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班上最受歡迎的王鬆濤、就很帥。
蔣恒就不怎麼好看,因為他缺了一顆門牙。
而麵前這個男孩,儘管他衣服臟兮兮的,但是他的臉特彆白,唇比櫻桃紅,眸子像玻璃球一般清澈,真是好漂亮啊。
蔣恒朝他走近了兩步,用彈弓對著他的臉打。
石頭急速飛來,男孩用手臂擋了一下,但還是疼得悶哼了一聲。
幾個男孩拿他當箭靶子,紛紛用石頭打他,但是他們沒什麼準頭,好幾顆都打不中,索性學著蔣恒,走近了懟臉打,又準又狠。
“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陸呦正要上前,喬美雲一把拉住了她“乾嘛”
“他們以多欺少。”
“彆傻了,那可是蔣恒。”
“那又怎樣”
“周圍的小孩都不敢惹他,我媽說,跟誰鬨矛盾,都不要和蔣家的人鬨矛盾,他們家有錢有勢,就惹不起啦。”
“我媽媽沒有這樣說哎。”
“你信我的吧。”喬美雲拉著陸呦離開了“彆管了,去我家看動畫片。”
陸呦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望了眼。
男孩的頭都擦破皮了,黑色的發茬似乎帶了紅色的血跡。
還有源源不斷的石子砸向他,而且他們越走越近,殺傷力也越來越大,蔣恒甚至直接對著他的頭打彈弓。
“真的太欺負人了”
陸呦掙開了喬美雲的牽扯,走到蔣鐸麵前,張開了雙臂,以保護的姿勢把他擋在身後“不要欺負小孩”
陸呦是整個高檔小區最好看的女孩子,縱使頑劣如蔣恒之流,見了她都忍不住要臉紅。
見陸呦擋在蔣鐸麵前,他放下彈弓,說道“陸呦,你彆多管閒事。”
“你們都把他打出血啦”
“是他活該,誰讓他是野種。”
“你們打了人,還要罵人”
“本來就是,他就是野種,不要臉。”
有男生拿起彈弓,打了陸呦一下。
石頭飛彈到陸呦手臂上,陸呦驚叫了一聲“好疼呀。”
蔣恒怒氣衝衝地回頭“住手,誰讓你打她了。”
“可她護著野種。”
“那也不行。”
陸呦趁他們吵嘴的時候,抓起蔣鐸的手,拉著他拔腿就跑。
喬美雲也趕緊跟了上來,三個人一起跑進了步道的綠化帶裡,確定他們沒有追上來,這才停下來,扶著膝蓋氣喘籲籲。
蔣鐸掙開了陸呦的手,然後推了她一把。
陸呦被他推到了地上。
他居高臨下看著她,眼神冷漠,整個人帶著一種不容靠近的孤傲感。
喬美雲見陸呦被他推到地上,氣呼呼道“你太不識好歹了吧。”
蔣鐸一句話都沒說,瞪著她們,宛如受傷的孤狼,對這個世界充滿了警惕和敵意。
喬美雲扶起了陸呦,拍了拍她的白裙子,說道“我們走,不理他。”
陸呦和蔣鐸對視著,似乎讀出了隱藏在他冷漠外表之下的脆弱。
她走到他麵前,問道“才搬來這裡嗎,以前我都沒見過你,你不要去惹蔣恒他們,我們都不敢惹他。”
男孩仍舊一言未發。
“我叫陸呦,呦呦鹿鳴的陸,你叫什麼名字啊”
男孩還是不說話。
“你和他說什麼,他就是個啞巴。”喬美雲趕緊走過來,拉著陸呦離開了“咱們不理他。”
陸呦遠遠回頭望了他一眼,他背對著夕陽,臉沒入了陰影中,但她仍感覺,他一直在看著她。
陸呦一回到家,便聽到了小孩嗷嗷的哭聲。
不用想,媽媽肯定又在嬰兒房陪著小鬼。
陸呦悶悶不樂地從書包裡取出了她今天的塗鴉課作品,走到嬰兒房。
嬰兒房貼著淺藍色調的壁紙,地上墊著柔軟的地毯,角落裡有樂高拚圖,還有玩具堆。
胖嘟嘟圓乎乎的陸寧便坐在玩具堆裡,一隻手拿著飛機,一隻手拿著變形金剛,用力地甩開,同時開啟了高分貝音量,號啕大哭。
“哇哇哇哇”
媽媽秦美珍無奈地哄著他“寧寧乖,不哭,咱們玩彆的玩具好不好”
陸寧小鬼充耳不聞,一邊砸玩具,一邊大哭。
陸呦走到秦美珍麵前,將自己的塗鴉作業遞過去“媽媽,這是美術課我畫的,老師表揚我了。”
秦美珍被陸寧的哭聲吵得心力交瘁,回頭看了眼陸呦的塗鴉畫,說道“呦呦真不錯。”
陸呦感覺到了她的敷衍,覺得沒趣極了,撇撇嘴,正要離開。
陸寧一把抓住了陸呦的塗鴉畫。
“還給我,臭小鬼”
陸寧停下了哭泣,指著畫,咿咿呀呀地叫了起來。
陸呦的塗鴉畫裡是一個穿著漂亮公主裙的女孩,那是她能想象到的最美的裙子,隻有公主才能穿。
陸寧似乎很喜歡塗鴉裡的金色卷發公主,咿咿呀呀想要說話。
“還給我”
陸呦帶著怒意,一把奪過了畫,沒想到陸寧抓得極其用力,單薄的圖紙被撕成了兩半。
陸寧又大哭了起來。
陸呦氣得直跺腳,撿起了地上的另一半塗鴉紙,氣憤地衝陸寧吼道“我討厭死你了”
秦美珍趕緊道“弟弟還小,你衝他叫喊什麼,半點沒有當姐姐的樣子。”
“我才不想當他姐姐呢”
陸呦攥著被撕裂的塗鴉紙,氣呼呼地離開了家門。
有種喘不過氣的壓抑感。
她又想起了隔壁王嬸的話“大人都喜歡男孩,你爸媽有了弟弟,就不喜歡你了。”
陸呦委屈地擦了眼淚,朝著湖畔走去。
湖畔的階梯人煙稀少,是她的秘密基地,每當她不開心的時候,就會去那裡。
不過今天,那裡似乎被彆人“占領”了。
陸呦走近了,才發現坐在階梯邊的黑t男孩,是今天被欺負的小啞巴。
“這裡是我的地盤。”陸呦心情不好,態度也格外糟糕“小啞巴,你走開”
男孩手裡拿著一個噴霧,正在噴自己腦袋上的創口,聽到這話,他回頭望了她一眼。
陸呦見他頭上破了皮,血漬都凝固了,她於心不忍,俯身看了看他的傷口,又望了望他手裡的噴霧,驚呼道“你竟然用酒精直接噴在傷口上,得多疼啊”
蔣鐸沒有說話,額間細細密密滲著汗珠,太陽穴都爆起了青筋。
看樣子,的確是疼得不行了。
他不理會陸呦,用手摩挲著頭上的創口,繼續用酒精噴霧消毒。
陸呦趕緊坐過來,接過了他手上的噴霧“我幫你吧,這個不能直接噴傷口,我上過幼兒園的衛生課,老師說酒精要噴在傷口外圍。”
蔣鐸緊緊捏著酒精噴霧,沒有給她。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他謹慎地抬頭,和女孩對視著。
她那雙單純無邪的眸子,如野生的小鹿一般乾淨而清澈,天然便有一種融化一切堅硬的力量。
蔣鐸的手終究還是軟了。
陸呦拿過了噴霧,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找尋著他頭上破皮的創口“你你低一下。”
蔣鐸愣了一下,然後低下了頭。
於是女孩摸過他的頭發,在額上的位置,找到了傷口。
還好傷口不深,隻是破了皮,血都結痂了。
她仔細地給傷口周圍噴了酒精。
感覺到男孩身體瑟縮了一下,她趕緊給傷口吹了吹氣,像以前媽媽對她做的那樣
“呼嚕呼嚕毛,不疼不疼。”
蔣鐸從來沒有被這般溫柔地對待過。
以前他遭遇的人,不是對他拳打腳踢,就是冷眼相待。
他的心忽然變得很柔軟,又抬眸望了她一眼,這次不再是打量,而是認真地凝望。
女孩皮膚很白,一雙杏眸又大又亮,睫毛長而細密,臉頰帶了幾分可愛的嬰兒肥。
她還在給他“呼嚕呼嚕毛”,吹出來的風也是軟軟的、香香的。
“我叫蔣鐸,都鐸王朝的鐸,我媽媽取的名字。”
陸呦驚訝地說“我以為你是啞巴呢。”
他又沉默了。
陸呦為了不讓他繼續變回啞巴,於是趕緊問道“那到底是哪個鐸啊”
她不懂什麼是都鐸王朝。
於是蔣鐸在她手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哦,我知道了,幼兒園中班教過這個字,我今年大班了,所以我會寫你的名字。”
“嗯。”
“我叫陸呦。”
“我知道,呦呦鹿鳴的陸。”
陸呦看著他,清甜地笑了“其實是呦呦鹿鳴的呦,呦呦就是小鹿的叫聲。”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你懂的真多,知道都鐸王朝,還知道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蔣鐸見她眼底竟升起了幾分崇拜,在其他人麵前的自卑感驟然消退了幾分,說道“你上幼兒園”
“我在萊斯國際幼兒園,你呢”
“我沒有上幼兒園。”
“哦,你為什麼不上幼兒園呢。”
“沒有為什麼。”
“哦”
陸呦很乖地沒有多問了。
蔣鐸卻又問道“那你們國際幼兒園,會教英語嗎”
“教啊。”
“我也想學英語。”
“這個容易”陸呦拍拍他的肩膀“我教你,我成績可好了,每學期都能拿小紅花。”
“好。”
蔣鐸淺淺笑了下,上揚的眼角,牽扯著那顆殷紅的淚痣閃爍著,如春山暖陽。
陸呦看呆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蔣鐸真的好乖好乖啊
她用小樹枝,在地上寫下了一個英文單詞
hand。
蔣鐸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意思”
陸呦從書包裡取出一個電子詞典,遞給蔣鐸“自己查唄,主動獲取的知識,比我直接告訴你,印象會更深刻哦。”
她儼然一個小老師。
蔣鐸看著電子詞典,不太敢接過來,他從來沒接觸過這些電子產品,生怕弄壞了。
陸呦毫不在意地將電子詞典塞進他懷裡,牽起他的手,一個鍵一個鍵地教他輸入“喏,這樣會了嗎”
“嗯。”
蔣鐸點了點頭,輸入了hand這個詞,很快,詞典裡跳出了相對應的解釋
英俊的漂亮的有魅力的
蔣鐸看著女孩精致的發辮兒,乖巧的臉蛋和可愛的小裙子,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洗的發白的黑t,還有腳上粗糙的球鞋。
英俊的;漂亮的;有魅力的
這幾個詞,仿佛是對他的諷刺。
以前不管蔣恒怎麼欺負他、侮辱他,他都不放在心上,他甚至欣賞他們的暴怒,覺得他們就是跳梁小醜。
但此時此刻,麵對眼前這女孩,蔣鐸心裡湧上來一股想要逃離的衝動。
他扔下了小樹枝,轉身跑掉了。
陸呦不明所以地望著他的背影“蔣鐸”
蔣鐸緊緊捏著拳頭、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開始更新番外,都是往事,會有一點兒轉機
有些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些人,則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引用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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