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10年法醫履曆的老乾部渾身散發著強大的壓迫感,把新上崗的兩名分區協警罵得抬不起頭。
四周的圍觀群眾抖了抖心弦,開始紛紛竊竊私語。
李宇眼力見十足,這大庭廣眾之下訓話恐有不妥,忙安撫道“哥,消消氣,我這就去樓頂查看。”
“不用了,你留在這裡繼續教導一下他們作為警察的基本準則,我自己上去查看就好。”
見他轉移注意力,李宇忙應好。
這是一棟7層高的步梯樓,樓道裡響起皮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沈之敬踩著均勻的步伐,沒有一絲停頓,一口氣走上了頂樓。
咿呀!
天台的大門打開,高大的身影出現,風吹起了他額前的發絲,他沒有急著走出天台,目光環視四周,將環境的異樣觀察一番。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亂成一團的黑色尼龍網,依他的認識,應該是農民用以給植物遮陽,由此可見,這些黑色尼龍的主人大約是這棟樓的頂層住戶擁有,由於不願意支付昂貴的遮陽設備,這些便宜的黑色尼龍網也就成為了他們的選擇。
那麼屍體的頭部在哪呢?
他觀察了一周沒有發現,隻能將希望寄托於天台一角裡,亂成一團的黑色尼龍網。
沈之敬邁開腳步,來到纏成團的尼龍網前,歪著頭用肉眼觀察了一番,無需翻開,他便斷定那裡沒有他要找的東西。
黑色尼龍網覆蓋著大半個天台,分彆以天台圍欄的四個作為支撐點,從整個布局看來,圍欄上沒有固定點,因此將尼龍網纏成團的應該是石頭之類的固定物。
另外尼龍網表現出張力的狀態,沈之敬看了一眼,發現有一角的尼龍網卡住了天台的簡易隔熱層,類似水泥片砌成的。
順著尼龍網張力拉扯的方向看去,那邊便是屍體墜樓的方向。
他知道他要的東西在哪裡了!
確定了方向,沈之敬將手裡的小皮箱放地上打開,拿出橡膠手套帶上,起身來到圍欄前,探出身子,無需搜索,一股熟悉的屍臭味便鑽進他的鼻間。
他沒有著急把屍體的頭部扯上來,在確認這裡是第一案發現場後,他要做的工作這才開始。
拿出手機,撥通了李宇的電話,電話那頭響了一下便接通。
“沈哥,我已經把屍體打包好,是送回總局還是分局?”
“說了你多少次,不要學小夏說打包,作為刑警,你應該有刑警的態度,警隊有警隊的章程。”他一本正經地訓話。
“行行行,我不說了,我把屍體處理好了,是送回總局還是送您府上?”李宇不知死活的繼續賣萌。
沈之敬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怒火,聽著毫無威脅的語調說“我是治不了你了對吧?”
這樣的威脅恰好起到作用,李宇清楚沈之敬正經地威脅彆人,就代表他真的沒在開玩笑,李宇收起玩笑,“,沈哥,我錯了還不行嗎?咱還是先辦正事,下班了,您再辦我,想怎麼辦就怎麼乾,行不?”
兩人在工作上合作了一年,沈之敬依然無法適應李宇的活躍,他一板一眼地吩咐“死者遺體送回法醫中心吧,讓小偉跟進一下,另外你去找個網兜來。”
“啊?我上哪給你找網兜。”
“自己想辦法!”沈之敬掛斷了通話,收好手機後,他拿出相機開始對現場環境進行拍攝留證。
剛拿出相機的沈之敬忽然頓住,他看著地上一堆煙頭,眉頭一擰,起身歪著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地麵的淩亂。
天台的大風吹得牆角的幾個空酒瓶哐當作響,這一切似乎都在透露了一個信息。
隻是這個信息有些詭異。
哢嚓哢嚓!
沈之敬一時解不開腦中的疑問,沒有太多糾結,按照工作流程辦事。
好一會,李宇來到了天台,扶著牆壁,氣喘籲籲地說“沈哥,您的網兜褲拿來了。”
沈之敬輕閉一下眼睛,一記冷光射去,老乾部訓話的架勢又來了,“你還有沒點正形了?要是真想耍寶,你就彆乾了,另謀高職吧。”
李宇百毒不侵一般,保持著笑臉迎人,“沈哥,我不就開個玩笑嘛!”
“你有看我在笑嗎?”沈之敬嚴肅地反問。
“好吧,我錯了還不行嘛!”俗話說張口莫罵賠禮者,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是李宇的座右銘。
不巧,沈之敬對他這招還挺受用,怒火頓時熄滅了一半,他沒好氣地喝聲“拿來。”
李宇收起詼諧的態度,把手裡的網兜遞給他,好奇的看著他從圍欄外撈起一個圓圓的物體,不用問也知道那是什麼。
“還真有個頭啊?!”
沈之敬不以為然,“你不也有頭,他為什麼沒有。”
聞言,李宇一怔,癟著嘴裝作不高興地說“沈哥,你這就不厚道了,憑什麼你可以逗趣,我就不可以?”
沈之敬眉頭一擰,“我什麼時候逗趣了。”
李宇一時啞口無言,不知該怎麼反駁他的正色,無奈泄氣,說“算了,反正您總有千百個理由等著我,我還是彆自找沒趣了。”
沈之敬沒有理會他,從網兜裡捧出死者的頭部,仔細端詳。
頭顱的皮膚發黑,眼眶空洞,符合屍體自然腐敗的順序,沒有經過人為乾擾,脖子皮膚的切口存在拉鋸的痕跡,頸椎完整,結合現場的條件,很可能屍體是被懸掛於外牆多日,在風吹的作用下不斷晃悠拉鋸,最終導致身首分離,沈之敬在心底分析出了大致結果。
“你還覺得這是一起殺人拋屍案嗎?”沈之敬依然端詳著死者的頭顱,冷不丁地發問。
李宇頓了頓,眉頭一皺,通常他這麼問,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嗯!肯定不是殺人拋屍。”
“為什麼?”
李宇蒙了,“啊?還有後續呀?”
沈之敬的目光從頭顱轉到他身上,眯了眯銳目,說“你給出了判斷,判斷的依據是什麼,作為刑警,你這是隨口胡謅嗎?”
李宇又是啞口無言,有種趕鴨子上架的無奈,他觀察了四周,成堆的煙頭,角落的酒瓶,有種奇怪的想法在他大腦中生成,李宇激動的後退幾步,站開了距離,想要跳出事件當中去看待問題,他舉著手輕輕的比劃,像是在大腦中進行案件推演。
好一會後,李宇臉上帶著驚喜,說“沈哥,這該不會是一場意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