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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藏在黑暗裡的眼睛,悄然睜大了。
是覺得驚喜嗎紀詢將這一幕及時捕捉入眼底。他凝神看著霍染因,想從對方臉上辨彆出除了驚喜外更多的東西,但黑暗就像一層量身打造的輕紗,嚴絲合縫籠在霍染因的麵容上,讓他不能從那模模糊糊的麵容上,見到自己想見的東西。
比如霍染因害羞的表情。
“今天真會說情話。”霍染因開口,他察覺到自己聲音有點乾澀,儘量咽了口唾沫潤潤喉嚨,“是不打算做推理小說家,準備轉寫情感小說了”
“也許吧。”紀詢裝模作樣想了想,“我寫情感小說,你看嗎”
“要看你寫得好不好。”霍染因挑剔。
“像剛才那樣,”紀詢含笑問,“你喜歡嗎”
霍染因倏爾收了聲。
紀詢趁機空出一隻手,將房卡插入卡槽,讓房間通電,把黑暗驅逐。
光線一閃,暖黃色的燈光伴著空調機的“呼”聲,水般泄了下來,驟暗驟明的變化讓紀詢有一瞬間的不適應,他微微眯起眼睛。
就是這個瞬間。
筆直站立的霍染因忽然軟了下來,他將臉埋入紀詢的肩膀。臉都埋了進去,紀詢當然也就無法觀察霍染因蒼冷的清淨的臉,是不是還如平素一般清淨。
不過人都投懷送抱了
紀詢抬起手,想要擁住霍染因。
這是個很簡單的動作,他也並非第一次這麼做,但抬起的手遲遲沒有辦法放下去。
是因為
多少有點
紀詢的手在空中懸停一會,若無其事地換了個方向,不去攬霍染因難得軟下來的腰背,而是來到霍染因的耳朵旁。
他撩起霍染因的頭發,掖住,露出一隻通紅的耳朵。
紅耳朵動了動。
“你耳朵紅了。”紀詢清清嗓子,說。
“凍的。”霍染因悶聲回答。
“嗯,玄關處確實冷了點。”紀詢善解人意,“那我們就去沙發上坐著,在空調下吹吹風吧。”
他已經規矩地收回了手。
這隻手除了碰觸霍染因的頭發外,再沒有碰到霍染因身上一點點地方。
霍染因無意識撕咬著嘴唇。
他不覺得冷。琴市畢竟是他的故鄉,對於外鄉人而言有些難以忍受的寒意,對他而言,隻是恰好和熟稔。
何況,再多的寒意在見到想見的人的時候,都會隨著意誌而悄無聲息地發生改變,變成同血液一起流竄在身體裡的熱量。
熱量和燥意。
與其說耳朵是凍紅的,不如說耳朵是熱紅的。
他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宣泄此刻的感覺隻能聽著紀詢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聽著紀詢說出的一個又一個的字眼。
這些字眼像一顆顆渾圓的泛光的珍珠,被說出時先掉入蜂蜜缸中,裹一層甜蜜;又滾入彩色糖屑池中,黏一圈美好。
耳朵也就像是嘗到了美味的舌頭,擁有了極大的滿足。
霍染因半晌沒有回答紀詢了。
他不知道怎麼回答才能顯得自己正常些。
最後他什麼也沒有說。
他悄悄和紀詢貼貼。
臉頰輕觸臉頰,熱意如觸電,一觸既麻。
旋即霍染因迅速放開紀詢,走到沙發的位置,坐下。
紀詢慢了一拍,他先抬起手,摸一下還殘留在臉頰上的輕柔,又看見霍染因一晃而逝的紅唇,仿佛玫瑰花瓣一樣的豔麗的紅唇。
兩三息後,略微冷靜的紀詢才從玄關處走進房間,來到小吧台前。
這裡有各種飲料。
他先燒一壺水,像是沒話找話,又像是真挺好奇的,說
“怎麼這時候過來元宵假還沒到吧。”
確實還沒到,今天才農曆十三,距離元宵節,還有兩天呢。
“日子過糊塗了吧。”霍染因,“你過去上班的時候,元宵節放假”
“也是”
壺裡的礦泉水燒熱了,開始冒細小的氣眼。
“那就更說不過去了,你怎麼有時間過來”紀詢。
“你之前被綁架,綁架案裡有人逃脫。周局關心你,擔心你有危險,就派我過來看看。”霍染因輕描淡寫。
氣眼變成了魚眼,開始發出咕嚕咕嚕的催促聲。
紀詢按掉熱水,倒水的時候回頭望了眼霍染因,看見霍染因一張白白淨淨的臉。
真是撒謊不臉紅。他琢磨著。自己什麼排麵上的人物,能勞動周局掛懷是霍染因關心他,所以打了個申請報告上去,周局批了吧
他把冒著熱氣的水端到霍染因麵前。
“來,暖暖,小心燙。”
霍染因瞥了水杯一眼,沒有伸手。他身上已經夠熱了,不需要外力再來加溫。但就算沒有外力
他先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麵的紀詢,又看了看紀詢背後的床。
一張大床,床墊很高。
白色的床單上橫著金色流蘇披帛,披帛上是伊甸園裡亞當夏娃的刺繡。
枕頭也高,高而且軟,足有四個,就算兩個人分也
霍染因艱難地眨了一下眼。
紀詢背後的床鋪,像是帶著炫光,又像是暗藏磁鐵,牢牢地吸引著他的目光。
那種熱意,被泡在溫泉裡,浮力幾乎讓他飄起來的熱意,快要充斥身體了。
做沒有問題,沒有任何問題。
霍染因想。
那隻是讓兩人都舒適的一種進階,一種讓他可以自刺激又繁忙的工作中暫時鬆上一口氣的休憩,一種讓他能夠獨自玩味品嘗的甜美果實一種他冷靜的,主導的,參與其中的事情。
今天不行。
今天太熱了。
他的喉結滾了滾。
“你開了幾度”霍染因突兀問。
“嗯”紀詢一愣,“空調嗎酒店自行設置的,28°,怎麼了”
沒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