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死老頭,不是個隻會吹牛說大話,永遠敏於言而訥於行的家夥嗎
“蔡叔在隨後的多年,每年都根據當時對嫌疑人的詢問記錄記錄的個人訊息,天南海北去找人。找到了人,就尋機收集頭發,收集唾液,比如喝過的酒瓶,抽過的煙;當我們重啟這個案子的時候,我在當年案發現場的桌子角落,發現了犯罪嫌疑人留下的生物物證。經過和蔡叔多年來收集的嫌疑人dna進行比對,終於確認了案件中的另外一個凶手身份。”
袁越交給胡芫的dna,就是由此取得,但以這種方式取得的dna,是不能作為法庭證據的。後來袁越又派人去錢樹茂老家通過正規流程取得了錢樹茂父母的dna,完成了這個證據鏈。
除此以外,蔡恒木每隔幾年都會定期走訪那些他心中覺得嫌疑高的老家,悄悄觀察那些嫌疑人的父母,探查著蛛絲馬跡。
事情很繁瑣,也很簡單。
22年的時光,22年的精力,都凝練在這短短幾句話中。
“這不可能”蔡言反駁,“我知道他,他隻是去旅遊,每回他去旅遊,還會帶什麼翡翠啊玉啊石頭啊亂七八糟,一看就是景點用來騙人的玩意兒回來。”
“旁證不會憑空出現。”袁越失笑,“但可能找證據的時候順便旅遊,順便被騙。”
“就算他確實在旅遊的中途做了這些事情,就算就算”蔡言情緒莫名激動,“就算他努力收集了這麼多年,案子也不是他破的,案子是你們破的,如果沒有你們,以他這種笨拙的收集證據的方式,他永遠也破不了這個案子”
“他就是一個臭老頭,他就是一個普通人,還蠢”
袁越臉上的笑意收斂了。
但他沒有反駁,他甚至輕輕嗯了一聲。
這一聲是針對蔡言最後一句話。
蔡恒木是一個普通人。
得自袁越的答案沒有讓蔡言滿意。
他丟下袁越,開著自己的車,追上去。
這一路他的腦袋裡轉了無數的念頭,無數的念頭在他腦海中像沸水一樣翻滾蒸騰,他最開始不相信,無論如何都不相信,但是袁越不會說話,警察不會說謊,這件事就是真的,他一直看不起的父親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做了很多事情
他是聰明人。
聰明人很難在鐵證麵前自己騙自己。
於是最後他艱難的,很不情願的承認了也許他爹沒有他想得那麼糟糕,至少他爹還算是在努力彌補著自己過去的錯誤至少他爹確實為破獲這個案子,立下了汗馬功勞。
22年。
很長,確實很長。
走南闖北,確實不容易。
到了現在,案子終於破了,他爹22年裡的堅持和努力沒有白費。
現在這個老頭終於終於變成了一個英雄。
他小時候期望看見的英雄父親。
英雄父親遲到了22年,但還是回來了。
車子一路來到了蘆葦叢,不知道怎麼的,明明他開著四輪轎車,大幾十萬的車子,但跑起來似乎沒有他爹那個小二輪小電驢快,他爹隻比他先了五分鐘吧,這一路他愣是沒追上那該進返修場的小電驢,直到來到了老房子和蘆葦叢前,才看見早已熄火停住的電驢。
還才六點。
太陽躲在雲後頭,隱隱綽綽。
蘆葦叢掩映著的老房子,同樣隱隱綽綽。
他快步穿過蘆葦叢,趕到老屋子前,他看見他的父親了,也看見湯誌學的母親,王彩霞了他聽見他父親帶著扭捏之色,對大早上沒完全醒來,還睡眼惺忪的老太太說
“王老姐姐,這次來找你,是要告訴你,你兒子的案子,破了”
這是英雄的畫麵。
他發現自己手上還提著攝像機,他抬起攝像機,想要找個角度。
但沒有高光,天色還早,高光還藏在雲層後,更沒有什麼鳥羽花香歡呼雀躍。
這個平常的早晨,一個平常的老太太聽見消息,愣了一下,隨後掏出手帕,抹了抹眼。
她的手帕如此普通,她的身影如此尋常,就連她的蒼老,也平平無奇,這一幕從任何角度看,都是這麼的平常,平常到遠沒有興奮感,遠沒有激動感,遠沒有英雄性。
他剛剛承認,自己的爸爸也許是個英雄,他就看見,他的爸爸似乎還是那個爸爸。
他忽然想到了袁越看過來的一眼,袁越的輕輕一聲嗯。
他驀地蹲下,藏在蘆葦叢中,狠狠揪自己的頭發。
“我也可以”
他想這樣說,但他知道自己不可以。
他願意承認自己的爸爸是英雄,被英雄比下去不丟臉,但他爸爸就是個普通人。
會犯錯,案子還要靠彆的人一起破。
會犯蠢,跑去查案都要順便被景點購物騙。
這個普通人,一遍遍做著普通的事,然後,不普通的事普通的完成了。
“醒了”霍染因說。
“不敢醒不敢醒。”
“嗯”
“不敢不醒,不敢不醒。”紀詢自我糾正,他吐了口氣,收回抵在門框上的手,讓霍染因進來,“霍隊叫人起床的方式真是獨特。”
“你的反應讓人有些失望。”霍染因,“直白點,你現在不應該反親我嗎”
“這不是要工作嗎”紀詢八風不動,“看在霍隊為了工作不惜犧牲色相的份上,我就告訴你昨天我和你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紀詢,”霍染因打斷他,“我不需要你告訴我那人是誰,我自己也能猜到。”
“哦”紀詢有點小不爽霍染因的自信。
他暗地裡哼一聲,轉移話題。
“你剛才說袁越去了怡安縣應該不僅僅是給背後為他出謀劃策的那家夥報喜吧,他是不是打算把那位接過來,和辛永初接觸下”
辛永初一直以來,始終以為隻有自己在為湯誌學的案子奔波忙碌,他心頭相信警察,但又有對警察的怨恨。
這種一種走投無路之下的怨恨。
所以他才會選擇奶糖投毒,一方麵逼迫警方,一方麵也不乏報複之心。
讓袁越背後的這個人過來,有助於解開辛永初的心結,也算是給個稍好的答案。
“這由袁隊處理,我不好奇他想要怎麼樣處理。”霍染因神色冷淡,“紀詢,現在不在工作時間。”
“是嗎我還以為霍隊不論白天黑夜醒了睡著都想要工作,我也隻是在滿足你”
“你和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害羞。”
“”
“你那時候非常直接。”霍染因評價。
“男人對於直接點也沒什麼奇怪之處吧”紀詢說。
“那現在呢興趣,感情說感情太早了,我們沒有到那個程度。是興趣和危險吧。”他低眉一笑,“你產生了興趣,你感覺了危險。”
無論什麼時候。
無論工作還是私底下,霍染因總是這樣具有攻擊性。攻擊性大概是霍染因最本質的性格吧。紀詢想,他迎上霍染因的視線。
霍染因好整以暇。
“紀詢,我誘惑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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