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的情緒稍微平息,孫凝又說“你現在應該明白方叔叔為什麼不讓你直接參與這件案子,如果你堅持這個觀點,就算法官聽信你的判斷,這都會成為你的人生汙點,將來任何人都能拿這事來質疑你的專業。”
“難道殺害陳洲的人就不追究了?”
“凶器上有葉喜的指紋,就算葉喜矢口否認,法官也不會信他。”
“我不是在意葉喜有沒有罪,我隻是想要找出真凶。”
“那或許真凶就是葉喜呢!你就算讓艾倫來調查,他也沒辦法證明凶手不是葉喜,根本沒有證據證明凶手另有其人。”
沈之敬皺起眉頭,思緒有些煩擾,想了想後還是搖頭“他的動機呢?張強死了,陳洲放下了棒球棍,這根本對葉喜沒有任何威脅,他為什麼要殺陳洲?”
孫凝說“或許是陳洲撞破了他們的犯罪行為,就算葉喜沒有殺死陳洲,事情敗露對葉喜依然沒有好處,反而殺死陳洲更加有利於他洗脫罪名。”
沈之敬失笑,“有利於他洗脫罪名?你們現在不就在懷疑他了?哪來的洗脫罪名一說。”
“那是我們的判斷,和當事人自己的判斷自然會有出入,這個結果是最合理的。”
“那照你這麼說,法官應該信誰?”
“你怎麼那麼拗呢?咱有凶器上的指紋證據,他無法證明這點,就算他沒有動機,那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反對什麼?”
“我隻是不想真凶逍遙法外。”
“那如果葉喜就是這名真凶,你現在就是在幫助真凶逍遙法外。”
聞言,沈之敬眼睛倏地睜了睜,他歎了歎氣,“現在下定論還太早了些,我隻是想要再慎重一些。”
他向來是以證據為先,輕易不會隨便臆想猜測,這樣的反常不禁讓孫凝正視起來,問“你心裡是不是有懷疑的對象?”
“真凶不難猜,難的是證據。”沈之敬壓力巨大的又歎了口氣。
孫凝的話警醒了他,之所以認為真凶另有其人,無非就是心裡的偏見,作為法醫,他深知證據的重要性,缺少了證據,那就是誣陷。
想通之後,他忽然覺得很是疲憊,整個案件大致的方向他心裡有譜,隻是禁不住大腦不受控製的思想,那家夥從頭到尾仿佛都在告訴他,‘真正的惡魔就是我,你還拿我沒辦法。’
或許是心中的成見導致他有這樣的想法,沈之敬拿下眼鏡,捏了捏眉心。
孫凝見到他的疲憊,沒有繼續反駁他,表現出體貼,嬌嫩的小手輕輕搭上他的肩頭,“之敬,這事你彆管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沈之敬暗了暗目光,眼角的餘光掃了她的觸碰一眼,冷漠地說“你這是乾嘛?”
孫凝沒有明白他的冷漠,迷糊地說“我沒乾嘛,就是想安慰你而已。”
雖然不喜她的觸碰,但沈之敬也沒有繼續羞辱她,隻是動了動肩膀,躲開她的觸碰,嘴上依然不饒人,“你成天讓我彆管這彆管那的,我是妨礙你了嗎?行啊!我不管了,給局長彙報的工作你負責吧。”
孫凝一時語塞,為難地說“為什麼要給局長彙報?跟祁叔叔說一聲就好了,橫豎案子本來就沒啥好彙報的。”
“你給祁所長彙報,祁所長也是要給局長彙報的,我剛才都答應他了,由我直接跟局長彙報更加效率,這不你關心我,讓我彆管嘛!我還得謝謝你了,就這樣吧。”沈之敬起身要走。
孫凝不開心地嘟囔“你到底在生什麼悶氣嘛!我去給局長彙報,就不用麻煩你了,你回家好好休息。”
本來就心煩,聽見她的委屈,沈之敬更加生氣,“我去哪兒是我的人身自由,你去給局長作彙報是你自己的要求,不是我請求你的,彆說得好像你對我付出多少,你應該明白,付出和獲得永遠不可能成正比。”
被他的話一堵,孫凝頓時淚眼婆娑“你真是絕情!”
“無所謂!”他罕見的表現出刻薄,戴上眼鏡,冷漠的轉身就走,剛邁開腳步又頓住,他轉過身麵對孫凝,目光看進她的眼裡,嚴肅的說“孫凝,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你不會得到任何回應的。”
不等她回應,沈之敬無情的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孫凝終於忍受不住多年來的委屈,帶著哭腔,說“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我大1的時候,你是那麼耀眼的人物,儘管很多人說你的性格太差,空有一張斯文的外皮,嘴上毒得很,這樣的人隻能被掛在牆上敬仰,不適合成為伴侶,但這樣的你卻是我的夢想,我知道你是一個對任何事物都無比忠誠的人,一旦被你放在心上,我就是你的全世界,試問這樣專一的男人上哪裡找?有困難不代表克服不了,夢想的路不都是困難重重的嗎?”
“你該醒了!”
“我是該醒了,在你放棄醫生的職業,投奔法醫,那時我就醒過一次了,我沒辦法理解你為什麼要放棄醫生當什麼法醫,這兩個職業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但在我明白你不過是想要儘自己的能力,讓世間少一些悲劇,你在我心裡又活了,怎麼會有一個人這麼正義,不畏強權,不為金錢——”
“哈哈哈哈……”沈之敬忽然大笑的打斷她的剖心表白。
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孫凝愕然的看著他。
“好一個不畏強權不為金錢,那我是為了什麼?為了救苦救難?我又不是菩薩,救不了眾生,我說過多少次了,你口中的我隻是你臆想出來的,我不長這樣!”
“那你長什麼樣?為什麼就這麼吝嗇不讓我看見呢?”
“孫凝,對自己好一些,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我不值得。”
孫凝倔強的揚起下巴,“那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
真是瘋了!
看來隻要他一天不塌房,孫凝就不會從她魔怔的幻想中醒來,或者就算他塌房了,她也能為他找到更好的理由來洗脫,這種病態的迷戀真是無藥可治。
沈之敬拒絕再規勸她,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走出了法醫中心大樓,他抬頭看了看天色,沒有考慮太久,坐進車裡,目的分明的朝著醫院的方向駛去。