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至簡“哦。”
沒由來,他突然想起剛才民警嘴一快說出的話,他說假如楊馳沒有挺過這幾天的危險期死掉的話,那麼那天開車的女人最輕也要判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剛聽到這句話時,邱至簡的心跳莫名有些快,又慌又亂,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能緩解這種無所適從。
他甚至想著上輩子自己死的時候他會是什麼心情,不知道,也不願意去想,那時候他的狀態實在是太糟糕了,麵對無法負責的巨大石塊,他想的隻有逃避。
“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吧,你留個電話,萬一你哥這邊是有什麼情況我再給打”醫院裡的工作人員估計是看邱至簡第二天還要上課,就讓他先回去睡覺。
“不用了,我睡這兒就行”
他之前又不是沒在大街上睡過,現在醫院的工作人員還給他弄了一張床呢,條件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行,行吧”
睡覺之前,他不抱希望的對那個一直很排斥的奇怪聲音詢問他會有事嗎如果的話,我有什麼辦法能救他嗎
一陣滋滋滋的電流聲後。
不會。
連醫生都說楊馳也是命大,按理說那麼嚴重的傷,怎麼也得昏一個星期,結果他第三天就醒了,轉出了普通病房。
那天剛好周六,邱至簡也沒上課,正守在病床邊的。等楊馳睜眼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孩清秀的側臉,他正在看書。
“你醒了太好了”
下一秒,小孩撲過來抱住了他。
楊馳的心情也是同樣的起起伏伏。
前幾秒還沉浸在昏迷之前做的夢裡呢,夢裡的自己正因為小簡出事而崩潰大哭,突然一睜眼看到更年輕的、安然無恙的小簡,那能不高興嗎
在蒙了兩秒後,楊馳也慢慢反應過來夢裡那些都隻是假的,楊馳一把回抱住了依舊還生動鮮活的少年“太好了太好了”
而過來巡邏查房的護士見到這一幕“”
她都有些懷疑自己眼睛是不是看錯了。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和守在一旁的家屬表情太一致了,各自的臉上都是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喜悅
一時之間都有些分不清誰是誰了。
護士清了清嗓子,敲響了房門
“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護士先檢查了體溫,又例行詢問了幾句各方麵情況後,最後低頭在本子上做
著記錄“那行,要是有什麼記得就按一下傳呼鈴,我就先走了。”
小護士對邱至簡的映象還是挺深刻的,前麵幾天,由於家屬進不去重症監護室的關係,她經常能看到邱至簡
他背著書包穿著校服乖乖的在走廊外麵寫作業,睡覺就睡走廊邊,早上洗臉洗漱也知道排隊,不吵不鬨,安靜得很
當時不少同一樓層的病人看到後都有些不忍心,說小孩看著怪
關上門後,護士又偷過一小塊玻璃擋板看了一眼屋裡那個前兩天還一直板著臉的小孩,那會兒可算有點表情了,就是不知道在說什麼,眼眶微微發紅。
應該是在和哥哥撒嬌吧
小護士這樣想著。
然而實際上
“你還記得嗎我之前說很討厭你”
邱至簡很認真的說道。
楊馳剛醒,嘴唇還有些蒼白,聽到這話,他輕輕歎了口氣“討厭就討厭吧。”
“不是,我想說的不是這個”邱至簡的普通話越來越好了,幾乎聽不到任何一點之前的口音,“我想說我發現我討厭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一個從沒有感受過愛的人,是不會懂得如何去愛的。
邱至簡最熟悉的情感就隻有恨,所接受到的最多也隻有排斥和討厭,所以遇到壓力,他才會認為那是討厭。
上輩子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不願意看到楊馳,也不願意想起他,簡直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渣渣,但就前幾天
他好像明白了。
其實自己不是討厭楊馳,更多的事討厭在楊馳麵前的自己,討厭那個被反襯得如此糟糕的自己,隱約裡也有嫉妒他能有比自己好的條件的問題。
邱至簡袒露著自己內心陰暗的心思“我感覺我真的欠你好多好多”
“哪有什麼欠不欠的,你不欠我的。”
楊馳哭笑不得,他看著一邊說話一邊緊緊攥著床單的少年,伸手過去蓋著他的手,“我給你花錢都是我願意的啊,你又沒逼我,我是一個自主能力的成年人了,又不是神誌不清的老頭,是不是啊”
楊馳是真心解釋了,但小簡似乎沒聽進去他的話,依舊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他一句句的問句被他用篤定的語氣反複問著“你是不是全部都想起來了,你是不是都想起來了,對吧你知道那不是夢的,對吧。”
楊馳點了點頭。
“那你也知道了,我不是你口中的好孩子,我會嫉妒,我的確滿口謊話,以前在學校打架,我也真的偷過東西”
說著說著,本來微微泛紅的眼眶越說越紅,到後來語調越來越委屈起來。
“楊馳,我沒有彆的地方可以去了,所以你不可以不要我,把我丟下”
這個鍋好大啊,楊馳都懵了“我什麼時候說不要你了”
“前天醫生說你體溫降得很厲害,讓我做好心理準備,我以為我差一點又是孤兒了”
當時醫生還讓邱至簡穿著全套隔離服破例進病房了一次,他陪著昏迷的楊馳待了一個晚上,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說來也是離奇得很,等第二天醫生再檢查時,發現楊馳的體溫奇跡般的又慢慢回升了。
在兩位當事人均不知情的情況下,這事都在醫院裡都傳遍了楊馳的病例來來回回在好幾個醫院手裡倒騰了一圈,誰都沒有看出為什麼,最後統一得出結論這真是個醫學奇跡啊。
當然,外麵發生的這些事情,對於昏迷的楊馳來說,他一概不知,他隻覺得自己短暫的睡了一覺而已。
一覺醒來,眼睛紅紅的小孩坐在床邊,眼淚一顆顆往下掉,看著都心疼。
“彆哭了小簡我這不沒事嘛”
某種程度,那幅畫麵其實挺顛倒的,一個出了車禍受了重傷剛剛蘇醒的病人反而安慰著四肢健全沒病沒傷的家屬
挺魔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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