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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月下去之後,便沒人再替趙宜安剝榛子,她自己用指甲一顆一顆掰著,雖然慢,但樂在其中。
攢了一碟,趙宜安推到了趙陸麵前。
“給你。”
趙陸連頭也沒抬“不要。”
趙宜安頓時失落下來,又默默將碟子挪回自己麵前。
不過一刻鐘,尚膳監已呈了晚膳上來。
芙蓉雞片、燕窩鴨子、蔥椒羊肉、五絲肚絲、絲鵝粉湯滿滿當當擺了一桌。
中午並沒吃多少,到這時趙宜安早饑腸轆轆,隻靠幾粒榛子仁,一點也解不了餓。
宮人們將食盒提進槅扇內,擺好後又一一退出。
趙宜安看得目不轉睛,又覺得這樣不好,轉回頭,換做盯著趙陸看。
過了一會兒,趙宜安忽然問“你怎麼還不翻頁”
呈到養心殿裡的膳食,自然比一夜間倏然落魄的玉禧殿的東西精致美味得多,趙宜安幾乎每樣嘗了一點,每一口都叫她忍不住眯眼享受。
宮女替趙宜安盛了湯,趙宜安便拿勺子慢慢喝著。
趙陸的聲音忽然響起“下去罷。”
布菜的宮女行禮告退,連帶著金公公也走了。
趙宜安一時無措,舉著勺子望向趙陸。
趙陸看她神色茫然,開口道“方才的話還沒說完。”
什麼話
趙宜安靜靜等他說下去。
趙陸已放下著匙,坐在趙宜安對麵,向她緩緩道來“元嬤嬤騙你,你不是撞的,是磕頭磕的。”
“磕頭”趙宜安不解。
“對。”趙陸望著她,“你犯了錯,求我饒恕,便跪在外麵磕頭,把頭都磕壞了。”
趙宜安的神色霎時間變得複雜起來,似乎不敢相信,卻又禁不住懷疑。
她一手執著,一手舉匙,這時候卻哪隻手都動不了分毫。
“我、我犯了什麼錯”
“你看上一個姓溫的男人,想同他走。結果那男人卻是個騙子,你便又想回來。”
槅扇內靜悄悄的,兩人都停了著,此時更是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趙宜安緊緊抿著唇,她以前居然是這樣一個女人麼
拋夫棄家,她居然做出這樣的事麼
趙宜安陷入突如其來的自責裡,連手都輕輕顫起來。
碗裡多了一塊肉,趙陸放下筷子“吃罷。”
趙宜安雙眼含淚,夾起趙陸送到她碗裡的肉,一麵輕輕抽泣著,一麵咬了下去。
“噗”
那塊肉咕嚕嚕從趙宜安嘴裡掉到桌底下,是她最討厭的羊肉。
抬頭趙陸正盯著她看。
“騙你的。”
宮女奉上漱口的茶水,趙宜安連著漱了好幾回,才擦完嘴從凳子上站起來。
趙陸已去了外麵,仍舊坐在寶座上看書。
他的身旁點了許多盞燈,照得四周明亮通透,更將他的臉襯得英俊又貴氣逼人。
趙宜安倚在槅扇旁,呆呆看著燈火中的趙陸,竟連路都不走了。
金公公放了延月進來,叫她看看趙宜安可要人伺候。
延月便悄悄走到趙宜安邊上,輕聲喊她“姑娘”
連著喊了兩聲,趙宜安疑惑回頭“嗯”
又有人替她剝榛子了,趙宜安托腮坐在通炕上,目光落在延月不住剝殼的一雙手,眼神裡儘是滿足。
方才金公公瞧她愛吃,叫人送了好大一攢盒進來,還有風乾栗子、紅棗、花生、酥胡桃一樣一樣,趙宜安挑能吃的吃了,剩下的等著延月剝出來給她。
暖閣裡儘是嗶啵的聲音,趙陸坐在燈下,聽著這聲兒,不知不覺也看完了半冊書。
戌時過一刻,金公公進來了,對著寶座上的趙陸躬身“陛下可要安置了”
趙陸合上書,應了一聲。
一旁的趙宜安連忙下來,延月也跟著急忙起身。
沒讓延月扶,趙宜安朝著趙陸的方向,往前走了幾步“你去睡了嗎”
趙陸似乎才記起暖閣裡還有趙宜安,他放下書“臻祥館給你,讓金公公帶你去。”
金公公應是,行至趙宜安身前“姑娘,請隨我來罷。”
臻祥館就在華滋堂邊上,金公公在前領路,延月舉著傘,替趙宜安遮去落雪。另有執燈的宮女,行在一側。
之前雖沒住人,但臻祥館裡收拾整潔。趙宜安歇在東次間,宮女們便點上蠟燭,燒炭鋪床,很快屋子裡便暖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