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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悠悠驚懼地環視周圍的一切。
這是一種非常奇異的體驗,她竟然可以用“上帝視角”,回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非常不科學
不過,當她的視線落到躺在巷道角落的人影上時,心神立刻像是跌進漩渦,瞬間被拽了下去,徹底落進過往場景中。
她躺在地上,冰寒徹骨的感覺從靈魂最深處滲出來,沁透了每一個細胞。
她看見小威就躺在距離自己不到一米遠的地方,他的眼睛睜得很大,還沒有徹底斷氣,身體一下一下抽搐,散發出血腥和惡臭。
在這一片糟汙的旁邊,身穿白襯衫和黑色學士褲的男人,正在與一群持械凶徒戰鬥。
那些器械上沾著11歲男孩的血。
嚴寒讓她的思緒異常清醒,她精準無誤地接收了眼前的全部信息,溫度、聲音、氣味一切。
歹徒一個接一個倒下,躺在地上,身體像瀕死的魚類一樣打挺彈跳,她看清了他們每一個人的臉。
一尾一尾增多的“魚”群中,最為痛苦難耐的莫過於小威。他早已經沒救了,可是他的身軀正處於生命力最頑強最堅韌的年紀,明明隻懸著最後一口氣,卻怎麼也死不掉,隻能絕望地沉淪在煉獄之中。
他用眼神懇求她,求她幫助他解脫。
可惜她一根手指也動彈不了――始作俑者正是他。
小威很後悔,發自內心地後悔。
人啊,隻有傷害到了自己,才會真正感覺悔不當初。
雲悠悠感覺到自己不是在發病,而是徹底變成了疾病本身。
她很恐懼,呼吸變得異常急促。
戰鬥就在此時結束,有人俯身抱起了她。
剛剛經曆了一場凶險的一對多搏殺,哥哥的體溫變得非常高,手臂肌肉隱隱殘留著一點興奮的顫抖。
他把她稱為“目擊者”,在如今的雲悠悠看來,他的語氣怎麼也不能稱為“友好”。隻不過她已經知道了結果,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
哥哥
隻要她抬起眼睛,就能看到哥哥的臉,他真實的臉。
就在這一刻,忽然像有一道閃電劈進了她的腦海,她非常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此刻最大的願望其實並不是看一看這位救星,而是殺人。
驚覺這個念頭的時候,她的身體和靈魂忽地失重,開始沉沉向下墜落,墜入真正的、永遠得不到救贖的地獄。
她的身體瘋狂顫抖,從地獄中伸出來的黑暗手臂拉住了她,將她往下拽。
她知道,這一跌落,便是真正的失控,真正的深淵。
原來她的病,不僅是幽暗深海帶來的傷害。
她顫抖著,感覺到夢裡夢外的身軀都病了,病入膏肓。
就在這時,一隻溫熱的大手忽然拉住了她。修長的、指節分明的、帶著薄繭的手指一根一根扣入她的指縫,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強勢姿態牽住她,禁止她墜落。
地獄中探出來的手臂像是被陽光燙傷,飛快地縮回了潮濕的地底。
她的心緒漸漸變得安寧祥和。
她記起了此行的目的,怔怔抬起眼睛,望向抱著她走出巷道的哥哥。
――她看見的,是十七八歲的聞澤的臉。
“怎麼會”
“叮――”
催眠結束,雲悠悠就像溺水者探出水麵,驀地掙紮著坐了起來。
一雙有力的大手攬住了她,把她扣進懷裡。
“殿下”
她不用抬頭去看,也能知道這個熟悉的懷抱屬於誰。
她回來了,從暗無天日的過往,回到了當下。
“嗯。”聞澤的聲音平淡地從頭頂傳來,“情感阻斷劑摔壞了,於是我親自前來。”
她的嗓子裡溢出輕輕的嗚咽。
“殿下”
“咳,咳咳”白榮醫師敲桌提醒,“不覺得這裡有人很多餘麼”
她不滿地盯著皇太子殿下。
聞澤和雲悠悠一起望向這位醫師。
“”
雲悠悠不好意思地說“沒有那回事,白醫師請您自信一點,您並不多餘。”
“”白醫師生無可戀,“再不進行引導問話,這次催眠將失去效果――二次催眠的話,潛意識也許會自行修整記憶,無法保持準確性。”
聞澤鬆開雲悠悠,安撫地拍拍她的背“放心把一切告訴白醫生。”
“嗯嗯。”
在醫師的指引下,雲悠悠將事件經過複述了一遍。
每一次她的脊背微微顫動時,都會有一隻溫熱的大手落在後心,不動聲色地給予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