶葶到處宣揚她“勾引”勵驀岑的謠言,還說要不了多久,學校裡便會人儘皆知。
當時許雲淅雖然覺得有些聳人聽聞,但還是做足了心理準備。
可整整一周下來,學校裡始終風平浪靜。
偶爾在校門口遇到勵葶葶和國際部的那些女生,也都相安無事,甚至連之前那些冷嘲熱諷都銷聲匿跡了。
書包背帶從肩頭滑落,許雲淅拉了一下,趁機脫開俞悅的手。
俞悅察覺到許雲淅的冷淡,沒再挽她。
兩人並排下樓,一路無言,氣氛有些尷尬。
許雲淅以為她們會一直這樣走到校門口,可剛出教學樓,俞悅就開口了“你知道為什麼勵驀岑畢業了好幾年,在我們學校的人氣還那麼高嗎”
大概之前被勵驀岑當麵懟過,俞悅對勵驀岑的稱呼從“阿驀哥哥”變成了直呼其名。
或許猜到許雲淅答不上來,不等她出聲,俞悅就直接給出了答案,“因為他是逆襲的典範。”
她似乎對勵驀岑的過去很了解,也不管許雲淅想不想聽,就自顧自地說起來,
“高一的時候,他是全校倒數第一,打架鬥毆、逃課泡吧那混不吝的樣子把老師們氣得夠嗆,卻也吸引了不少迷妹,
據說他的桌洞裡總是塞滿情書和禮物,每天都會被女生攔住表白”
橙紅的落日掛在西邊的天空,恰巧被一片灰紅的雲彩遮住上半部分。
那剩下的半圓讓許雲淅想起夏天吃的西瓜。
也讓她想起很多年前,和勵驀岑共度的最後一個暑假。
那是他最叛逆的年歲,又頹又傲,染成灰白的頭發、滲著鮮血的嘴角,一雙憤世厭俗的黑眸,看什麼都不順眼。
“可到了高二,他突然像變了一個人”
俞悅再度響起的嗓音打斷許雲淅的思緒,“他非常、非常努力地學習,短短一個學期就衝進年級前十,高三上學期就收到了三所常春藤名校的offer”
說到這裡,俞悅話音一頓,“知道為什麼嗎”
許雲淅不知道。
那個暑假他們甚至沒有好好告彆。
那以後,他們再也沒見過。
直到上一周,他突然出現在勵葶葶家的餐廳裡。
她忍不住好奇他經曆了什麼,於是順著俞悅的話問道“為什麼”
“因為”俞悅彎起薄唇,輕輕一笑,
“他喜歡上高三的一個學姐,當時那個學姐已經拿到了賓大的offer,所以他為愛奮起,最後也進了賓大。”
因為愛,桀驁不馴的少年長成了出類拔萃的青年才俊
這便是傳說中最好的愛情嗎
許雲淅的眼前浮現出勵驀岑的身影,不由地想,能讓他那樣驕矜縱恣的人喜歡上,那位學姐得有多優秀
“聽說他這次回國,也是為了那位學姐”
說到這裡,俞悅的話音突然一頓,含笑的目光直直盯著許雲淅的眼睛,用最溫和的聲調拋出最鋒利的問題,
“所以,你還好意思繼續住在他家裡嗎”
“誒”這話題轉換得太快,許雲淅一時沒反應過來。
俞悅索性把話挑明,“如果你是那位學姐,你願意你男朋友家裡住著彆的女生嗎”
許雲淅“”
說了這麼多,原來是這個目的。
是因為她自己住不進去,也不想讓彆人住嗎
許雲淅忍不住笑了,“俞悅,你自己也說了,勵驀岑喜歡那位賓大的學姐,所以,就算我不住他家裡”
她望進俞悅那雙細長的眼裡,緩慢而清晰地說道,“他也不會喜歡你。”
俞悅沒想到,像軟柿子般柔弱好欺的許雲淅竟然有如此犀利的一麵。
短暫的驚訝過後,她氣得漲紅了臉。
校門口近在眼前。
隔著一道半人高的伸縮門,許雲淅看見路邊的香樟樹下,一道熟悉的身影靠坐在酷勁的機車旁。
年輕的男人套著一件黑白拚接的棒球服,指間夾著一截煙,兩條長腿一伸一縮,姿態散漫隨意。
明豔餘暉裡,青灰色的薄煙繚繞著那張線條優越的臉,讓人不禁想起多年前那個又痞又酷的狂放少年。
“驀岑哥哥來接我了,再見”許雲淅丟下俞悅兀自跑了。
一跑出門崗,機車旁的男人便注意到了她。
他快步走去一旁的垃圾桶滅了煙,轉回身時,許雲淅已經到了車旁。
“今天很開心”瞥到小姑娘眉梢的笑意,他的眼底也跟著滲出淺笑。
本來感覺一般,但見到他之後心情忽然就明朗了。
許雲淅笑著點了一下頭。
男人將一頂粉色頭盔罩在她腦袋上,“哥哥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相信你看到之後,會加倍開心。”
頭盔很合適,許雲淅仰起臉好奇地問道“什麼禮物呀”
男人垂著一雙狹長黑眸,修長手指拉過下頜帶,幫她鎖上搭扣。
微涼指尖蹭過她的下巴,帶起一絲細微的癢。
她僵著腦袋抿住唇,身前的男人一抬手,頭盔茶色鏡片在眼前滑落的同時,帶著些許笑意的低柔嗓音也傳進耳朵,“回家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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