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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知情的。
甚至很有可能,紀詢剛才的猜測就是當年的一部分真相。
但同樣有個關鍵的問題
他們沒有更多的證據了,一切都是猜測,猜測對於偵探而言沒有任何問題,但對於刑偵的過程則是致命的,警察不能光靠猜測破案。
紀詢的視線自程想漠然如同冰霜的臉上掠過。
他快速思考著突破口。
程想為了宋聽風,願意在已經分手的情況下再去誘惑莫耐,可宋聽風最後還是跳樓身亡程想是否對宋聽風心存愧疚宋聽風或許會成為突破口,宋聽風雖然死了,但宋聽風還有父母,父母中年失獨,如果知道當年的事情可能存在隱情
不。
這種盤外招數,不夠地道。對兩個老人而言,無非將他們過往的傷口再揭開一次,重新流膿出血。真相固然重要,但為真相付出代價與辛勞合該為警察的責任。
說起來漫長,想起來也不過是一轉眼睛的空隙。
同樣在這個空隙裡,紀詢突然窺見了客廳角落,書房那扇門門縫下的兩片陰影,那是有人站在裡頭所投下的痕跡。屋子裡一共就四個人,他們和程想三個同時呆在客廳裡,剩下呆在書房裡頭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你說的也有道理。”紀詢忽然說,“很抱歉,這麼晚來打擾你,還破壞了你男友的求婚儀式。今天就先這樣吧,你們繼續,我們先回去了。”
“不過這幾天不要出遠門,後續可能還有一些事情要找你了解。”霍染因接上話。
程想就在麵前,他說這席話的時候沒有和霍染因打過招呼。
但霍染因毫無障礙地銜接上了。
這大概就是對彼此的信任吧。不過,是理智上的信任,還是情感上的信任
紀詢多少有點好奇,所以出了程想屋子的時候,他直接問了。
霍染因瞥了紀詢一眼。他站在樓道裡,沒有繼續走,隻輕輕一哂“紀詢,你以為隻有你看得見門縫底下的腳”
“哦”紀詢很失望,“太理智了就無聊了。”
“理智能讓工作順利。”霍染因。
“但情感才能讓生活精彩,對吧”紀詢補了後半句。
他們都沒動,隻是等待,很大概率,屋子裡頭會爆發一些爭執,這種爭執也許會給他們帶來一些突破的機會,除此以外,他們呆在這裡,還能保證裡頭的爭吵不會失控哪怕失控了,也能及時阻止。
大概率的事情馬上發生了,區區三分鐘後,聲音已經從裡頭傳出來,還挺清晰的。
先是男朋友的聲音“想想,那個警察說的是真的嗎你不是說你和你前男友都斷得很乾淨嗎怎麼,怎麼”
接著是程想惡劣的語氣“你什麼意思你怎麼知道這事你偷聽了還有,警察說什麼就是什麼嗎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紀詢兩手插在兜裡,倚著走廊樓梯扶手歎息一聲
“都說買房子買老的好,老式房子結實,磚頭是實心的;新式房子呢,因為政府限價,但建材成本逐年上升,而開發商又要賺錢,於是就在材料上偷工減料,用了空心磚;現在看來,多少是有一些道理的”
閒侃了這麼一句後,紀詢沒有再說話,將舞台全部留給屋子裡的兩個人。
程想的男朋友叫做魏俊。
人如其名,長得還是很英俊的,不過光光聽著他現在的對話,倒是看不出來他有多英俊。
魏俊說“想想你不要這麼激動,我就是問問,你說女朋友都被警察找上門了,我不能問問嗎對吧,我也是關心你。”
程想冷笑“好吧,那你想問什麼,想問我怎麼和前男友上床的嗎”
“你話怎麼說得這麼難聽”
“原來你不想問這個,那你想問什麼我室友被強奸後自殺的事情”
屋子裡短暫地沉默了,可能魏俊壓低了聲音,在悄悄說話。
這個時候,紀詢就不免以惋惜的眼神看著房門,如果霍染因不在周圍,他倒是想貼在門板上直接偷聽裡頭的對話可惜霍染因在,形象還是要注意的。
好在這種悄悄的交流沒有持續幾秒鐘。
一忽兒,裡頭又傳來程想尖利的高聲“你還說你不是在意我和前男友床上的那點事你問的這些不全是我和莫耐怎麼進酒店又在酒店裡做了什麼,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從和我在一起後,就變著法子想打探我大學時期的那點男女事情”
“什麼叫我想打探,我是關心我們都要結婚了,我問問還不行嗎”
“我不需要你的這種關心而且第一,我沒有答應和你結婚;第二,我從來沒有問你前女友的事情吧”
“你問不就是前女友嗎你問什麼我都告訴你,保證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魏俊說。
“巧了,我一絲一毫都不想知道你和你前女友的事情;我也希望你不要知道我和我前男友一絲一毫的事情。”
“為什麼啊”說著說著,魏俊也急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說你怕我因為你和彆人上床所以看不起你嗎我不會的大家都是現代社會的人,那層膜也不能代表什麼”
走廊裡,紀詢聽到這裡,情不自禁輕哼一聲,隔著門接上魏俊的話“沒看出你不在意,隻看出你很在意。打量著彆人不知道你的心嗎先套出女朋友的過去,等女朋友成了妻子,這些也就成了未來生活中你足可攻擊的弱點,再加上蕩婦羞辱這都6102年了啊,封建餘毒還沒清乾淨。”
這種嘴上不在意,其實心裡最在意的表現,是騙不過和他朝夕相處的程想。其實婚姻的一大部分矛盾,說來給外人聽,外人一聲“就這”純屬站著說話不腰疼,隻有置身在那個環境裡,才切身體會到這其中的眉眼官司,窒息空虛。
房間裡頭瞬間傳來一串沒太多意義的女性的尖叫和碎響,可能是程想把一些玻璃製品給掃到地上摔碎了,而後門開了,魏俊帶著臉上的紅色撓痕,一身狼狽地被趕出來。
他一眼就見到走廊裡的紀詢和霍染因。
還是那句話,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分明是在偷聽裡頭對話的紀詢分外坦然地望著魏俊,魏俊倒是遮遮掩掩,衝裡頭大吼“程想,你瘋了吧,我問問怎麼了,這就戳你肺管子了,你過去到底談了幾個,一公交車都裝不下了吧,這婚彆結了”
又一隻花瓶從房門裡頭丟出來,砸在地上,這是隻帶著鐘表的歐式花瓶,一瓶身的琺琅彩繪四分五裂,捧著鐘表的天使摔斷了翅膀,蛛網爬上表盤。
而後,屋子裡傳來斷斷續續的嗚咽,程想正在客廳裡崩潰大哭。
站在門外,麵對是客廳與餐廳交界處的玄關,不能直接看見屋子裡的人屋子裡的人也沒辦法直接看見他們。
要進去嗎紀詢以眼神詢問霍染因。
再等等。霍染因同樣以眼神回答。
這一等等了差不多十分鐘,屋裡的聲音漸漸歇下了,但沒等兩人開始行動,電梯亮起,一位挎著包的中年女人出現在這棟樓層,她有一雙利眼,一掃就掃到站在走廊裡的紀詢和霍染因,瞬間咄咄逼人
“你們是誰站在我女兒門前乾什麼”
當然是尋找機會把案子給辦了。
兩人多少有些尷尬,就在這個時候,聽見聲音的程想從客廳過來,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驚訝地看著媽媽“媽,你怎麼來了。”
“你還說我怎麼來了,”媽媽立刻轉向女兒,“小魏父母的電話都打到我和你爸家裡了”
這句話不吝火上澆油,程想瞬間被點燃“他今年幾歲了吵架還和父母告狀彆說了,這婚不結了”
“你這孩子彆鬨了,進去說。”媽媽瞬間急了起來,將女兒推搡進門。
說著她就要關門,但程想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紀詢的衣袖,直接把紀詢給拖了進去。紀詢反應也快,反手抓住霍染因的胳膊,把霍染因給捎帶進來了。
一通套索,四人都進了屋子裡。
媽媽看看程想,又看看紀詢和霍染因,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青青的“想想,這些是什麼人這麼晚了還在這裡,你和他們,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